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是南關的那家臥虎武館嗎?”
手中持着一柄帶鞘長劍,這個白裙少女向前邁出一步,帶着點欣喜的詢問道。而這句話問出來,吳月嬋不由得愣了一下。
也沒多想什麼,吳月嬋笑着迴應道:
“是的,我們正是從南關而來。”
得到了答覆,那身着白裙,手持帶鞘長劍的少女便愣在了原地。
欸,真的是師父的那家武館嗎?可是,師父當初不是說,自家武館設在紅楓行省南關的嗎?
難不成,是師父擔心小白叛變,所以就先行到中都來開設分館了?
鹿小白的臉色先是欣喜,但轉而便又浮起了愁雲....小白之前也只是說說而已,小白纔不會那樣簡單就叛變了的好不好?
這丫頭是怎麼回事,翻臉咋這麼快呢?
吳月嬋再瞅了一眼站在前面的那個白裙少女,忍不住搖了搖頭。想了想,吳月嬋也不準備繼續和這幾位來自銜月武館的弟子交談了。
拱了拱手,吳月嬋便要拎着自家弟弟的耳朵,向着身後的武館走去。但就在這時,之前陷入迷茫中的鹿小白,總算是清醒了過來。
速度極爲敏捷的,鹿小白轉身便跑向了身後不遠處的銜月武館。緊接着,在衆人的注視下,纔不過二十個呼吸的時間,這丫頭的身影便再度出現了。
這一刻,鹿小白可謂是將自己那一身輕功,以及內氣武者頂點的水準完全展露了出來。就算是換一位武道宗師在此,恐怕也就差不多這個速度了。
而伴隨着這樣的身法,之前還很是不屑一顧的吳大德,也忍不住大張了嘴巴,一臉的羨慕。
臥虎武館,可沒有這般身法傳承來着....
而且,再次出現時,鹿小白的身上已經背上了一個比她還要大上一圈的帶花紋大包裹。哼次哼次的,鹿小白頭也不擡的就往吳月嬋身後,那新鮮出爐的臥虎武館中都分館衝去。
只可惜這棟近些年被改造重修成了旅舍的四層小樓的正門處略有點窄,鹿小白背後的那個大包裹直接被卡在了門框上。
使勁掙扎了一下,鹿小白險些將門框上那張剛剛纔掛起的牌匾給震下來。
這是什麼情況?
過了半晌,就在鹿小白使出渾身解數,將將要把自己擠進門內之時,那位衣角處繡着銜月兩個字的年輕弟子,這才終於是回過了神來。
手臂一擡,他直接伸手揪住了那個正卡在大門正中央位置的帶花紋大包裹上。身爲一名貨真價實的內氣武者,只是一扯,他便將本快要大獲成功的鹿小白再向外扯了出來。
收回手臂,這位銜月流派年輕弟子便揪着那個大包裹,直接將某個還在努力撲騰着小腿的鹿小白直接拎了起來。這一揪,其內的技巧運用與內息釋放,堪稱是內氣武者層級的典範,不愧是銜月流派年輕一代弟子中的翹楚!
嘴角抽了一下,也正是這位銜月流派年輕弟子中的翹楚,堂堂四品內氣修爲的高手,此刻卻也忍不住臉紅了些。
“咳咳,見笑了....”
稍顯尷尬的,這位年輕弟子咳嗽了一聲,這才帶着點怒氣的喝道:
“鹿師妹,你這是在做什麼?”
身爲上品流派,銜月武館弟子,怎麼能如此作態?揹着這麼一個大包裹,未經主人同意便往人家武館裡衝,這算什麼事情?
真要傳出去,外面的人怕不是會嘲笑銜月流派年輕一代無人了吧?
“什麼師妹,小白我可絕對沒有叛變噠~”
“小白纔不會因爲一丁點好吃的,就直接倒戈噠!當然,小白也絕對不會因爲一丁點小錢錢,就直接叛變噠~”
“師父,您要相信小白啊~”
鹿小白明顯就沒有身爲一名銜月弟子的崇高覺悟,反而依舊在努力的撲騰着腿,似乎還想要努力擠進前方的正門內。
只不過,看這丫頭努力狡辯的模樣,估摸着這丫頭應該是真的距離倒戈叛變不遠了.....
“嗅嗅.....欸,好像沒有師父他老人家的氣息?”
再蹬了兩下小腿,鹿小白突然鼻子動了動,帶着點奇怪的嘟囔道。緊接着,這丫頭便帶着點懷疑的看向了吳月嬋等人。
這個大姐姐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人,可以直接略過了。至於剩下的那兩個比自己還小的小傢伙,看起來好像也很弱啊!
換做自己的話,打起架來應該可以讓他們一隻手吧?
這樣的水準,真的是師父他老人家的武館?鹿小白嘴巴一嘟,感覺自己好像被騙了。
而到了這一刻,心理素質還算不錯的吳月嬋,也終於是恢復了冷靜。臉色帶着點古怪的,吳月嬋向前邁出一步,帶着點試探性的詢問道:
“這位小姑娘,你所說的師父,指的難不成是南關臥虎宗師陳到?”
鹿小白很是確定的點了點頭,一臉認真的回答道:
“當然,南關不就只有我師父他一位武道宗師嗎?”
(可憐的許老爺子就這樣被忽略了,唉....)
“可陳館主,至今好像也只有兩名弟子吧?”
一邊說着,吳月嬋一邊將身子側了側,伸手指了指自己那個愚蠢的弟弟,還有眨着一雙大眼睛,眼色茫然的依依。
一個小胖子,一個小丫頭....再就沒得了。臥虎宗師陳大館主,應該就只有這麼兩個弟子吧?
欸,他們倆真的也是師父的弟子嗎?
驗證了心裡的想法,帶着點驚奇的,鹿小白先是瞅了吳大德和依依一眼,緊接着便伸手拍了拍胸脯。
“當然了,貨真價實!”
“就在上個月,小白就是師父他老人家的真傳弟子辣.....而且,小白也是奉師父他老人家之命,才悄悄滴打入銜月內部竊取情報噠~”
上個月?吳月嬋稍一思索,頓時就明白過來了。厲害了,原來陳大館主哪怕是溜達到了北原上,也沒忘記振興武館大業的計劃啊....
樓前,依依眼光一亮,感覺自己可能又要多出一位師姐了。(奇怪啊,依依爲啥總喜歡當小師妹呢,難不成這是歷史遺留問題?)而一旁的吳大德,卻是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
那個揹着比她人還大上一圈的球形包裹,還被人家單手連人帶行李拎在半空,怎麼看怎麼有喜劇天賦的小丫頭剛剛說了什麼?
真傳弟子?俺老吳入門快倆月了,都還只是外門弟子好不好?
師父,你這樣偏心,可能會失去我這個可愛的小胖子的.....
但是相比較吳大德的這點不開心,某位旁聽了許久的銜月派年輕弟子,此刻的臉卻是黑得和鍋底差不多了。
什麼叫奉師父之命打入銜月流派內部竊取情報?
先不提銜月流派究竟有啥好竊取的情報.....鹿小白,你不是你爹拎着從北原帶到中都的嘛?
鹿師妹你總不能一見你爹和館主把臂同遊,東去京山三兩天內回不來以後,就開始放飛自我操作起來了吧?這事要是讓咱們館主知道了,怕不是當場就得和你爹打起來?
.....雖然就算沒這事,那兩位老人家也一樣經常打架,但這性質可是不同的啊!
黑着臉,這位銜月派年輕一代弟子中的翹楚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大師兄,大師姐,這難不成就是你倆爲啥都緊跟着師父的腳步往外面跑的原因嗎?怕不是你們早就知道,一旦師父不在,這些小輩裡的混世魔王們就要開始鬧騰起來了?
前天有十七師弟上房揭瓦,昨天有小二十四騎豬歷險,今天更是有鹿師妹改換門庭....心好累,好想就這樣撒手不管啊!
就在這時,內息一轉,被拎在半空中的鹿小白擺脫開了這位銜月師兄的掌控。揹着那個圓滾滾,不知道都塞進去了些什麼鬼東西的大包裹,鹿小白努力的轉過身子,還順帶着揮了揮手。
“師兄,不用送啦,不用送啦~”
“等我爹爹回來了,師兄你記得跟他說一聲哈....就說小白的師父把武館開到中都來了,所以小白不能再去拜那位大前輩爲師了。”
很是瀟灑的擺了擺手,鹿小白身子一低,就要再度向着臥虎武館跑去。
而本來準備再度擡手,揪住鹿小白身後那個大包裹的銜月派年輕弟子,卻是陡然間神色緊張了許多。
同時,他向前邁出的那半步也轉而收回,不得不重新站了回去。
也就只是這麼一個晃神之後,他能望見的,便只剩下鹿小白轉過身子,奮力擠進眼前那剛剛掛起牌匾的臥虎武館裡去的身影了。
還師兄呢,有你鹿小白這樣對待師兄的嗎?
擡起手摸了一下喉嚨,這位銜月派弟子不由得感到憋氣。方纔鹿小白轉身的那一剎那,有一抹劍光瞬息間展露,只是輕碰了一下他的喉嚨轉而便消失了。
即便是帶着劍鞘,那柄名傳北原的寶劍,也一樣是有着碎金斷鐵的能力啊!方纔那一碰若非是收了力,又沒附加內息,自己怕不是要當場去世?
見眼前這位銜月派年輕弟子的神色有些奇怪,吳月嬋想了想,也只能是帶着些歉意的笑笑。
只不過本大小姐臉上的歉意你看見了就好,將剛纔那個小丫頭再送出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畢竟,關於某位不着家的臥虎宗師,那丫頭手裡應該是有些比較詳細的情報吧?
說起來,某位陳大館主離家一月,至今吳月嬋這個代理館主以及武館兩小隻,也只是自南關武道協會那邊得到了一句話的消息而已。
臥虎宗師於第一區拳斃詭物‘偶人’,抵達風雪城之日已成就極限宗師。
就這麼一句話,武道協會那邊的消息簡潔得堪比電報了。
向着那位銜月派年輕弟子點了點頭,吳月嬋便直接轉身走向了門內。臨近門前,吳月嬋還看了一眼門上掛着的‘臥虎武館’門匾。
有這塊招牌在,仗着宗師流派的聲名,銜月流派想來也不可能做出登門搶人的舉動吧?
忍不住的,吳月嬋給自己某個愚蠢的弟弟點了個贊。可以的,這波虎皮扯到了....
當然,吳大德和依依卻已經早前一步便都跑進了樓內。依依是抱着去見師姐的念頭,而吳大德則是想着向那位武館新人取取經。
到底咋辦,才能成爲武館真傳弟子呢?難不成,風流倜儻,帥氣逼人就是有一點點豐滿的我吳大德,就只能一直掛着個外門弟子的名頭不成?
眨眼間,這座剛剛掛牌的臥虎武館中都分館門前,便只剩下了那位銜月流派年輕弟子的身形了,怎麼看怎麼都有些蕭瑟的感覺。
師父,出大事了啊.....
銜月流派那位年輕翹楚很是悲涼的再瞅了一眼門框上的‘臥虎武館’四個字。果然,這家武館就是貓在銜月武館門口開業的好不好!
這下鐵定完蛋了,等師父回來,自己的屁股怕不是要保不住了?
而就在這剛剛掛起牌子的臥虎武館中都分館以南不遠處,一棟六層民居的樓頂,此刻卻有兩道人影立於其上。
若是陳到再次,一眼便能認出,其中一人,正是此前他在北原第一區遭遇過的那位銜月方悅。
只不過,此刻的方悅神情卻是有些古怪,臉色也不復曾經在北原之上那般波瀾不驚。
在他身前,正站着一位身着黑衣,揹負長劍的少年人。
就在剛纔,方悅正準備出手阻止鹿小白跑進臥虎武館的時候,這少年便悄然無聲的出現在了方悅身前十步以外。
可即便是隔着十步,方悅卻感覺,好像少年背後的那柄長劍,已經抵在了他的喉嚨上。
身爲武道三品,宗師境界的強者,方悅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了。而且更令方悅有些驚疑不定的是,在那黑衣少年的身上,他好像感知到了些中都地界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氣息。
或者說,哪怕是北原也不可能磨礪出來的氣勢。
這個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人,也許剛剛自西線兩河戰場走出?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變態了嗎?方悅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但緊接着,這位銜月武道宗師的眼中,卻好像燃起了些戰意的火光。
想單憑一縷劍意,便懾服一位武道宗師?
怎麼可能!
深吸了口氣,方悅的身子微沉,雙足間內息已經悄然流轉,但與此同時的,他卻開口問道:
“敢問閣下何人,竟敢於中都窺探銜月流派?”
伴隨着這一問,那揹負長劍,身着黑衣的少年微微擡起了頭。在方悅望見了那雙滿是寒霜,冷漠至極的一雙瞳孔之時,方悅也聽見了一聲清冷的低語。
“天關弟子,沉舟。”
“敢問閣下,何以窺探臥虎武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