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爲父親和曹夫人想的周到。”秦宜寧笑着站起身,回頭看了眼纖雲。
纖雲一頓,立即會意的去取了錢袋,給四人每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秦宜寧見纖雲如此機敏,心下感慨逄梟的人也是訓練有素,笑着道:“這些先給大家做零用,大家只要跟隨我忠心不二,往後咱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四人都面現喜色,行禮道:“是,小姐。”
秦宜寧點點頭道:“你們先下去吧,我回頭出去時候,或有事吩咐,會叫身邊的貼身丫鬟去請你們。待會兒出去你們先認識一下我身邊的人。”
秦宜寧就回頭吩咐纖雲和寄雲。
兩人與四人一同出去,將冰糖、秋露和連小粥也介紹給他們。
曹雨晴見秦宜寧出手如此大方,見面就給了每人一百兩,就知道她是個明白人,便也放下心來,與秦宜寧閒聊了片刻便告辭了。
不多時,寄雲回到秦宜寧跟前,低聲讚歎道:“不愧是曾經的銀面暗探,奴婢雖然沒有與他們交手,但觀他們走路時候的姿勢和氣息,到底是與尋常的護院拳師不同的。老爺也真的是心疼您。”
秦宜寧想起秦槐遠對她的理解和寬容,不免有些動容的道:“是啊,父親對我真的是極好的,他不會像其他的父親那樣將我管束起來,而是會考慮我的感受,站在我的角度上爲我着想細緻,讓我活的自由自在。”
纖雲、冰糖、秋露和連小粥這時也回到屋內。
纖雲也頗有感觸的道:“跟在姑娘身邊,也總算見識了當初大燕第一名臣的風采,老爺果真是名不虛傳,待我們這些下人親和,對姑娘也好。”纖雲沒說出口的是,老爺倒是比夫人還要關心女兒一些。
纖雲跟着秦宜寧晚,對孫氏的事情並不瞭解,若是知道從前的孫氏什麼樣,她就該感慨孫氏的變化之大了。
秦宜寧去給老太君和孫氏請了安,便打算出門去找鍾大掌櫃。
父親給她講明瞭道理,卻並未對她做事產生懷疑,也不指揮她的動作,只是給了她足夠保障她安全的人,讓她放手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
父親如此信任,秦宜寧怎麼能辜負?
秦宜寧吩咐人備車,就去與孫氏說了一聲:“女兒想去城中集市轉轉,到了京城這段日子,還都沒仔細逛過,還想去茶樓坐坐。”
孫氏禁不住好笑的道:“從前沒見你這麼貪玩,好吧,多叫上幾個人跟着你,你身上銀子還夠嗎?”孫氏回頭吩咐了金媽媽。
金媽媽就笑着從紅木櫃子裡端出個錦盒,從裡頭取了一個小錦囊過來。
“這裡頭都是兌換好的大周的銀票。夫人先前就吩咐好預備下來的,姑娘今兒去,剛好用得上。”
秦宜寧知道母親有一些體己,陪嫁的莊子在南方也有產出,只是她自己如今根本不缺銀錢,就有些猶豫。
孫氏接過錦囊硬塞給秦宜寧,道:“你去好生選選衣料,也該給自己置辦幾身衣裳,來時候你的首飾也丟了不少,這會子去先瞧一瞧有沒有什麼時新好看的樣子,銀子不夠了就回來與我說。”
秦宜寧笑着摟住了孫氏的手臂,撒嬌道:“知道啦,我娘這麼有錢,我不會給您省錢的。”
孫氏被她逗的笑出了聲。
金媽媽看的歡喜,也在一旁開懷的笑:“要是老夫人知道如今夫人和小姐安好,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子呢。”
秦宜寧坐直身子道:“外祖母和舅母他們也不知道去了何處。母親,我要不要想法子託人出查一查?”
孫氏面帶憂慮的道:“我是很想查一查,只是天高路遠的,不很方便,前兒我與你父親說了此事,你父親說,現在聖上正命人到南方去尋大燕太上皇留下的寶藏,聖上都安排了幾波人去了,咱們家若是派人在這會子出去,難免不會引起旁人懷疑,還不如避開這一段風頭在說。”
“父親顧慮周全,母親,咱們貿然動作自然是不妥的。”秦宜寧心下已經打定主意,打算暗中聯絡青天盟的人去查探一番,不過也不知事情到底做不做得成,是以也就不現在說出來。
想了想,秦宜寧就道:“不過娘也不必太過擔憂。外祖母聰明絕頂,舅母和表嫂們也都孝順,他們就算去個陌生的地方,外祖母也有本事讓孫家重新立起門庭的。”
“我相信你外祖母做得到。”孫氏幽幽道,“只是我還是覺得你外祖母他們的命,太苦了。”
想起枉死的孫家男兒,秦宜寧也跟着孫氏溼了眼眶。大表哥決然的血灑當場,外祖父和舅舅們赴死前的一番囑託,還有她年紀尚還小的外甥。
那些鮮活的生命,都是因爲昏君的一句話而隕落的。
現如今,昏君不知所蹤,也不知是死是活,秦宜寧猜想那老東西八成是死了。當初的饑荒那麼嚴重,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在外頭能有什麼生存能力?
可是饒是那人已死,也不能平息秦宜寧滿腔的憤怒。
又陪着孫氏說了一會兒話,帶上母親給的零花錢,秦宜寧就叫上了寄雲和冰糖跟着,帶着驚蟄、小滿、小雪和大寒四個出了府門。
門前,青布帷馬車已經預備好了,秦宜寧和兩婢女上了車,小滿和小雪就跳坐在了車轅上。驚蟄在前頭牽着馬,大寒在一旁跟着車走。
誰知纔出了巷子沒幾步,迎面卻遇上了一輛寬敞的藍棉帷大馬車。
車簾一撩起,一個年約三十出頭,身材閤中,穿金戴銀的婦人探出頭來。
“對面可是秦妹妹的馬車?”
秦宜寧奇怪的也撩起車簾,就見那婦人已經下了車,攏着披風迎面而來,歡喜的笑容極有感染力,“秦妹妹,我是老廖家的啊!您忘了?之前在大燕,做綢緞和首飾生意的那個廖知秉!”
廖知秉?!
那不是青天盟的四個堂主之一,刀法頗爲凌厲的那位嗎!
秦宜寧立即就明白,這是青天盟安排人來接觸自己,爲了避人耳目才這樣行事了。
她忙笑起來:“哎呀,原來是廖太太,瞧瞧我這記性。”
秦宜寧也下了馬車,上前去與廖太太相互問候,親熱的問道:“原想着你們會留在大燕,怎麼來到京城了呢?”
“哎,我們做生意的,當然是哪裡好混就來哪裡了。老廖如今在韃靼邊境做一些生意,我呢個,就留在京城的家裡看家,今兒也是覺得天氣尚可,出來逛逛,想不到就遇到秦妹妹了。真真是有緣啊!”
秦宜寧也跟着笑。
跟在秦宜寧身旁的寄雲和冰糖對視了一眼,不動聲色的暗忖這人倒是眼生的很。但是他們知道自家姑娘素來都是有分寸的,想來其中還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緣故,是以二人都不多言。
驚蟄等四人見這人並無危險,就只做尋常家人那般安靜的立在一旁等候着。
秦宜寧與廖太太相談甚歡。
廖太太便道:“他鄉遇故知,着實歡喜,秦妹妹不知是否得閒?相請不如偶遇,不如我做東,在福順樓都訂上一個包廂,咱們姐妹好生聊聊,可好?”
“自然是好的,不過如今我父親在京都也落了腳,算起來我也算是京都人了,不如我來做東,下次廖太太再請我,豈不是好?”
“如此當然是好極了。”廖太太笑着道,“那咱們這就去?”
“請。”
“請。”
二人客氣了一番,各自上了各自的馬車,就啓程往福順樓的方向去。
待到他們走遠了。一直停在路邊的一輛馬車的車窗才被推開。陸夫人妝容精緻的臉上滿是嘲諷。
“真是卑賤之軀,登不上高臺盤,堂堂一個朝廷命官家的嫡出小姐,連商賈之妻也結交。”
陸夫人身邊的婢女便奉承的道:“可不是麼,聽說過許多官商共贏的事,說不定是秦家如今着實落魄了,缺銀子,纔會有此一舉?不是說秦家的家當在來時路上都被人給搶劫一空了麼。瞧瞧他們家住的那個小院兒,都不夠夫人您養一池魚的。”
這話說的陸夫人心裡極爲舒坦,讚許的瞥了那丫頭一眼,慵懶的道:“可別這麼說,京城米珠薪桂,小門小戶能有個安身之處都不錯了。哪裡還能挑的了那麼多呢?”
婢女忙輕輕打了下自己的臉,“是奴婢見識短,只不過奴婢雖然卑微,但有幸來到陸家伺候夫人,見識多了陸家的模樣,在外倒也瞧什麼都不順眼起來。”
“你這小蹄子。”陸夫人歡快的笑,隨即又問,“他們纔剛說去什麼地方?福順樓?”
“是。”
陸夫人聞言,心下便有了成算,立即叫過身邊的小廝來吩咐幾句,小廝就急忙快馬加鞭的跑了。陸夫人關好車窗,也催着車伕儘量快一些。
福順樓是個三層的酒樓,秦宜寧來的早,還沒到午飯時間,恰好趕上三樓沒有其他的客人,她爲了說話方便,便將三樓整個一層都包下了,與廖太太坐在了視野開闊之處。命婢女和隨從都站在樓梯口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