錦瑟靜靜坐在醉仙居的大廳中,清晨周圍都是一片安靜。
婢女從內室走出,禮貌的笑笑道:“喬姑娘還未起牀,姑娘可能要多等一會兒,她交代如果姑娘不想等的話就請回。”
錦瑟淡淡笑着道:“我在這裡等,您不必招呼我了。”
婢女欠身離開。
許久,錦瑟始終安靜的等着。
楚喬一直看着她,終是從內室走出,冷言道:“怎麼?少夫人有事情要吩咐楚喬嗎?還要親自上門!”
“楚喬……”錦瑟想要開口緩和,卻被楚喬打斷。
“還是,其實少夫人是來警告楚喬不要亂說話?”楚喬直直看着她,眼神滿是受傷的神色。錦瑟頓了頓,沉聲道:“我只是覺得我應該親自跟你交代一下,還要跟你說對不起……”
楚喬苦笑着道:“這句對不起,我承受不起……事實上,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
錦瑟滿是心疼,繼續道:“我知道,我跟諾的過去,不該瞞着你,我只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楚喬緊緊盯着錦瑟問道:“你們是真心相愛的吧?”
錦瑟沉了沉,認真看着她說:“我承認,我真心喜歡過諾,但是從嫁給寒的那一刻開始,我已經選擇放下了。”心裡沒來由的一痛。
楚喬眼中滿是閃爍,低聲問道:“可是……你爲什麼要放下?爲什麼要嫁人?還是嫁給他大哥……”
錦瑟輕輕走到她身前,嘴角抽動道:“一個人不是隻顧愛情就夠了……可能這些都是我的藉口,可能最終是因爲我不夠勇敢和堅定,總之我已經嫁給了寒,我和諾的過去早已經終結。”
楚喬轉過身,背對着錦瑟道:“可是,他放不下你啊……”聲音微微顫抖着。
錦瑟強迫她轉過身看着她,定定的開口:“我已經放下了,他終有一天也會放下……而你,纔是應該在他身邊的。”
楚喬腦中一片混亂,錦瑟緊緊握着她的手。
忽然,窗外飛入一支飛刀,直朝向楚喬的背後。
錦瑟急把楚喬拉開,飛刀擦着她的身體飛過,右肩馬上傳來蝕骨粉帶來的火辣刺痛,是項頂天。
楚喬只覺被一股力道推開,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跌坐在地上,錦瑟右肩滲出血跡,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項頂天飛身而入,站在兩人身前,戲謔道:“今日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哈……”
楚喬此刻方纔聽清錦瑟適才的話語:“你先走,然後想辦法,不然都走不掉。”
楚喬恍然夢醒,起身與項頂天纏鬥,雖明知不敵,但撞擊周圍產生的巨響引來大部分手下。
項頂天冷笑着道:“與其浪費氣力,不如用最簡單的方法。”隨即飛身拉起地上痛到麻痹的錦瑟,眼睛微微眯起:“只要有你在手上就夠了。”說罷瞬間從窗口飛出。
楚喬眼看着兩人消失在視線中,腦海中的畫面還是錦瑟忍着劇痛深深皺起的眉頭。她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往下沉,錦瑟被項頂天抓走了,在她的面前。
她來不及多想,慌亂的擦掉嘴角的血跡,忽略身體傳來的陣陣疼痛,以飛快的速度騎馬奔向冷家堡。
滿園。
冷熠諾向冷自揚和冷熠寒道:“項頂天既然去過了寒玉宮,必定拿到了寒魄冰針,肯定會想辦法對冷家堡不利,所以我想要出堡先去尋他。”
“我也去!”冷熠鴻馬上道。
冷熠諾搖頭道:“你幫着照看堡裡,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冷自揚微微皺眉道:“你風寒還沒完全康復,怎麼就着急出門呢?”
園外突然傳來騷動,且越來越近,冷熠諾和冷熠鴻馬上出去察看,卻接着被逼退回院內。
項頂天從背後掐着錦瑟的脖頸,冷笑着走進滿園。
冷熠寒猛地站起,在看到錦瑟右肩已被染紅,頓時心如刀絞,恨不能代替她痛,大吼道:“項頂天,你放了她!”
冷熠諾在看到錦瑟的一瞬間,雙拳緊緊握起,她的臉色蒼白,額頭密佈汗珠,定是蝕骨粉的作用。一想到此刻錦瑟承受着如自己當日同樣的痛楚,胸口更加窒息。
項頂天眼神中透着冷冽,手中的力道加重,錦瑟眉頭皺的更緊,死死咬着嘴脣不肯逸出**。
項頂天玩味的看着冷熠寒,冷冷道:“少堡主好像很心痛啊!想要我放了她,你就拿出點誠意來求我啊!”
錦瑟緩緩搖着頭,不停低喃着“不要信他”。
冷熠寒沒有半分猶豫,屈膝跪在地上,眼神裡全是錦瑟不斷滲出的鮮紅,顫抖着開口道:“我求你!求你放了她!”
錦瑟強忍的淚水此刻徑自落下,他的驕傲此刻蕩然無存,只爲了自己。
項頂天大笑道:“少堡主果然用情至深哪!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這位妻子在嫁給你之前已經有了相愛之人呢?”
冷熠寒全身一顫,不可置信的看着項頂天,說不出一個字。
錦瑟近乎絕望的低語着:“不要再說了……”
項頂天不爲所動,繼續道:“少夫人剛纔在醉仙居說過的話,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看來少堡主還矇在鼓裡呢!”
冷熠寒看着錦瑟,她卻躲避了他的眼神,是在默認了吧,心裡悶痛着,卻冷靜的開口:“她嫁給了我,她的歷史就從嫁給我那一刻開始,之前的事都已經過去了。”
項頂天繼續大笑道:“少堡主聽我把話說完啊。如果我告訴你,少夫人不只是嫁給你之前有相愛的人,而且直到現在還是每天與他見面,甚至私會呢?”
冷熠寒眼神清冷道:“不可能!”他在回答項頂天,也在告訴自己。
項頂天轉眼看着冷熠諾,耐人尋味的語氣道:“二少爺覺得呢?”
冷熠諾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反駁。
錦瑟更加用力的咬着脣,直到咬出血絲。
冷熠寒審視着冷熠諾和錦瑟,心裡明白了這個他最不願接受的事實。瞬間劇痛在心底蔓延,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一口腥甜從口中噴出,冷熠寒一隻手撐在地上,手指嵌入土裡,胸口刺痛到無法呼吸。
錦瑟從未想過讓事實如此殘忍的鋪在眼前,冷熠寒的臉上全是受傷的神色,她的心也跟着劇痛,抽泣着開口道:“不是這樣的……寒……你不要這樣……”
冷熠寒猛然想起她曾問過:“假如有一天……我又有事情瞞着你,你會怎麼樣?”
冷自揚扶起冷熠寒,轉而對項頂天道:“項頂天,你的兒子死在我的手上,你要報仇就找我吧,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項頂天目光更加陰狠:“你以爲我會放過你嗎?我不會讓你輕易的死掉。”頓了頓,擡手扔下一把短刀,眼神微微眯起道:“這把刀是我兒子的隨身之物。冷熠寒,我要你用這把刀替我兒子報仇,我就放了她。不然的話,我就殺了她。”手中力道再次加重,錦瑟卻已是面無表情。
冷自揚沉聲在冷熠寒身邊開口:“寒兒,錦瑟對你很重要,也是我們冷家的恩人,你一定要救她,爹不會怪你的。”
冷熠寒不發一語,撿起地上的短刀。
“大哥……”冷熠鴻急急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冷熠諾緩緩踱着步,試圖轉到項頂天和錦瑟的側面,尋求機會。
冷熠寒將短刀從刀鞘中拔出,緊緊握着,深深的看了錦瑟一眼,開口已是平靜的聲音:“子仇父報,父債子還!”語落便將短刀直直刺入自己的腹中。
錦瑟大聲驚呼,項頂天也一時愣住,沒注意到身後襲來的楚喬。
項頂天發現時,本能出掌迴應,楚喬被擊出數米。也在同時,身側的冷熠諾一把將錦瑟拉至身後,一劍刺入項頂天的胸口。
項頂天應聲倒地,卻在瞬間從袖中擲出寒魄冰針,直朝向冷熠諾和錦瑟。
冷熠諾幾乎本能的將錦瑟護在身後,而就在冰針即將打入他體內的時候,背後的力道將他推開,錦瑟隨即癱軟的倒下。
冷熠寒目睹寒魄冰針打入錦瑟的背後,如發狂般拔出體內的短刀,腹部頓時鮮血直流。他疾速奔上前,手腕轉動,短刀迅疾在項頂天的脖頸上劃過。
冷熠諾緊緊接住倒下的錦瑟,她的眉頭舒展開來,臉上沒有半分痛苦的表情,只是連嘴脣都白到透明。
冷熠諾低吼:“爲什麼要推開我?爲什麼要推開?”他寧願冰針打入的是自己的身體,他希望自己還可以爲她抵擋,可是……連這個機會都被拒絕。
錦瑟嘴角微微上揚道:“我欠你的……還不夠多嗎?”背部襲來陣陣寒冷,她的聲音開始顫抖:“既然我已經沒辦法償還……只能少欠一點了……”
冷熠諾絕望的落下更多的淚水,擁着錦瑟的手臂收的更緊,此刻他已經全然不顧周圍的一切,定定看着她道:“爲什麼連保護你的機會都不給我?我不要你的回報,也不要你的償還,我只要有機會可以爲你付出,這樣都不可以嗎?”
冷熠寒單膝跪在地上,手中的短刀撐着身體沒有倒下,左手緊緊壓在腹部的重創,可是他的眼中只有此刻虛弱的錦瑟,和崩潰的冷熠諾。眉頭深深皺着,嘴角不斷殷出血跡,可是胸口卻似有一根針緩緩的剜着,一點一點的侵蝕他的心。
錦瑟轉眼看到一旁的冷熠寒,他的傷很重吧?想要開口卻想起剛纔發生的一切,千言萬語堵在胸口,開口只是喃喃的“對不起”……而他的眼中全是透徹的晶瑩和難掩的深情。
冷熠寒想要開口回答她,他不會怪她,他的愛已經深入骨髓,又怎麼忍心怪她?可是腹部傳來的疼痛超過他的負荷,胸口的翻涌更甚,又嘔出一片鮮紅。
錦瑟似在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氣力,他不肯原諒嗎?然後墜入了一片黑暗。
冷熠諾聚集內力輸入錦瑟的體內,錦瑟仍是無力的垂下,冷熠諾還在一次又一次的嘗試。
遠處的楚喬看着冷熠諾的絕望和失落,整個身體像被撕裂般,卻仍抵不上心上的痛。他的眼裡只有錦瑟,是自己連累錦瑟落入項頂天的手中,即使拼上性命不要,也要救回她,而此刻她還是遍體鱗傷,諾不會原諒自己了吧。
冷熠寒按着腹部的手更加用力,劇痛讓他頹然的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