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寧坐在玫瑰椅上,逄梟彎腰湊近了看她,二人的面頰距離很近,她幾乎能聞得到獨屬於他身上特有的清爽氣息。
她的心跳忽的漏了一拍,隨即便是一陣砰然狂跳,紅霞染上雙頰,一雙明眸更因羞惱漾了一層水霧。
這人可真是……
秦宜寧已快分不清自己對逄梟的感受,惱他狂妄直接的做法,可心內卻禁不住一陣陣的悸動。
只是,若真的當衆收了這園子,莫說是否得罪妖后,就是父親那裡,也會被皇帝猜度懷疑通敵叛國。
她沒有資格決定自己是否要與逄梟綁定在一起,因爲她的身後是整個秦家的命運。
此時秦宜寧忽然覺得,逄梟若不是大周人,若他們兩國若不是這樣的關係,再或者,若她不是秦家的女兒,逄梟也不是逄中正的兒子,就好了。
他們之間,畢竟隔了太多。
逄梟不願放過她每一個細小的情緒,一直仔細注視着她,她紅透的臉頰和盈盈水眸分明透露了她已經心動的情緒,可漸漸暗淡的眼神和不自禁抿起的粉脣,也表達出她的無奈和妥協。
逄梟立即就明白了秦宜寧的顧慮。
果然,秦宜寧站起身,仰視着逄梟義正言辭的道:“無功不受祿,何況我與逄小王爺又無瓜葛,不能平白收下如此貴重的禮物,還請逄小王爺收回成命。”
如此強硬的拒絕,讓女眷們從方纔夢幻一般的宣言之中收回神來,有了解國事腦子清楚的婦人便已明白了秦宜寧此番的意思。
當然,也有人暗罵秦宜寧不知好歹。
逄小王爺那是什麼人?肯賞臉對個女子這般殷勤,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秦宜寧竟還敢當面強硬的拒絕,還說出“和你無瓜葛”這種傷人的話來,她就不怕逄小王爺一怒之下將她宰了?
場面凝寂,就在孫氏擔憂的站起身,生怕逄梟會一怒之下擰斷秦宜寧的脖子時,逄梟卻是噗嗤一笑。
“你還是瞧不上我啊,我的自尊都快被你傷沒了。”竟是不再自稱本王。
“王爺請慎言。”秦宜寧蹙眉:“方纔的話,王爺想必已經聽明白了。我與王爺本不是一路人,還請王爺自重。”
“不是一路人不打緊,我走你的路就是了,我瞧你順眼,想討好你,這都是我自個兒的事,與你無關。”
秦宜寧杏眼圓瞠,想不到這人居然如此厚臉皮,這種話也敢大庭廣衆之下這麼說!
“宜姐兒,你不喜歡的,我絕不會逼迫你,你想想,我從前何曾強迫過你?”
秦宜寧一想到那個強迫之下的吻,臉上騰的漲紅,恨不能啐這厚臉皮的傢伙一口。
逄梟卻毫無所覺,繼續笑着道:“這園子也就是逗你一笑。往後你若不想要的,我一定不會強迫你,不過這次你就委屈委屈,今兒一早我已將此處的地契和房契都簽在你的名下了,想必等你回府,你手下的大掌櫃就會將東西送給你。”
“你……”秦宜寧目瞪口呆。
“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逄梟爲了看清她的表情,再度躬身屈就她的身高,一面察言觀色,一面放軟了語氣哄她:“別動氣,好不好?往後我不這樣了,就這一次。”
秦宜寧看着這樣好言好語和她說話的逄梟,已很難將他和那個傳聞中殺人不眨眼的煞胚聯繫起來。
也正因爲他是那般鐵血霸道的人物,在她面前的柔軟,才更讓她動容。
逄梟這種事先弄好地契房契強塞給她的做法,爲她和父親洗清了大部分嫌疑,還爲她背了黑鍋。
明明承受好處的是她,外人卻都會罵他強迫她。
秦宜寧眼神複雜的看着逄梟,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逄梟卻是笑了起來,只覺得她的模樣就像雪白二白,連兩個兔耳朵都耷拉了,讓他忍不住想摸摸她的頭。
但他知道,他言語的高調宣言,已達到爲她震懾某些人的目的,若是做的過分,背後就該有人非議她了。
反正機會還多,也不急在這一時。
逄梟便轉回首位坐下。
秦宜寧也若有所思的坐回原位。
此時的皇后,臉色已經難看到極致。
皇帝是寵愛她,可是皇帝對她卻從沒有如此溫柔小意的寵溺。
且皇帝是個跟她爹差不多年歲的老頭子,忠順親王卻是個如此俊朗不凡的英偉男子。
皇帝前腳賞給她常春園,秦宜寧後腳就得了個比常春園還好的寧苑。
若秦宜寧是狐媚勾引了忠順親王也就罷了,可現在傻子都看得出來,秦宜寧與忠順親王之間的關係,忠順親王纔是弱勢的那一方!
比男人,比體面,皇后已輸得一敗塗地,就是她引以爲傲頗有自信的美貌,在春花初綻一般的秦宜寧面前也弱了幾分。
皇后暗自咬牙,憋了滿肚子的氣卻無法發作。
逄梟這時已站起身,“諸位隨意。本王還有事,少陪了。”說罷理也不理皇后,只是對秦宜寧笑了一下,就帶着虎子離開了。
守園子的管事進來給秦宜寧行了禮。
“主子,王爺吩咐往後小人就聽您的吩咐,小人給主子磕頭。”
得,纔剛皇后跳着腳要借來開宴用的園子,如今已經是秦宜寧的了!
女眷們再看秦宜寧和皇后時,眼神都很微妙。
秦宜寧覺得逄梟給了她個燙手山芋。可事已至此,既然不能推辭,她也不是擔不起事的人,何況皇后鐵青的臉色着實取悅了她。
秦宜寧便笑着道:“起來吧。”又看向皇后,恭敬的行了禮,“一切都聽娘娘的吩咐。”
皇后死死地瞪着秦宜寧那張漂亮到讓她忿恨的年輕臉龐,半晌方從牙縫擠出一句:“回宮!”
憤然起身,轉身就走。
曹雨晴和曹國舅夫人連忙追了上去。
別家女眷們沒吃到宴,白白的走了這麼多的山路,卻也不敢多留,只能緊跟着皇后的步伐快步離開。
倒是秦宜寧安然的目送皇后離開,大方的坐回原味,斟了一杯酒,淺酌一口。
老太君、孫氏,二夫人和七小姐都沒走,因爲在皇后眼裡他們都是秦宜寧一夥的,何況老太君現在已經不知該如何對待秦宜寧。
思慮了半晌,老太君忽然眼冒精光的問:“宜姐兒,你與逄小王爺到底什麼關係?你此番去奚華城,陪的是逄小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