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寧莞爾一笑,笑容明豔的令人屏息。
“可汗真是會說笑。說服別人也是要言之有物有理有據的。辯不過,只能說明自身沒道理或思路不清。可汗也不要將韃靼所有女子都便貶低了。何況大周女子遵從禮教是傳統,這是因爲生長的環境造成的。就如韃靼女子從小就隨着部族遊牧求生,學會了許多令人稱讚的本事一樣,能夠在這世間本分生活的女子,就沒有哪一個是比誰低一等的,只是環境不同而造就了不同的人生,術業有專攻罷了。可汗是一代巾幗不讓鬚眉的英雄女子,可也不要妄自菲薄纔是。”
秦宜寧話語中的道理太過強硬,讓阿娜日的腦子都轉不過來了,只盯着她那張惹人討厭的臉看,恨不能用刀子在她臉上割出幾道才能解恨。
當着她的臣民的面,她一個被綁來的人質,居然敢如此挑釁她!
阿娜日冷聲斥道:“不要賣弄你那點學識了!本汗自然是巾幗不讓鬚眉,不似你,只不過是躲在男人身後的菟絲花!你若是真有點本事,也拿出來讓本汗看看,也叫人心服口服不是?這會子只口燦蓮花,有什麼厲害。”
秦宜寧莞爾道,“那麼可汗說說,我作爲一個當朝尚書嫡出的千金小姐,作爲一個親王妃,應該有什麼本事該拿出來給您看?”
“你!有本事你別拿你爹和你男人出來炫耀,你我二人堂堂正正比試一場如何?”阿娜日打定主意要爲難秦宜寧,左右瞧瞧,隨後一揚馬鞭,“就比騎術!”
秦宜寧挑眉,眸光一轉便婉言拒絕道:“可汗精於騎術,我怎麼可能是可汗的對手?還是不要比了吧。”
秦宜寧的話說的溫軟,透出了幾分南方女子特有的纖柔。身邊的牧民們有聽得懂大周語言的,也轉述給身邊的人聽。
衆人看着嬌美女子,覺得她說的還是很誠懇的。
可汗自小就長在馬背上,一個大周的千金小姐哪裡比得上?他們聽說大周還有很多官家女子還要纏足呢,將一雙腳纏成殘廢,還說那才叫美麗,站都站不穩的女子,哪裡會騎馬?
這麼想着,還有耿直的牧民好奇的去看秦宜寧的腳,奈何長袍遮到了腳面,看的不大清楚。
阿娜日得意一笑,嘲諷道:“所以說你是個只會動嘴皮子的繡花枕頭。你若是不比,便也罷了,我只當你們大周女子都是徒有其表之徒。若是尋常人家女子不會騎術也就罷了,想不到智潘安秦家也能養出這樣的女兒來,連迎接挑戰的膽量都沒有。”
阿娜日說到此處搖了搖頭,彷彿十分惋惜,“我也真替智潘安悲哀。一世英名都要被你給毀了。”
大家現在總算是看出來了。
可汗這是打從心底裡討厭這個大周女子。而歸結原因,可能是這個美貌的女子與可汗的駙馬有什麼。
有些已成婚的婦人,最是看不慣自家男人與年輕貌美的女子有什麼勾勾纏纏,是以此時都特別能理解阿娜日緊咬着秦宜寧不放的行爲,紛紛七嘴八舌的聲援起來,直說的秦宜寧若是不敢迎戰,就將整個大周女人的臉都丟了。
秦宜寧本來不想比的。在別人的地盤上,不論輸贏最後都能叫對方找出說辭來詆譭。何況她自己能感覺的到,再次受傷失血之後,又經過沙漠之中的一番折騰,她的身體大不如前,根本沒有從前那個體力。
可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輕易退縮的人。
阿娜日的叫囂成功勾起她的血性。寧可比輸了,她也不能避而不戰!否則她都沒臉說自己是智潘安的女兒,忠順親王的妻子!
“好。”秦宜寧向前幾步,從一旁木柵欄的缺口繞到了阿娜日跟前,道:“可是我沒有馬。”
阿娜日一揚手,場中早已停止賽馬的漢子之中便有一人牽過一匹紅馬來。
這匹馬身材高壯,鬃毛頗長,看那模樣便知是一匹烈馬。
有部族之中認得這匹馬的人已經開始替秦宜寧捏一把汗。
這匹馬原本是野馬,因爲受了傷被他們所救,才養在了身邊,傷勢一好,他們就想馴服這匹馬,可是部族中騎術最好的漢子也足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才勉強讓這匹馬向他低頭,而且這馬烈性的很,認了那漢子爲主之後便只肯讓他一個人騎了,別人是碰都碰不得。
纔剛阿娜日上場賽馬之前還曾經看過這匹馬,當然知道這馬的烈性。
她嘲諷一笑,“那,給你這匹。”
漢子將馬牽了過來,將繮繩與馬鞭都丟給了秦宜寧。
秦宜寧便在圍觀知情者屏息凝神之下緩步走向那匹紅馬。
“王妃,你要小心。”
陸衡不知何時與思勤來到了一旁。
見秦宜寧靠近紅馬,陸衡緊張的道:“不行就認輸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必要爲了一時意氣傷了自己。”
陸衡俊美矜貴的臉上滿是實實在在的擔憂,他已在一旁看了許久,奈何他們身爲俘虜,要死要活都要聽別人的一句話,他身邊的人也都折損了,對待這樣的場面毫無辦法。秦宜寧是他心悅的女子,他們又都是大周人,此時他難免開口囑咐。
秦宜寧回頭對陸衡頷首微笑,心裡卻不認同。
認輸?
她從生下來還沒認過輸!
小時候在山裡,遇上野獸,尤其是狼,只要有一次表露出懼意,她可能早就被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下了。
面對烈性的野獸,最好的辦法就是比它還烈性!
秦宜寧一手持鞭,一手拉過繮繩。
紅馬不滿的噴着鼻,跺着雙蹄,有力的脖子不滿的甩動,抗拒秦宜寧拉着繮繩的手。
可秦宜寧這時已被徹底燃起了鬥智,早將身體上的不適拋諸腦後,雙眼晶亮的像是點燃了兩簇火苗,手上緊握着繮繩用力一拽,隨後利落的一拽馬鞍翻身上馬。
紅馬一聲長嘶,當即便翻騰着身尥起蹶子,用力的踢着後蹄,想將秦宜寧甩下去。
圍觀的衆人一聲驚呼,更有膽小的婦女和孩童已經恐懼的捂上了眼睛。
秦宜寧的帽子一下就被甩脫,綴滿了紅瑪瑙流蘇的帽子遠遠地掉落在地,一頭烏黑的長髮迎風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