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數據就知道今天卓楊狀態不好，比賽踢了一百一十分鐘才三腳射門，要不是他那張臉，別人會懷疑是假的。
第113分鐘，卓楊射出了第4腳射門。弧頂接到京多安的橫傳後突施冷箭，質量卻不敢恭維。
儘管很突然，角度也算得上刁，但在坎特和阿茲皮利奎塔的夾防干擾中沒有充分發上力，足球在草皮上彈跳着往門竄，但球速欠奉。
之前曼城總共10次射門3次射正，都沒有給狀態飽滿的凱帕造成實質性威脅，反而成就了他的神勇表現。
這次也不例外，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凱帕向左側疾蹬兩步後標準側撲，穩穩將球摁在兩掌之間，隨即再攬進懷裡確保零風險。
卓楊撇了撇嘴，看不出遺憾還是惱火。全球看客們發出的嘆息也微不可聞，因爲比賽趨勢非常明瞭，互罰點球的模樣比牛頓第四定律還可靠，大家都在等。
今天不是個進球的日子，哪怕這個貨叫卓楊。
聯賽盃實行4+1、加時賽可以換第四個人的換人制度，比賽踢到此時，曼城已經陸續換上了京老師、德比希、薩內和德爾夫，切爾西則用掉了伊瓜因、奇克和奧多伊。
瓜迪奧拉和薩里也都沒有了多餘的猴戲，決賽就是這樣，哪怕是用點球決戰贏下冠軍，又有誰能說哪一個獎盃高尚，哪一個又卑賤？
可就在此時，變故發生了，臥在門前的凱帕齜牙咧嘴揉腳脖子。
卓楊的射門夠鬼，尤其足球在草皮上的多次彈跳讓門將很不好處理。凱帕完成了成功撲救，但足球最後一跳還是讓他向左蹬時第二步的腳腕發力臨時做出了微調。
於是，運氣很不好地把腳脖子扭了。
門將掛了，比賽就必須得暫停。主裁判喬納森·莫斯很急切地問凱帕：“你還行不行？不行就換人，趕緊的。”
表情扭曲中的凱帕百忙之中也沒忘記給莫斯翻過來一個白眼，頓時讓他一個激靈，回想起了多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白眼。
今年49歲的喬納森·莫斯年青時曾是一名沒有多少成就的職業球員，出身桑德蘭青訓，最高級別只踢過英丙米爾沃爾幾場。
18歲那年，在一場全國聯賽（第五級）附加淘汰賽裡，莫斯在一次激烈拼搶過後被當值主裁判紅牌罰下。他很不服氣，認爲這只是一次還算正常的身體對抗，而且對手也有動作，憑什麼紅牌？憑什麼只罰自己一個？
莫斯吵不過傲慢的裁判，便氣惱地說：“你根本不懂怎麼吹比賽，鬼知道裁判證是怎麼來的。”
那位已經被他忘記了姓名的裁判翻了一個白眼，然後繼續傲慢地說到：“不服？你行你上啊。”
非常標準的‘你行你上啊’的故事。就這一句話，改變了莫斯的足球未來，他一賭氣便在來年拿到了裁判註冊資格，並在還未退役時就幹起了兼職裁判。
回憶起往事，莫斯的眼神變得溫柔，他像個父親般地真正關懷起了凱帕。
“你要不要緊？腳踝可大意不得，仔細檢查一下，我可以讓比賽等等。”
凱帕可沒工夫搭理他充滿磁性的嗓音，他試着踩了踩，腳踝裡疼得像錐子刺進了老壇酸菜，一屁股又重新坐回了地上。
好歹這麼多年職業經歷了，凱帕下意識便舉起手朝場邊擺了擺，示意換人。
一直緊張關注着這邊情況的主教練薩里見到明確示意，便立馬召喚來曼城舊將、阿根廷國門威利·卡巴列羅。
4+1的名額薩里只用了3個，其實這個+1他是有意識給卡巴列羅準備的，只是不太確定而已。
賽前薩里想到過渺無生機的點球大戰，想起卡巴列羅的曼城經歷，便和他聊了聊。
卡巴同樣擅長撲點球，而且他拍着胸脯給薩里保證：別的不敢說，包括卓楊在內，我在那會兒那幾個老曼城球員的罰球特點我都很瞭解。
這就讓迷茫中的薩里有了點主心骨的意思，心裡便有了偏向。雖然賽前沒有調整門將的預案，但此刻凱帕的受傷讓薩里心中那根救命稻草化作了棟樑。
世界盃後蓄起了大鬍子的卡巴列羅緊急領命，切爾西場邊顯示13號上1號下。
莫斯裁判鬆了口氣，他是真的擔心孩子落下病根。“好了，下去趕緊冰敷上，你今天表現很棒。那誰，你們過來扶一下。”
可就這短短的工夫，凱帕的腳踝又不怎麼疼了。本來就是硬傷，來得快去得也快，錐子埋進了酸菜堆。
心中有夢的凱帕着急了，來不及起身便坐在地上給薩里和卡巴擺起了手，嘴裡嚷嚷着：“不換不換，換戟把毛的換。”
莫斯：“……”
薩里直接當機在教練席裡，老卡巴站在邊線上不知所措。
雖然說根據規則換人只要還沒完成，就允許中斷或者再調整，但這麼多年執行下來，只有主教練擁有決定權。像凱帕這樣球員反悔脫褲子的情況，在場的人都是頭一次見。
按理說，主裁判莫斯爲了比賽順利進行，應該馬上詢問薩里後命令凱帕離場，可誰讓剛纔那一記白眼戳中了他心底裡的柔軟呢。
“切爾西1號，你確定還能比賽？”
“當然確定。”凱帕說：“你廢什麼話，你是我還是我是我？”
莫斯不以爲忤，他彷彿看見了三十年前那個不畏強權的自己。
“好的。”
然後莫斯就當卡巴列羅和薩里是空氣，反正從規則上誰也挑不出他的理兒。
卓楊杵着坎特當歇息柺杖，笑眯眯看着這一切。他踢球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主教練換人死活不願下去的。
從渣叔到安胖到老瓜穆鳥，都是些更衣室搖鈴的主，這些人寧願不當教練也不會容忍手下球員挑戰權威。即便牛逼如卓楊，當年和穆鳥鬧成那樣，也沒在換人上和穆鳥剛成這樣。
看樣子，薩里土老帽了。
實際上，兩個星期前那場0:7，已經讓薩里的主帥權威一掃而空。如果在那之前，凱帕絕沒有膽量和薩里對着幹。
卓楊心說：我操，這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