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和尚突然現身,周彥林眉頭便是一皺。
周家素來守衛森嚴。周彥之安排的黑袍人進來就算了。楚雲身邊的暗影進來也算了。
憑什麼連一個老和尚也能避開重重崗位,出現在周家客廳?
可他還沒什麼反應,周隆便站起身,擋在了孫子的面前。緩緩上前。
“九嬰大師蒞臨,有失遠迎。”周隆態度謙和。並沒託大。
哪怕從年齡來看,他比這個老和尚大了十多歲。說是長輩也不過分。
可態度,謙和到近乎尊敬。
這一幕,看得周彥林頗爲詫異。
就算是跟金陵城第一高手苦菩打招呼,爺爺也不曾放低姿態。
這老和尚什麼來頭?
九嬰大師?
沒聽說過金陵城有這號出家人啊?
“終究還是來晚了。”
一身苦行僧打扮的老和尚踱步進屋。雖沒展露半點氣勢,卻給人莫大壓迫感。
不僅周彥林神情微變,就連金陵龍王周隆,也心緒不穩起來。
“大師裡邊請,咱們坐下慢慢聊。”
周隆吩咐人上茶,陪着毫無高人風範的九嬰走向客廳。
眉宇間,神色凝重。
入座後,九嬰大師宛若老僧入定,既不言語,也不攀談。只是寂靜無聲地枯坐。眉宇間毫無顏色,不見喜怒。
見此,周隆卻心思微亂。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苦菩大師圓寂,我有責任。”
他攤開來說,並沒隱瞞。
九嬰大師此刻前來,必然知曉了金陵城所發生的一切。藏着掖着毫無意義。
“生死自有輪迴。周老不必牽掛於心。”九嬰大師緩緩擡眸,神情平靜,卻並沒高僧的和藹。薄脣微張道。“但一切皆有因果,果,我來承擔。”
“周老儘管說出因來。”
這一席話,就擺明了要秋後算賬。
後果,大師擔了!
但因,你也得說。
周老沉凝片刻道:“此事關係甚大。說來也話長——”
“周老慢慢說。不急。”九嬰大師語態平和。“我苦行八年,足跡踏遍南北,性子早已磨礪入正。”
“苦菩大師圓寂,我哥要承擔全部責任。”周彥林出聲說道。“但很可惜,我哥已經過世了。”
苦行僧眉宇間毫無異色。
甚至沒擡眸掃一眼周彥林。也不知是信了,還是不信。
看似清淡的眸子,不輕不重地落在周隆身上。
“大師。天色不早了。您風塵僕僕而來,應該也沒休息好。我這就安排飲食居所。等您休息好了。明早再談如何?”周隆吐出口濁氣。“這件事,一兩句話很難說清。”
苦行僧沒反對。起身道:“有勞了。”
說罷,在一名僕人的引領下,走向樓梯。
可人未走遠,九嬰大師便忽然轉身:“周老。在您這兒,方便嗎?”
周隆先是一愣,隨即欣然點頭:“我這就給您安排。”
目送苦行僧上樓。周隆神情詭譎,目光復雜之極。
“爺爺。這老傢伙到底什麼來頭?犯得着跟他這麼客氣?而且,還住咱們周家?”周彥林正色道。“您一句話,我立馬讓他人間蒸發!”
“別裝蒜了。”周隆皺眉道。“你要能讓他人間蒸發。周彥之還敢吃裡扒外?”
周彥林翻臉如翻書,立刻唯唯諾諾道:“爺爺,您一定要保護我。”
周隆哭笑不得。
這孫子可別裝久了,真裝成草包。
周家可指着他繼承正統的!
“你先安排個女人來周家。”周隆懶得跟他扯淡。徑直道。
“爺爺你幹嘛呢?我不是說了要給大哥守孝三年嗎?再說了,我哥屍骨未寒——”
“不是給你準備的。”周隆瞪了孫子一眼。
“不會吧?”周彥林上下打量周隆。“爺爺,您眼看着就奔八了。身體要緊啊!”
周隆翻了個白眼,擡手指向天花板:“給他準備的。”
周彥林神色微變,遲疑道:“他不是出家人嗎?這麼幹,有傷風化啊。而且還在咱們周家——”
周隆搖搖頭:“讓你安排就安排。話多。”
“那要什麼風格啊?是清純一點,還是風騷一點?是大眼睛長頭髮,還是如何?”周彥林嘴巴惡毒道。“哦對了。看這老和尚的樣子,起碼也得五十多歲了。對年齡有要求嗎?是半老徐娘,還是妙齡少女?”
“年輕漂亮吧。”周隆皺眉道。“你再多問一個字,老子就把家產捐給慈善機構。一毛錢也不給你留!”
“咱們這不是男人之間的對話嗎?您犯得着發這麼大脾氣?之前您調侃我,我生氣了嗎?”
周彥林罵罵咧咧走開,幹有傷風化的事兒去了。
憑他在金陵城的名聲,別說一個女人,就算一百個,也能呼之則來。而且環肥燕瘦,絕不重樣。
安排妥當後,周彥林重回客廳,低聲問道:“半小時就到。身材極品,功夫火爆。朋友推薦的,說是能在一夜之間走進男人的心,讓男人卸下疲憊與僞裝。”
“職業的?換一個。”周隆皺眉道。“他喜歡良家。”
“罵誰呢?我周彥林在金陵找女人會找職業的?看不起誰呢?”周彥林說罷,隨即壓低了嗓音。“我的意思是,要不要讓女郎在那啥裡塞點毒藥什麼的,我看您好像很忌憚那禿驢,別到時候把我推出去擋槍…”
啪!
老爺子忍無可忍,一巴掌抽在周彥林腦門上:“你能別這麼多事嗎?就讓你安排個女人。你整那些花花腸子幹什麼?”
周彥林咬牙道:“爺爺,您一定要保護好我。我沒經過什麼大風大浪,很脆弱。”
“行了。”
周隆穩了穩心神,拽着親孫子進了書房。
關上門,沏了一壺茶。
周隆潤了潤嗓子道:“你記住,不管明天發生什麼。不要得罪他,更不要激怒他。”
“這花和尚究竟什麼來頭?”周彥林燃起八卦之心。
“苦菩這輩子唯一忌憚的人,他的入門師尊。”周隆沉聲說道。“三十歲那年,他以聖僧之名,遁入魔道。”
“他看起來比苦菩大不了幾歲啊。”周彥林不可思議道。
“九嬰五歲收徒。十歲就破萬卷佛法,既是聖僧,也是神僧。”周隆眯眼說道。“三十歲那年,他因多看了一個女人一眼,被當衆辱爲妖僧。”
“那年,他入魔了。”
“洗盡鉛華,滿身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