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羽喝道:“你們兩個,一個都逃不了,母后,在您剛剛踏出宵雲宮的時候,朕的暗影隊,就已出動,包圍了宵雲宮,待朕前去一查,您以往所有的事,朕就都明白了。”
太后冷不防向後倒去,大太監扶住了她。
“陳福海,把皇后投入天牢,嚴加看管,禁止任何人探望。”“是。”
南宮羽一甩長袍,大步而去,許多嬪妃宮人都跟了去。纖嬪走過來,道:“淺妃娘娘,恭喜娘娘逃過一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方纔喬兒說皇上在家宴前調動錦衣衛往宵雲宮方向去了,我一開始還不信呢。”
玫嬪走過她們身邊,冷冷地望了她們一眼,也和菊香去了。
浣粼道:“娘娘,我們也去湊湊熱鬧吧。”“是啊是啊,看太后伏法,大快人心啊。”水清淺搖搖頭,道:“本宮好累,想先回紅鸞殿休息了,你們去吧,回來告訴本宮就是了。”
“嗯,好,浣粼,喬兒,我們走。”
南宮契站在水清淺身後,水清淺道:“契兒,皇上還沒有發落你,你先隨我回紅鸞殿。”南宮契道:“噢……淺兒,你是不是不開心?”“開心?爲什麼要開心?我只覺得沉浮變化得好快,剛剛還在天上的皇后,一下子摔了下來,剛剛還在戴罪的我們,一下子站了起來……”
“契兒,後宮之中,這些都是平常的嗎……”
“皇上敢處置他的母后,契兒,你說,他應該已經做好了準備了吧……”
他們的身影,在月光下靜謐,慢慢地,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這一夜,無人入眠,所有的宮女太監都涌去了宵雲宮,宵雲宮一向是宮中最大的禁地,誰人都無法踏足。今夜,南宮羽帶領着大隊大隊的錦衣衛和皇家侍衛,搗毀了宵雲宮,太后宮中無數的刑具和毒藥罐子都被擡了出來,暴露在宵雲宮外的庭院中,供所有的宮人觀賞。
太后面如死灰地被押在一旁,阻攔不得。
“宵雲宮中居然也有密室,皇上還在裡面發現了白骨呢,可嚇人了,除了皇上還沒有人敢下去的,”浣粼在天快亮的光景回到了紅鸞殿,從牀上拉起了水清淺,緊張兮兮神秘兮兮地描述着,纖嬪坐在一旁時不時地點點頭,“前些時間傳說着太后給皇上下毒,娘娘您知道嗎?居然是真的,娘娘,當日你在琉璃煙樓外說的話居然是真的,錦衣衛在暗格中發現了‘天色一米’,據說是西域的劇毒呢。”
水清淺轉頭問纖嬪道“纖嬪,浣粼說的有幾分是真的?”
“都是真的。”纖嬪道。
聽到外面一陣很熱鬧的聲音,水清淺問:“又發生什麼事了?”浣粼起身笑道:“是小齊那些太監看熱鬧回來了,奴婢讓他進來講講,奴婢和纖嬪娘娘爲了回來告訴娘娘,都還沒看完呢。”說着,推開門去了,水清淺還沒和纖嬪多說什麼話呢,浣粼就拉着小齊進來了,小齊笑道:“娘娘,您沒去宵雲宮看看真的實在是太可惜了。”
纖嬪道:“那你還不快給淺妃娘娘多說說?讓娘娘好好可惜可惜。”
“噯,兩位娘娘,小齊以前可是跟着師傅說書的,你們兩位可聽好咯——話說,這宵雲宮太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這宮裡頭誰稍稍忤逆了她,或者誰觸犯了她的利益,就會被一道懿旨傳進去,吃光了皮肉也不吐骨頭,就跟吃人的妖怪似的。皇上英勇,也不怕被天下人指點,毅然決然地帶着人衝進了宵雲宮,前有暗影開道,後有錦衣衛殿後,把宵雲宮翻了個底朝天啊……”小齊忽然不說話了。
水清淺蹙眉問:“小齊,怎麼了?”
小齊走過來彎腰道:“娘娘,這些都是纖嬪娘娘和浣粼姑娘、喬兒姑娘走之前都看見的,現在,小齊要講她們走之後發生的事了。”他一撩袖管,英明神武般。浣粼激動道:“難道我們還錯過了什麼嗎?”
小齊搖搖頭,惋惜道:“你們啊……錯過的太多了,皇上沿着密室的暗道走到最裡面的時候,抓到了兩個女人,一個年輕,一個年邁,年輕的那個女子帶着白色的面具。因爲進入密室的只有皇上和兩個暗影、兩個錦衣衛,所以沒有驚動她們,乘其不備,皇上就命暗影動手了。可是暗道有一個氣窗通往撩人谷,年輕的女子從那裡逃走了,只抓到了那個年邁的女人。”
浣粼疑惑地問:“密室裡怎麼會有人?她們是誰?是被太后抓進去的嗎?”
若是被太后抓進去的,見到皇上,怎麼會逃?而且,這個宮中,除了太后和兩位太妃,還有她們貼身的侍婢之外,哪裡來的年邁的女人?宮女最大四十歲也該放出宮去了。
正在大家疑惑中,水清淺輕輕地問了一句:“是前太后——南宮契的母后嗎?”
小齊大驚道:“娘娘您怎麼知道,還真的是成太后啊!娘娘您是不是偷偷溜去看過?”
“成太后?當初不是在皇上逼宮時自縊在了宵雲宮中了嗎?本宮親眼看着她的屍體被擡出來的。”纖嬪詫異道。
一撥一撥的宮女太監都回來了。
水清淺望了望外邊,道:“小齊,皇上怎麼處置太后和成太后的?”小齊回答道:“娘娘,皇上說了,明日一早,也就是兩個時辰之後,娘娘您的,南宮契的,成太后的,太后的,皇后的,所有人的處置聖旨都會下來,到時候陳公公會送來的,娘娘您就候着就行了。”
水清淺若有所思,淡淡笑道:“皇上真敢處置他的母后嗎?”
纖嬪道:“太后本就不是皇上生母,子審母罪,倒也不是很過分。如今太后惡貫滿盈,哪裡還有輕饒的道理?”“對啊對啊,王子犯法不還與民同罪呢。”小齊附和着,然後又悄悄道,“現在皇上還在連夜審皇后娘娘呢,天一亮,龍家的這個皇后就廢了。”
皇后要廢了。
那皇后會是誰。
“行了,折騰了一晚上了,小齊,你先下去吧。”水清淺打發了他去了,復又嘆了口氣。纖嬪問:“淺妃娘娘,您怎麼了?”“
她心裡不安。
也不知道是爲什麼。
“夕顏呢?”“夕顏做完證就直接回琉璃煙樓了。”浣粼爲她們端來了茶水點心,感慨道,“原本以爲,夕顏會爲她姐姐籌謀,我們也不敢留她繼續在紅鸞殿做事了,沒有想到,在關鍵的時刻,還是夕顏敢站出來,爲娘娘做僞證,發毒誓,夕顏哪裡知道娘娘與南宮契是否真的從來沒有獨處過,雖然她做了僞證,但也不算是僞證,因爲她相信娘娘,所以她相信上天是不會真的處罰她的。”
浣粼不知,但水清淺和纖嬪心知肚明——夕顏只是在報當日她們沒有揭發她的恩情。
喬兒笑道:“恭喜淺妃娘娘了,馬上,就是中宮皇后了。”
纖嬪道:“若真是如此,淺妃娘娘的麻煩就來了。”水清淺嘆道:“還是纖嬪瞭解本宮,本宮也想着,若是真的,那就大不好了,在什麼時候封后,都比現在來得強,況且,本宮覺得,皇上是萬萬不會封本宮爲後的。”
“爲什麼?”三人異口同聲地問。
水清淺不傻,若南宮羽會有意封她爲後,怎會之前沒有半點的表示,“皇上想廢后,拿本宮來當藉口,本宮只是成了他口中要取而代之的人而已,皇上想廢后,也未必是真心,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揭發太后,順便也廢了皇后。今日家宴,定是皇上派人去宵雲宮通風報信說了什麼,所以太后纔會大張旗鼓地來的,還帶來了皇后,皇上用廢立皇后之事來牽絆住太后,爭執之下,皇上就順理成章地在六宮衆人面前說出了她的秘密。”
纖嬪問:“那皇上派人去宵雲宮中說了什麼呢?會搬動太后,那必定不會簡單。”
“還能有什麼?無非就是說南宮契被抓到了,你們別忘了,南宮契是成太后的親生兒子,成太后在太后宮中,可不是被太后所抓那麼簡單,說不定……她們兩個……”
聲音戛然而止。
水清淺站起身來,道:“本宮去看看南宮契,他睡在屋頂上,讓他睡牀上他說會污了本宮的名聲,死活不下來,本宮去給他拿一牀被子,就怕他着了涼。”纖嬪笑道:“你讓他裹着一牀被子在屋頂上睡覺,還不成天下奇觀了。”剛要出門,一個宮女氣喘吁吁地衝了進來,道:“淺……淺妃娘娘……奴婢……奴婢……”
浣粼連忙道:“娘娘,她就是那個一直都休養在咱們紅鸞殿的宮女,前幾天找您,說有事要說。”
水清淺想起來了,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在哪裡當差?”
宮女道:“奴婢是宵雲宮的鴛鴛,奴婢是代替太后娘娘來向淺妃娘娘求救的……”浣粼道:“求救?你們太后娘娘不是很了不起嗎?現在才知道求救啊?”
鴛鴛搖頭道:“奴婢說的,不是今夜的事——奴婢方纔聽紅鸞殿的人都說了,奴婢知道太后被抓了,但是,娘娘,太后是被冤枉的啊,太后是好人,太后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水清淺與纖嬪、浣粼、喬兒皆是一驚,面面相覷。
水清淺問:“你說什麼……太后……是被冤枉的?”
喬兒冷笑道:“太后殺人無數,罄竹難書,若只是一句‘迫不得已’,未免也太牽強了,怎麼說得過去?”
“是真的,淺妃娘娘,纖嬪娘娘,你們聽奴婢說,奴婢原是太后娘娘的宮女,新皇登基,太后娘娘入住宵雲宮,沒有想到先前自縊的成太后居然沒有死,在一個夜裡潛入了宵雲宮主殿室,挾持了太后娘娘。成太后給太后娘娘下了毒,讓太后娘娘爲她做事,此事,就奴婢和太后娘娘的貼身老宮女晚兮知道,後來,晚兮不聽話,成太后就把她活活打死了,奴婢就成了太后娘娘的貼身宮女。成太后將那些在宮中議論廢帝南宮契,還有那些在皇上四年前逼宮時率先投誠和效力的人統統都以太后娘娘的名義,召進了宵雲宮中,扔進撩人谷,或者在密室殘忍處死……”
鴛鴛說着,身子不住地顫抖着,好像那些冤魂的面目就縈繞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