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破空聲來得太過迅捷,哪怕是追在那邪魔身後的王升,也只是來德及望見了一道慘白色的光飛躍而出。
而在這一道白光飛躍過空間以後,王升望見,他前方的那邪魔身子猛然一頓。緊接着,王升便聽見了一聲宛如金屬撞擊的轟鳴聲。
一柄半面已經破碎,連握柄上都已經浮現出破裂紋路的戰錘,此刻正中那邪魔的後心處!力道之強,甚至令那邪魔停下的雙腳,向着地面深陷了兩指!
那正是莽牛館主之前手中緊握的那柄戰錘!
目光在剎那間稍微偏轉了些,王升便清楚的望見,之前癱坐在地的莽牛館主,此刻竟然又再度站起了身子!
他那條已經遭受重創,呈不規則狀向外扭曲的左腿勉強拖在地上,全靠着一條完好的右腿勉力支撐着身子。
能在南關這種地方,博得一個名聲,可不能僅僅依靠一箇中品流派派主的名頭。
和當年黑虎陳道齊名的,這些南關武道強者,哪一個手中沒有底牌?
正是有這擲出的一錘作爲底氣,方纔莽牛館主纔敢對着王升開口,說自己有能力擋下那邪魔的追擊,讓王升立刻去請徐雲虎宗師。
只不過,這一錘擲出後,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哪怕隔着近十步的距離,王升也能清楚的感知到,此刻莽牛館主那道高大的身影旁,有彷彿無限的血氣正飛速的向外逸散着。
那意味着,莽牛館主的生命氣息正在不斷消散.....
只不過,王升還未來得及感慨,便望見前方竟然又有了變故發生。
身側逸散着無盡的血氣,莽牛館主那爲了擲出一錘,原本就已經深深凹陷下去的胸膛,此刻竟然再度低落了些!
而伴隨着這一次低落的,是莽牛館主那本來就已經有兩米高度的身板,竟然再度向上挺拔了許多!
那般魁梧的身影,是和莽牛館主於南關爭鬥共事了幾十年的王升,生平所僅見!
陽光之下,莽牛館主的身姿,彷彿一個拔地而起的巨人。
這巨人的左肩微沉,但卻不管不顧自己那一條傷腿,硬是以左腿爲支撐,向前邁出了一步!
他一拳擊出,正中那已經停下腳步的邪魔的側腹!
也是伴隨着這一拳打出,十步外的王升甚至感覺自己腳下的大地都猛然顫抖了一下。緊隨其後的,是令人茫然的耳鳴聲。
就在剛剛,好像有一聲雷霆炸起在王升的耳畔.....
那一錘算得上什麼,哪裡稱得上已盡全力?
我還有一拳啊!
伴隨着這一拳打出,莽牛館主的身子微微的顫抖了一下,緊接着他的那條已經受盡了傷痕的左腿不由得向下一彎。
或者說,是不由得向下以折.....
隔着近十步,王升能夠察覺得到,此刻莽牛館主的右臂,左腿之內已經沒有半點內息流轉的跡象。
爲了這一錘一拳,莽牛館主付出了右臂和左腿作爲代價。就算此戰自此終結,王升也明白,日後南關已再無莽牛館主這四個字了.....
不過王升心底纔剛有些傷感浮起,近十步外的莽牛館主,眼底卻是浮起了一絲遺憾的神色。
“可惜了啊.....”
莽牛館主的身子向下跌落,但卻絲毫不痛惜自己的傷勢,而是黯然自語着。
可惜,方纔那一錘擲出時,他還尚未重新站起身子。他那條左腿的傷勢,嚴重得超出了他的反應。
之前癱坐於地不過是他的掩飾,他曾以爲自己可以隨時暴起給那邪魔一個狠的....可惜了,他可能是老了。
若是他能再年輕十歲,方纔再站起身子時,他絕然不會出現那一絲的遲緩。
就是那站起身子時,常人所不能發覺的一絲遲緩,迫使他將那脫手一錘的落點,選在了那邪魔的背心處。
否則的話,若是那飛躍了空間的一錘落在那邪魔的頭顱上......
莽牛館主來不及想得更多,便聽見自己的耳畔傳出了一陣風聲。
十步之外的王升,在這一錘一拳擊出後,終於是抵達了他的身側!
雖然還是遲了些,但應該還不算晚吧?
王升的額頭罕見的冒出了幾抹汗光,只將雙臂向前一伸,王升便直接扛起了莽牛館主那將要徹底跌落在地面上的身軀。
在這一刻,王升身法運轉到了極限,只在一個眨眼間,便落在了十步之外。
但纔剛剛落下身子,王升的身子便微不可查的顫了一下。他清楚的感覺到,有一抹滾燙的熱氣,自他用以扛起莽牛館主的右肩處傳出。
莽牛館主胸膛處,之前那一道拳印存在的位置,此刻已經徹底變了模樣。
在那裡,取代了拳印存在的,是一道拳頭大小的窟窿。而這窟窿的位置所在,同樣也是在莽牛館主的心口處。
所謂的血流如注,也不過如此吧?
王升將莽牛館主的身子放下,便看見自己這個老朋友的眼中已經再沒有了一點光芒。
只不過不知道爲何的,王升卻還是將自己的手掌死死的按在那個血色的窟窿上。
側向站立在十步外的那邪魔,此刻也終於轉過了身子。
伴隨着他身子的微轉,好像已經砸進他背心處的那柄戰錘,也重重的落下。砸在地面上,好像激起了一片浮沉與血絲。
低頭看去,那邪魔望了一眼自己右臂上那蔓延至手肘位置的血色,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可惜了,我本是來敘舊的,何必如此呢?”
“我也不過是想告訴我那徒兒,不必如此急着離開,爲師尚還有事情要囑託他呢.....”
那頂着趙北斗面孔的邪魔,聲音裡滿是輕鬆。只不過能夠清楚望見的,是他此刻的狀況。
那被戰錘狠砸一記的背心處,它身上的械武者制服已經破碎不堪。肉眼可見的,是在它的背部,有一道可怕的裂痕。
彷彿和它之前烙印在人類身上的拳印如出一轍,那一道傷痕也一樣自中心向外擴散着,有翻涌的血肉在顫動着。
而與之相對的,相比較那擲出的一錘所帶來的成效,莽牛館主那竭盡了心力的最後一拳,落在那邪魔的測服處,其實並沒能造成什麼真正的效果。
最多,也不過就是在它的腰腹側面留下了一個沾血的拳印而已.....
“何必呢?”
那邪魔很是遺憾的說着,輕甩了一下自己的右臂,有一抹血色被它甩在了飄蕩滿浮沉的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