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這回事就是這樣,獨狼式的案件最難找到突破口,而當事人越多的案件越容易審問。
只要有一個人開口,那麼其他人的心理防線也虧崩潰,進而所有人都會如實招供。
刑事偵查局抓到了太多赤軍成員,其中固然有甘於自我犧牲的死士,卻也有意志不是那麼堅定的。
只是那麼兩個不太堅定的人,透露出了一些蛛絲馬跡,版口宏二立即遵循着調查,讓赤軍其他成員也漸漸張開了嘴巴。
現在的赤軍在刑事偵查局和警視廳面前完全就是透明的,廖家珺和版口宏二甚至知道田宮高磨現在什麼地方。
蒼浩離開刑事偵查局時看到的那些特警,確實是去會議室進行戰前動員的,今天晚上,廣廈警方會對赤軍展開決定性一擊。
廖家珺和版口宏二形成了一個默契,在蒼浩面前絕對不提“赤軍”二字,他們兩個可以跟蒼浩討論任何問題,卻絕對不會透露赤軍案的進展。
廖家珺暫時放下了其他案子,準備親自帶隊出征,卻沒想到版口宏二也來了。
版口宏二不能攜帶武器,只是穿着一件防彈背心,竟然也加入了廣廈警察的隊伍。
廖家珺立即問:“你這是幹什麼,警視廳不需要參加這一次行動!”
廖家珺的話剛說完,又有兩個警視廳的人走了過來,身上同樣穿着防彈背心,跟版口宏二站在了一起,看樣子也是要一起參加行動。
由於外國警察在華無執法權,所以警視廳方面一直都是配合審訊,通情報和後勤上的支持。廣廈警局幾次突擊赤軍的時候,警視廳都是坐鎮後方,沒有上前線。
但這次不一樣,版口宏二告訴廖家珺:“根據我對田宮高磨的瞭解,他是不會投降的,只會頑抗到底,爲赤軍殉葬。”
“那又怎麼樣?”
“你是知道的,我從警這些年來,一直都試圖抓到田宮高磨。既然田宮高磨不可能被活捉,我希望能親眼看到他最後一面……”版口宏二一字一頓的道:“我要親口說一聲——赤軍再見!”
廖家珺有點猶豫:“這個嗎……”
“這些年來,我與田宮高磨一直是對手,我們在各自的立場上戰鬥。田宮高磨是一個讓整個亞洲都爲之恐懼的恐怖分子,但是,終於我還是贏了……”版口宏二深深的一笑:“廖家珺你也是警察,希望你能理解我。”
“好吧。”廖家珺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你們要照顧好自己,我不能給你們發槍,如果你們出了什麼意外,我不好跟上級交代。”
版口宏二馬上點點頭:“明白!”
“讓我們出發吧。”廖家珺也是深深的一笑:“一起去給赤軍送上道別。”
廖家珺幾乎擊中了廣廈過半的警力,從不同方向撲向赤軍的最後據點。
在正式行動之前,廖家珺已經控制了附近地區的交通,儘量減少車輛和行人來往。
以赤軍據點爲核心,廖家珺設下了好幾道包圍圈,每一道包圍圈都由來自不同部門的警力把守,簡直就是天羅地網。
由於行動規模太大,赤軍方面也收到了風聲,丸岡秀男馬上就找到了田宮高磨:“義父,我覺得我們應該撤走了。”
田宮高磨淡淡的問了一句:“爲什麼?”
“這個據點已經不再安全,華夏警方很有可能會對我們發動總攻。”
田宮高磨輕輕一笑:“撤離這個據點,我們又能去哪?”
丸岡秀男一時無語:“這……”
“用華夏人的話說——時也運也命也,無論到底是什麼因素,這一次我們失敗了,我們必須面對這個事實。”深吸了一口氣,田宮高磨非常無奈的道:“就算逃離這裡,我們同案也難怪無處可去,如果建立一個新的據點,很有可能還會被警方摧毀。我們是戰士,不能成爲喪家之犬,到處被人追着打。”
丸岡秀男再次無語,田宮高磨繼續說道:“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結果一步錯,步步錯,局面一直演變到今天的地步,無人能力挽狂瀾。我們不停地逃,警方不停的追,這一次沒有追上,下一次也一定會追上。”
“我們還可以遠走他鄉。”丸岡秀男想到了一個主意,急忙道:“當年重信房子女士不就是遠赴中東嗎?”
“我已經老了,折騰不動了。”田宮高磨堅定的對丸岡秀男說道:“我要留下來戰鬥到最後一刻!”
“既然義父已經這樣決定了……”丸岡秀男堅定的道:“我跟義父一起戰鬥到底!”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你還年輕,不能給赤軍殉葬。”田宮高磨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必須走,走的遠遠越好,去找到宋雙上校的寶藏,再然後重建赤軍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要走就一起走!”
“這是命令。”田宮高磨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我可以與赤軍共存亡,但你卻是赤軍的種子,將來你還要生根發芽的,懂嗎!”
“我怎麼能看着義父你送死呢!”
“我們早晚有一天都要對彼此說一聲再見,如今這一天提前來了……”苦笑了幾聲,田宮高磨緩和了語氣:“本來,我還指望能看到你結婚生子,赤軍的事業後繼有人……現在看來等不到這一天了。”
聽到了這句話,丸岡秀男的眼眸瞬間模糊了,身體不時微微的顫抖一下,那是在哭泣:“義父,如果你跟我一起走,就還有這個機會……”
“赤軍已經犧牲了太多同志,我就這樣輕易離開的話,實在也是對不起他們。”田宮高磨搖了搖頭:“這個問題就不要再爭執了,就這麼決定吧!”
“可是……”
“沒有可是。”田宮高磨告訴丸岡秀男:“你現在必須馬上走,如果再耽擱上幾分鐘,可能就走不出去了。”
丸岡秀男當然想成爲一顆種子,將來生根發芽成爲參天大樹,向全世界宣告赤軍的歸來。
然而,丸岡秀男又怎麼能捨得丟下田宮高磨一個人,他是個孤兒,從小被田宮高磨收養,正是田宮高磨教會他說話,給他講述了革命理論,把他培養成了一個優秀的戰士。
許多年來,田宮高磨已經成爲丸岡秀男生命的一部分,如果今天田宮高磨真的犧牲了,也就意味着丸岡秀男失去了生命的一部分。
“快點走吧!”田宮高磨推了丸岡秀男一把:“我們父子就此別過!”
“可……這是永別!”
“那又怎麼樣!”田宮高磨強打起精神,笑着道:“成爲赤軍戰士的那一天起,就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包括惜別所有親友同志,我的內心時刻期待着這一天的到來!”
“義父你說的太輕鬆了……”
“本來就不應該太沉重,爲了偉大的事業,總是要有人犧牲的,不是犧牲我就是犧牲其他人。既然今天輪到我犧牲了,那麼我也就不應該推到別人身上……”深吸了一口氣,田宮高磨滿是豪情的說了一句:“套用華夏一位偉人的詩句——爲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丸岡秀男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早晚有一天我們一定把我們偉大的事業付諸實現!”
“還有一件事情……”田宮高磨從口袋那裡拿出一樣東西,交到了丸岡秀男的手裡:“你找個機會見蒼浩一面,把這個東西交給蒼浩!”
“這是什麼?”丸岡秀男仔細看了一下,發現這就是四四方方一個盒子,用金屬製成的,看起來非常結實,外形有點像遙控器,但上面只有一個按鈕。這個按鈕有保護裝置,需要把這個裝置打開,才能把按鈕按下去,這就保證了把這個東西帶在身上時不會無意間觸動按鈕。
“我一直都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們在菊水會是有臥底的……”田宮高磨低聲告訴丸岡秀男:“我們對菊水會能夠掌握得那麼清楚,就是依靠臥底的努力!”
丸岡秀男點點頭:“這個我已經猜到了。”
“我從臥底那裡知道,菊水會準備了一個驚天陰謀,準備對華夏人發動種族滅絕。而我們的臥底暗中留了一手,也就是這個東西……”田宮高磨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你只需要告訴蒼浩,在最危急的時候這個東西可以挽救敗局就可以了。”
“難道……就這麼簡單,不用詳細解釋?”
“不用。”田宮高磨斷然說道:“我不希望看到華夏生靈塗炭,所以才把遙控器交給蒼浩,但血獅僱傭兵畢竟不是我們的朋友,我也就沒必要對蒼浩解釋太多。”
“好吧,我明白了……”
“如果我說的太多,有可能會危及到我們臥底的安全……”田宮高磨的面容變得有些苦澀:“在菊水會、在警視廳、在東瀛政府,我們本來都有臥底,但萬惡的帝國主義已經覺察到了,正在逐個清楚我們的臥底。很多人已經犧牲,上原加繪羅還算幸運,被血獅僱傭兵收留了。菊水會這個臥底是我們最後的籌碼,我不希望他也犧牲,所以我已經告訴過他,如果赤軍有一天真的遭遇不測,那麼他就離開菊水會迴歸平常人的生活。反正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還是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