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子秋與鬆全等人忐忑不安的等了許久,看到逄梟與季澤宇率領身着玄色戰襖的虎賁軍列隊而來,那種大軍當前、旌旗招展的壓迫感,駭的一衆文臣都從心底裡升騰出恐懼。
他們這些人或許最多也就看過打殺下人,卻從未見過真正戰場上的殘酷,更合論在己方全無反抗之力的情況下正面對上氣勢磅礴的對手。
那幾乎是令人完全提不起半分反抗之心的壓制感。
“王爺,國公爺。”
衆人齊呼,再度齊刷刷跪地行禮。
逄梟與秦宜寧共乘一騎,勒停戰馬,一手仔細護着秦宜寧生怕她有什麼閃失,與他溫柔體貼的動作嚴重反差的是他的語氣。
“帶路。”
“是!”
無人敢多言半句,於子秋等人立即起身,往城中而去。
城門大開,街道上卻並無百姓,路旁三不五時的遇上個五城兵馬司或是京畿衛的人,見到逄梟與季澤宇帶着五千兵馬列隊整齊的入城,這些人都小心翼翼的躲在角落,根本不敢表現出任何威脅。
五千人的隊伍列成長隊,在京城的大街上穿行,無人喧譁,卻腳步整齊,形成極大的威懾。有許多百姓一家子聚在一起,聽見城中非同尋常的靜謐就已快嚇破了膽,誰知靜謐之後又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傳來,大家就都緊張的縮着脖子低聲唸佛起來。
有膽子大一些的,趴在自己門縫往外看,正看到逄梟帥軍經過的身影,虎賁軍各個都是身材偉岸的漢子,剛從韃靼戰場上下來,身上還帶着北方的朔風與廝殺的血腥,那種屬於邊軍特有的凜然之氣,完全不是京城裡那些少爺兵能夠相提並論的。
百姓們早已被驚住了,但是大家多少心裡還有一些底。好歹逄梟先前在特地往城裡送信,尋常百姓只要好好呆在家裡,王爺必定不會讓人侵擾任何一戶人家。
如今看來,虎賁軍也只是單純行軍罷了,根本就沒有大家擔心的燒殺搶掠的行爲,這也着實讓人鬆了一口氣。
隊伍來到宮門前,已有御林軍與京畿衛命人打開宮門,於子秋、鬆全等官員當即便請逄梟一行兵馬入宮。
逄梟對身後跟隨的穆靜湖點了下頭,又與季澤宇對視一眼,各自往身後吩咐幾句,虎子與湯秀等精虎衛立即帶領各自的手下去分派隊伍,五千虎賁軍分成幾股隊伍,以極快的速度迅速涌入宮中,佔領了緊要位置。
而見到虎賁軍進入,宮中的侍衛、宮人根本全無抵抗,都放下武器,安靜的被驅趕到一處看押。
秦宜寧側坐在逄梟的身前,居高臨下望着宮門中那靜謐之中又透出幾分肅殺的場面,面色也有了幾分沉重。
如此場面,她都不知是該感慨他們的計劃成功,還是感慨李啓天做人的失敗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在此時得到了驗證,這個位置不是那麼好坐的。
“王爺,已經妥當。”約莫半個時辰,虎子與湯秀快步出來回話。
逄梟點頭,翻身躍下馬背,張開手要去接秦宜寧,秦宜寧卻已自己輕鬆一跳站穩了腳步。
逄梟好笑的搖搖頭,
穆靜湖與季澤宇也都下了馬。
逄梟回頭去邀季澤宇:“阿嵐。”
“你先。”季澤宇微笑做請的手勢,示意逄梟走在前頭,顯然是以他馬首是瞻。
逄梟便只好走在前頭,穆靜湖在左,季澤宇在右,秦宜寧隨後,在他們四人的身後是驚蟄等四名暗探。
於子秋與鬆全帶了其餘的北冀遺老跟隨在逄梟一行的身後,低垂着頭跟着他們走進了宮門。
八月金秋,白日裡依舊豔陽似火,整齊的地磚被正午的陽光曬的溫暖,即便此時已是日暮偏斜時,隔着一層薄薄的繡花鞋依舊能感覺到地面的溫度。
秦宜寧背脊挺直的踏過一塊塊地磚,眼前是碧藍如洗的天空和紅牆琉璃瓦,逄梟高大的身影就在她身前半步,是那般偉岸高大,且如此英武之人,走出三步五步就要回頭看看她,像是擔心她會磕碰着似的。
秦宜寧的心情,從即將親眼見證一個朝代的更替的沉重,逐漸變爲平靜和安心。或許她的擔憂是多餘的,這個男人是不會讓她失望的。
沿途路兩旁已由虎賁軍接手守衛,一行人就在肅殺的氣氛之中來至養心殿前。
此處寬敞的廣場此時空無一人,仰頭看去,丹墀之上殿門緊閉只有門口有兩名精虎衛把守,門窗外都釘着木板,裡頭的人顯然插翅難逃。
見了逄梟,精虎衛恭敬行禮。
於子秋道:“王爺,昏君以及家眷就在此處。”
見逄梟點頭,於子秋與鬆全便帶着其餘北冀老臣退到了一旁站定,立即便有精虎衛從外齊步跑來,將這些人看守起來。
秦宜寧剛踏上一級臺階,便被逄梟回身牽住了手,季澤宇和穆靜湖跟隨在逄梟另一邊,四人來到殿門前。
逄梟吩咐道:“開門。”
“是。”
立即便有虎賁軍一擁而上,尋了傢伙事將門上的模板撬了下來。
虎子上前一步,一把推開了殿門,防備的往裡看去。
他們都擔心李啓天會帶着那羣婦孺直接衝上來。
可“呼”的一聲風聲後,鋪面而來的卻是沖天的腥臭氣!
“不對!”穆靜湖當即一躍至逄梟等人身前,防備的抽出腰間的軟劍。逄梟也立即將秦宜寧護在身後。
可待看清殿中情況時,饒是逄梟、季澤宇、穆靜湖見慣沙場慘烈的,此時也都呆愣住了。
殿內橫屍遍地,血流成河,女子們被砍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甚至被分成了幾大塊隨意的丟棄,那沖天的腥臭便是來自於鮮血與臟器的。
李啓天手裡握着一把匕首,頭髮散亂,滿身血污,臉上一片鮮紅,五官都看不清了,此時正坐在正中間的龍座之上,俯視着身邊太后與皇后不完整的屍身,嘴角還掛着個笑。
“天啊!”秦宜寧一下就轉過身去。饒是心裡再強大,這場面也如血池地獄一般讓人不適。
聽說情況不對立即趕過來的精虎衛與虎賁軍們,看到這樣場面也都默然了。
於子秋、鬆全等人覺得不對勁,也顧不上許多,急忙往這裡來看。
結果入目一片血紅,嚇得他們當場“媽呀”一聲慘呼,竟有幾個北冀遺老當場嚇暈過去。
於子秋大叫:“瘋了,他怕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