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慕一寒一句話也沒有說,上了車他便閉上眼睛,他擰緊的眉頭一刻都沒有舒展開,心很亂吧?
慕家大宅。
慕傾城守着眼前的棋局低眉思索着,他穿着中式服飾,不怒自威,氣場強大,但眼前的棋局讓他彷彿走進了死衚衕,一時半會兒的還想不出應對的辦法。
宗志坐在他的對面,看着老爺埋頭思索的樣子,他心裡清楚,老爺看上去很平靜,但是他的心裡已經亂了吧?否則以他這樣的象棋高手怎麼會看不懂眼前的棋局該怎麼走呢?
少爺去見了那個女人,他們一早就得到消息了。但是他們卻無法阻止。
這麼多年,那個女人一直呆在那個地方,沒有走出來過,至於她的女兒,小小年紀便出來陪酒陪唱,他之所以不阻止,是因爲他覺得一個小小的女孩子能掀起多麼大的風浪?再說這幾年,他對那對母女的監視也沒那麼緊了,必竟現在兒子長大了,而她們過得是如此的卑微,怎麼可能還會有交集呢?
沒想到那個女人還有這個本事,讓自己的女兒出來興風作浪。
“老爺,該您走了。”宗志低聲提醒着慕傾城,他的心也有些緊張,不知道老爺呆會兒看到人會是什麼樣的狀況,必竟當年夫人出事和這個女人有關,她被囚禁了十七年,沒想到現在又想要跳出來打擾老爺這顆略微平靜的心。
慕傾城聽到宗志的話擡起了頭看了一眼牆邊豎立的古董大鐘,鐘擺左右搖晃發出細微的響聲,似乎在提示人們時間的易逝。時針指向了六點,是呀,外面的天色都有點暗了下來,他們快回來了吧?
“廚房有準備少爺的晚飯嗎?”慕傾城幽幽的說着。他有多少年沒有和兒子一起吃過飯了,從他媽媽離開的那天……。
“準備了,都是少爺最愛吃的。”宗志小心翼翼地回答,從老爺的語氣裡,他聽得出來他心裡有那麼一絲的緊張,或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少爺吧?
棋局似乎就這樣僵持着,慕傾城絲毫找不到可以擺脫困鏡的方法,他擰緊了眉頭。
過了一會兒,慕一寒才大搖大擺的從門外走了進來,安然依舊跟在他的身後。
慕一寒走到象棋桌前,看着棋盤上的殘局,又斜眯着眼看了一眼父親,他嘴角揚起一絲的怨恨,不過他反而是冷笑了一聲:“這局棋你根本解不了,投降吧!”他陰陽怪氣的說着轉頭對着門外說道:“把人帶進來吧!”
他一邊說着一邊要上樓。
“你幹什麼去?”慕傾城問道,他把人帶回來,難道就是爲了往他眼前一丟便不管不問了嗎?他沒有什麼想問的?想知道的?
“我去看看媽媽,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難道我不應該先去告訴媽媽一聲嗎?”慕一寒並沒有停下腳步,徑直上了樓。
安然不放心,提步也想跟着上去。
“安小姐,你會下象棋嗎?”慕傾城叫住了她。
安然愣了一下,瞬間明白過來,慕傾城是在阻止她上樓,也對,這必竟是他們的私人領地,她沒有資格踏足進去。
她轉回身走到慕傾城和宗志的身邊,宗志此刻早就站了起來。
安然低下頭看着棋盤上的殘局皺了一下眉頭:“下棋的人心很亂啊!”安然輕聲地啓脣,她可不是亂說的,父親會下象棋,而且棋藝精湛,從小她就陪着父親下棋,那時候媽媽會給他們泡好茶,靜靜的坐在他們身邊看着他們兩個,滿眼都是愛意。
要說象棋,安然雖然不敢說是數一數二,但是與旁人下棋她還從未輸過,她記得上大學的時候她的老師就特別喜歡下象棋,在整個學校裡也找不到對手,但是安然卻能和他下個平手,當然這個平手或許因爲安然的謙虛吧?
父母的身影出現在腦海裡,讓她片刻的失神。
“安小姐,這棋局可有解?”慕傾城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問着。
安然這纔回過神來,坐到慕傾城對面的椅子上,仔細打量起了桌上的殘局。
那一對母女被衛東衛南直接拎進了大廳,中年女人腿不好,自然是站不住,衛東的手一鬆,她便斜坐在了地上,而那個年輕的女孩第一次見到這麼高端大氣的房子,忍不住四處打量了一圈,眼裡的羨慕和渴望毫不掩飾。
宗志扭頭看了一眼這兩個女人,十七年了,連她的女兒都這麼大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他不由的感嘆了起來。
當年的她還只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但是誰又能想到原本看上去清純可愛的小女生會有如此的心機,她居然想要坐上慕家主母的位置?
慕傾城是什麼人?他外面的女人又何止她一個,豈會被她拿捏。
慕傾城反倒是平靜了下來,他並沒有看那對母女,而是看向了坐在自己面前低眉思索棋局的安然。
這個女孩子不舞刀弄槍的時候居然很有千金小姐的氣質,可惜……,慕傾城默默的嘆了口氣,目光不由的瞥了她右胳膊一眼,她穿着長袖夾克,傷口自然是露不出來,不過應該也是好的差不多了吧?
“怎麼樣?還有救嗎?”慕傾城似乎有了興趣,安然的狀態讓他看到了某種希望。
安然點點頭,移動了一下慕傾城眼前的棋子:“這步棋有些險,不過這也是唯一的辦法,致之死地而後生。”安然不緊不慢的說着,隨手接過來傭人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她這個人沒有慕一寒那麼挑剔,也沒那麼矯情。
慕傾城看着眼前被安然動了一顆棋子的棋局,思索了片刻,似乎一下子恍然大悟,他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和藹的笑容,他看了宗志一眼,這個老傢伙和自己研究了半天也沒有研究明白的問題,安然這麼快就給解決了?
宗志被慕傾城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尷尬的笑笑低聲地說:“安然,沒想到你還會下棋啊?像你們這麼大的女孩子很少會有下中國象棋的,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這一點宗志沒有說錯,在當今這個社會,除了專業棋手,哪個年輕人願意坐下來安安靜靜的下棋呢?
“哦,這沒什麼,我跟爸爸學的,他的棋下的好,慕先生的棋下的也不是不好,只不過是有心事罷了。”安然慢條斯理的說着,她察言觀色的本事可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別瞧慕傾城看上去一副穩如泰山的樣子,但是內心可不是波瀾不驚的。
慕傾城愣了一下,輕笑了一聲:“安然,傷好些了?”他關切的問。
“嗯,已經好了。”安然回答。
“那咱們再下一盤。”
這一回安然有點愣了,再下一盤沒有問題,可是那對母子現在就在大廳的地上坐着呢?他怎麼會坐視不理呢?
安然看了一眼樓上,慕一寒已經上樓去了,現在還沒有下來,他上樓去幹什麼呢?慕傾城是在等慕一寒嗎?
“慕傾城,你好狠的心,你把我們折磨的這麼慘,如今我們就在你面前,你居然還能做到無動於衷,姓慕的男人果然都是鐵石心腸,只怪我當初瞎了眼會喜歡上你……”中年女人本以爲慕傾城看到她要不就會大發雷霆,要不還會念着往日的情份,卻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會是這個態度,好像和她沒有半點關係的樣子,如此的冷淡。
慕傾城執棋子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側目看了一眼坐在遠處那個女人,眼神也瞟了一眼她身邊的那個女孩,並沒有說話,而是在棋盤上落下一子,等着安然走棋呢?
宗志則走到那個女人身邊低沉着聲音說着:“林晴,老爺他下棋呢?不要打擾他。”
女人擡起頭看向了宗志,這個男人和當初一樣,一副不卑不亢的表情,十七年前他就是這樣,如今還是這樣。除了臉上多了幾條皺紋之外,其他的都沒有改變。
“宗志,你們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的嗎?你們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愧疚嗎?”林晴目露兇光的盯着宗志。
宗志並不爲所動,他的聲音更低了:“我當然知道,這些年你本來還算是本分,所以兩年前老爺子才把人撤了回來,若你們能老老實實的生活,不來打擾少爺,他已經不打算再追究下去了,必竟夫人走了這麼多年,少爺也長大了,你們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了,可是是你太自以爲是了,是你太高估自己了,你有沒有想過,當年老爺之所以那麼對你,他對你還會有感情嗎?還是你以爲你可以和夫人平起平坐。”
宗志的語速不快,聲音也不大,但意思卻是非常明確,那就是慕傾城對她早就沒有了感情,現在的她和一個陌生人根本就沒有分別。
“如果他不喜歡我,爲什麼會生下女兒,思思可是他的親骨肉,他也能做到不不聞不問?”這是林晴這麼多年都想不明白的問題,一個男人就算再狠心,也不會不管自己的孩子的,可是慕傾城呢?他真的絲毫不在意這個孩子。
宗志愣了一下,隨後意味深長的輕笑了一聲:“林晴,既然你選擇了做這樣的事,就不要後悔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宗志說完,轉身回到慕傾城身邊。
安然正和慕傾城下棋,看得出安然的棋下的很好,而慕傾城似乎也格外的有興質和安然對奕,一時之間棋來棋往的倒也分不出個勝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