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嶽將易容要用的工具備好,解釋道:“因我要留下來,王爺與王妃就不方便易容了,我不在,你們自個兒弄的容易落下破綻,還不如只簡單改扮一下,改改周身的氣質,讓人想象不出是你們二人來的方便。”
“都聽先生的。”逄梟笑着點頭。
秦宜寧想了想,“將王爺打扮成個紈絝子弟,我則扮成他帶出門去的小妾吧。”
逄梟一愣,“爲何要將你扮成小妾?我不許。 ”
秦宜寧哭笑不得,“又不是真的要讓我做妾,你想想丹州城是什麼地方?一個一擲千金的紈絝子弟出去,難道還會帶着正妻?當然是帶個美妾出門遊山玩水最好了。這樣的身份,不容易引起懷疑。”
謝嶽也道:“王妃說的有理。既然她如此,王妃只穿着上要注意,恐怕要委屈王妃,穿的豔麗一些了。”
在不知情人的眼中,秦宜寧還要爲秦槐遠守孝,她日常穿的都是石青,天青,牙白等顏色,極少穿鮮豔的 。殊不知這都是秦宜寧故意在外這般打扮。
謝嶽這麼說,秦宜寧絲毫不覺得爲難,反正父親現在活得好好的呢。
“穿的鮮豔,也可以免了人懷疑是我。畢竟有心人都知道秦家的事。”
“王妃聰慧,老夫正是這個意思。如此便可打消大多數人的懷疑。”
逄梟無所謂,紈絝子弟他見得多了,扮起來也毫無爲難之處。
謝嶽給逄梟找來的都是極爲鮮豔惡俗的衣裳,不是楊妃色繡了大綠牡丹的,就是花團錦簇藍寶相花紋的。
這些料子都恨不能將寶石直接繡在衣裳上,生怕人不知道這是個有錢少爺,但凡穿在個尋常人身上,都會將人襯托的黯淡無光。
可逄梟氣勢凜然,容貌又俊美,惡俗的衣裳也不覺得惡俗,竟還穿出幾分灑脫來。
謝嶽笑道:“王爺站姿鬆散點,背脊別停那麼直,脖子往下低,眼睛也別睜那麼大,駝背會不會?”
逄梟依謝嶽所說,叉着腿,駝着背,眼睛彷彿精神不濟似的睜不開,嘴角還噙着個懶懶的笑,收斂了一身冷硬氣質,立即變成個容貌俊美的富家公子。
秦宜寧掩口看着逄梟這一身打扮輕笑出聲,“極少看到王爺穿的如此花枝招展的時候。”
“花枝招展是形容本公子這般風流人才的嗎?”逄梟把摺扇往後領子裡一塞,一把抓過秦宜寧摟在懷裡:“你這小娘子越發的膽大包天了,莫不是爺太寵你,將你給寵壞了?”
謝嶽連連點頭:“對對,就是這樣,王妃也配合一些,您現在不是王妃了,而是出身風流的美妾,要巴着公子爺後半輩子纔有指望。”
秦宜寧點頭,想了想從前曹雨晴故意扮美妾的時候,當即就柔軟了身子往逄梟身上一貼,藕臂摟住逄梟的手臂,仰頭嬌聲道:“公子爺息怒,奴不敢了。”
逄梟心裡一蕩,當即筋酥骨軟,險些破功。
謝嶽連連點頭:“好,好,王爺與王妃演的很好。現在您二位就是廣通號的少東家和少東家新得的美妾了。”回頭對冰糖和寄雲道,“二位姑娘也要喬裝一下,不能露出大家風度來,最好是唯唯諾諾,不引人注意纔好。”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王妃身邊的婢女氣度都像有錢人家養出來的小姐一樣,謝嶽不擔心秦宜寧和逄梟演不像,就怕身邊之人細節上露出破綻,他們不能小瞧任何人,陸家與秋家一樣能夠傳承百多年,還能定出那般的祖訓來,可見他們都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冰糖和寄雲也知道此行重要,都去換上了石青色的棉布比甲,裡頭套着翠綠的襖子和長褲,頭髮梳成規矩的雙丫髻,不施粉黛,還特地將臉色塗的暗了一些。
這一兩婢女的姿色立即減了許多。
兩人又去服侍秦宜寧更衣。
秦宜寧換了深藍交領窄袖襖,下着楊妃色高腰襦裙,披着玫紅的真絲披帛,頭梳高髻,一側簪了蝴蝶振翅的大簪子,一側簪了時新花卉。
秦宜寧將眉尾畫的上挑了一些,眉間用了小巧的紅梅花鈿,脣色也用了少用的豔紅口脂,又以淡淡的粉色胭脂掃過眼尾,對着鏡子左右照了照。
“真是人靠衣裝,這麼一弄,怎麼看都不像個好人了。”秦宜寧練習了一下面部表情。
冰糖和寄雲都沒見秦宜寧這樣打扮過,一時都快看呆了。
冰糖笑道:“想不做好人,也要看臉啊。”
秦宜寧忍不住笑着捶了她一下,“貧嘴,仔細回頭我上了船就把虎子攆回來。”
寄雲噗嗤笑出聲來。
冰糖羞的臉上通紅,跺着腳道:“王妃也太壞了!”
“噯,這稱呼你們就要注意。”秦宜寧比了一根手指,道:“你們要記着,王爺以後是萬公子,我是寧娘子,知道了?”
逄梟查過,廣通號對外聲稱老東家姓萬,原來秋飛璟對外行走時也自稱姓萬。
“是。”兩婢女都點頭。
裝扮妥當後,秦宜寧到了外間給謝嶽看了看。
謝嶽點頭道:“王妃這樣就很好。”
逄梟則是從後領子裡抓出扇子來,刷的一下展開,一邊激動的搖扇子,一邊圍着秦宜寧打轉,做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小娘子,妙,妙啊!”
“對對對,王爺這樣做的對!”謝嶽連連點頭。
逄梟嘿嘿一笑,恢復了平日的模樣,道:“馬車已經預備好了。咱們這就登船吧。”
秦宜寧笑着點頭。
與謝嶽和徐渭之道別後,一行從臨時宅院的後門出來,登上馬車往碼頭而去。
舊都原本作爲大燕朝的心臟,自然擁有四通八達的陸路和水路。
大燕一夕敗落,加之天災人禍接連不斷,導致碼頭都已漸漸荒廢了,還是近半年纔開始重新啓用。
此時正值清晨,江面上一層薄霧,水天幾乎連成一線,一艘華麗精緻的雙層樓船停泊在江邊,船上已有許多人在走動。
逄梟牽着秦宜寧的手踏上船跳板,“仔細腳下,踩着上面的臺階。”
秦宜寧頷首,走到中間是往兩側一看,水就覺得很深了。
“怕嗎?”
“不怕,”秦宜寧笑道,“我會狗刨。”
逄梟噗嗤一聲笑了,“狗刨算什麼,回頭得了閒,我下水去抓魚給你烤了吃。”
“那敢情好,我很久都沒吃你做的美食了。”
“一直不得閒,其實我還很喜歡烹製美食呢。等將來安穩了,我就每天做你愛吃的菜給你吃。”
“怕不是要將我給撐成個胖子。”
兩人說說笑笑的登了船,虎子笑嘻嘻的走上前來,“少爺,寧娘子。”
“嗯。吩咐開船吧。”
逄梟將扇子合上,拉着秦宜寧的手道:“我帶你去熟悉熟悉船上,這艘船我自購置了還沒怎麼使過。”
秦宜寧笑道:“咱們有這麼漂亮的一艘船,往後也可以試試順流而下,四處遊玩。”
“是啊,我當時看這艘樓船造的堅固,就想着買了往後帶你出去玩。你知道樓船現在還用作戰船呢,我的這艘樓船是趕上大燕要亡國時,那些官員鑽空子胡作非爲我纔買得到,否則還不成呢。”
秦宜寧對船並不太懂,聞言遲疑道:“那咱們就這麼用着會不會不好?”
“沒什麼不好的,當初大燕朝廷腐敗太過嚴重,那些官老爺們怕撈不回本,手底下能賣的什麼不賣?又不是隻有我有樓船的,更不是隻有我拿出來用,沒事兒。”
秦宜寧這才放下心,笑道:“你心裡有數就行。”
秦宜寧與逄梟相攜將船上走了一圈,最後回到了二層的花廳坐下。
二人自出門起就一直都在扮演自己要演的那形象,生怕一些習慣會改不過來漏了餡兒。
如此“拿腔作調”,倒也是有趣的很。至少逄梟覺得非常有趣,誰讓他現在扮的是個好色的紈絝子弟呢。
船上閒着也無聊,他着實過了兩天夢寐以求荒|淫|無度的日子。
待到樓船靠近了丹州城碼頭時,秦宜寧竟然有種鬆口氣的感覺。總算是到了目的地,否則她還真怕吃不消。
“丹州城的碧青湖最爲有名了,待會兒咱去買艘畫舫,這些日咱們白日下來走動,晚上就可以住在畫舫上,還能順帶看到著名的碧青湖畫舫夜景。至於咱們的樓船,就暫且泊在此處吧。”
逄梟興致勃勃,真將此行當做了遊玩。
秦宜寧笑着點頭,“都聽你的,要做紈絝子弟,自然要一擲千金了,頭一件就買畫舫也不錯。”
“正是這個意思。”逄梟笑着點頭。
一旁的虎子聽的直咧嘴,“爺,您別將買畫舫說的跟買糖人一樣容易成麼,那可是多少人幾輩子都掙不來的銀子。”
逄梟哈哈笑道:“怕什麼的,做買賣哪有不投銀子的?往後會有回報的,再不濟咱還賺了一通遊玩兒呢,你家主子高興,知道高興多少銀子一斤麼?”
虎子看着好像一下回到少年時代的王爺,禁不住也笑着湊趣,“少爺的高興多少銀子一斤不知道,寧娘子的高興可是千金不換的。”
“正是。你小子也算繼承了本少爺的幾分風流嘛。”
逄梟攬過秦宜寧的腰將人往懷裡帶,“走,爺先帶你下去見見世面,買買珠寶頭面開開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