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日頭當空,小鎮熱浪翻滾。
鎮中心衛生院二樓略顯破舊的門邊懶洋洋地倚着一個女生,她穿着簡單的白色的連衣裙,,低頭的時候,眼淚從眼眶中劃落。
連衣裙的袖口隨意的捲起,露出了清瘦細膩的手。
如果不是注意到這個樣子的護士都沒有察覺她在哭。
就在今天她失去了母親,母親彌留之際就跟她說:“安然啊,我這輩子就很虧欠你的了,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是很希望你能照顧好你的弟弟。”
那個時候的病房裡還有剛趕過來的她的父親。
她的母親把她的手放在了父親的手上交代了,她死後,她希望安然能夠跟着安松陽回到青海繼續學習。
他們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安然和安楠,只差了三歲,各方面卻是天差地別。
兩人離婚的時爲了爭取安楠的撫養權,鬧得天翻地覆,後來還是安楠自己想跟着爸爸,這場官司纔算打完。
媽母親張怡就獨自撫養了她十幾年,比起安楠,誰想要一個打架鬥毆被休學的女兒呢,尤其是安松陽後面再婚的夫人是個豪門,帶過去還不是得讓人笑話,安松陽百般的不樂意。
張怡是小時候被拐到鎮子上的,被安松陽家中的長輩買來當童養媳的,結婚幾年後,他覺得張怡身上有股說不出來的氣質,十分的清冷,兩個人雖然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但是卻沒什麼感情,最後乾脆離婚了。
在一次的聚會中相識,曹傑一眼相中了安松陽,離婚後安松陽帶着安楠跟了曹傑一起生活,這個時候的安松陽才知道曹傑就是當地有名的富豪的女兒。
而張怡離婚後就獨自撫養着安然,隨着身體的越來越差,最後臥牀不起才聯繫上了安松陽,安松陽想拒絕,但是這個時候自己拒絕的話,那安然又該何去何從,也只能點頭的答應了。
“你的學籍我已經讓你的父親轉去青海了,你的父親那邊比我這邊好,他們鐵定能給你找個好學校讓你讀高三,說不定能考個好大學。”張怡靠在牀頭的枕頭上,沒多大一會就沒了聲息。
安然那個成績能不能考到大學......張怡也是隨口一說。
“好的,不過我也有要求的,你跟我回去要乖乖的,不要惹事,那邊的人的身份亂着。”安松陽也是跟安然一頓的教育。
安松陽現在是要養一大家子人,剛開始到曹家的時候的確是個富豪,這些年富豪年紀大了,力不從心了,財產留給他們的也所剩無幾了,曹家之前的女婿給他們留下了個女兒就撒手人寰了,加上自己帶過去的兒子,日子也算是負擔不小,房子是有好幾處,只不過都是抵押給了銀行能花的不多。
日子過的也不是很寬裕,這個時候張怡去世,他也只能帶着安然回去了。
安然往後靠了靠,衛生院走廊上沒有空調,悶熱的空氣幾乎凝住,她班底這頭,手指繞着裙子上的裝飾釦子。
手指纖細,毫無雜質,猶如凝結的玉脂,裹着冷意。
漂亮到不行的眉眼又冷又燥。
“嗯,我儘量。”有點冷的聲音從文月的嘴裡飄了出來。
就像剛纔低頭流淚的人不像她一般。
等兩人給張怡處理完後事,安松陽就帶着安然坐上了去青海的飛機。
而在青海的一個辦公室。
坐在椅子上的年輕男子穿着一身的正裝,樣貌清雋,身材俊婷。
辦公司最近新來的秘書:楊青。
十分懶散的坐在椅子上看了眼對面高定的沙發上。
沙發上躺着一個人,指尖夾着一根菸,修長且分明,淡淡的煙霧薄薄升起,手臂隨意的打着,目光似乎凝了半分鐘。
楊青順着對方的目光看了過去,“看什麼呢,這麼入迷、”
男人穿着黑色絲質襯衫,窩在沙發上,背靠着沙發上笑:“手挺細,需要個人握一握。”
他側着頭,鼻樑很高,皮膚極白,半眯着眼睛,極長的睫毛遮住眸底,朦朦朧朧的過分疏冷。
似乎是剛清醒,聲音低啞又帶了不經意的清冷。
攜裹着幾分清絕。
“嗯?”楊青翻了頁行程表,沒聽清。
擡頭一看,瞧見這風流韻致的顏色,覺得青海那些男男女女爲這位陳少瘋狂,也不是很難理解。
“沒你的事兒。”陳皓伸直了大長腿,倚在沙發上,輕笑一聲,然後開口:“過兩天處理好侄女的事,你就帶着她上下學吧。”
“你呢?”楊青回過神來。
指節分明的手指將煙摁滅在菸灰缸。
陳皓起身,兩條腿筆直修長,微斂的眸子裡氤氳着霧氣,他伸手拍了拍衣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菸灰,漫不經心的:“有其他的任務。”
。。
他們到達了一處高檔小區的時候。
“曹家規矩多,別把你那些壞習慣帶到曹家,聽到了?”安松陽偏頭看着窗外。
司機剛把他們從機場接過來,安然只帶了黑色揹包,將包平放在腿上,半撐着下巴,不在意的點點頭。
渾身上下一股子匪氣,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在聽。
“有這麼不耐煩麼?”安松陽也有許不耐煩的看着安然。
他最討厭的就是安然身上與張怡如出一轍對任何事情都不關心的樣子。
安然從兜裡摸出了一副白色的耳機要給自己戴上,不甚在意,“我都聽你嘮叨了好幾日,比我媽還要嘮叨。”
隨着她擡頭的動作,半掛着的耳機滑到衣領裡,搭在脖子上。
“你以後別在弟弟面前這個樣子的不服管教,別教壞了弟弟。”安松陽看着她這副吊兒郎當的 樣子咬牙,“別不服氣,你要是有楠楠那邊的服管教,你母親也不至於這麼早走了。”
安然聽到他提起了母親也便沒有跟他起爭論,剛纔還漫不經心的眸子開始泛紅,起了一絲的水霧。
一想到還要去找關係,把安然弄進高三,安松陽越發煩躁。
以安然現在這個情況,怕是找遍整個青海,也找不到一個願意收她的學校。
他當年是跟曹傑兩人兩情相悅,加上曹傑婚後發生不能再生育,兩個人打起十分的精神培養曹樂跟安楠。
曹樂小時候就極其聰明,長得好看也討喜,成績優秀,天賦出衆,從來沒有讓他們爲她學習上的事情操過一次心。
不管放哪兒都是其他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安楠也是這般,兩個孩子還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感情甚是深厚,看着如此爛泥扶不上牆的文月,心中越是煩躁。
很快車子在一處的獨棟別墅前停下了。
“老爺。”開門的是一個穿着黃色上衣的中年婦女,見到安松陽跟安然,眼神露出了一絲的詫異。
安松陽胸口有點悶,心煩氣躁,“溫嫂,你帶着安然進去,傑兒跟楠楠要放學了,我去接他們。”
孩子一般都是曹家的司機接送,要麼就是曹傑接送。
今天他之所以去接,也算是懶得面對着安然這張臉,在家面對安然就是十分的煩躁,這幾天的接觸讓他很是奔潰,他要出門透口氣。
溫嫂目送着安松陽的離開,才偏頭看着安然,目光中透着懷疑。
“小姐。”她上上下下用極其隱晦的眼神掃了文月一眼,纔開口,“進來吧。”
說着,當先側過頭在前面帶路,在安然看不到的角度,微微的撇了撇嘴角。
安然一路上沒興趣的低着頭,沒有被周邊裝修精緻的歐式建築吸引。
這些建築還是曹家正富貴的時候辦置的。
停在打聽門邊,溫嫂剛要拿出拖鞋。
卻看到安然就這麼穿着鞋走進了大門。
安然腳跨進去後才感覺到溫嫂望着她詫異的眼神。
她才反應過來,這可能就是這邊的習慣吧。
她往回走了一步,想要換鞋,卻見溫嫂將拖鞋又塞了回去。
曹家的客房挺多,溫嫂摸不準安松陽兩口子的態度,將安然帶到了三樓的一間客房。
在二樓拐角處看到一間半敞開的房子,裡面擺着一座很是貴重的手辦。
安然多看了一眼。
溫嫂瞥安然一眼,面無表情地道:“那是少爺小時候買的手辦。”
安然挑着眉眼,懶懶散散得跟在溫嫂的身後,漫不經心的想着,看來這個後媽對自己的弟弟是極好的。
樓上的客房挺單調。
“這是洗手間,熱水器會用吧?”溫嫂打開衛生間的門介紹。
安然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擺弄着自己的耳機。
溫嫂見安然沒搭理自己。
“你先休息,需要什麼跟我說聲,我就下樓了。”溫嫂就下樓去廚房做飯了。
安然看着單調的房間,把揹包的東西往牀上一倒,就往牀上一坐,擺弄着揹包裡裝的另一部手機。
很小巧。
拿着開機卻顯示沒電了,她只能給手機充上電。
拿出了一臺嶄新的筆記本電腦,這個還是前些時間張怡能行走的時候給她辦置的。
在筆記本上打開了一個網頁,電腦上就突然的黑屏了,看樣子是進不去了。
她想到母親死的時候,她把之前之前的賬戶註銷了,現在進不去網頁也算是正常了。
她又把電腦塞回揹包裡。
不多一會兒,溫嫂上來敲門——
“先生跟少爺還有小姐回來了,正在樓下,少爺想見你。”
樓下,安松陽跟安楠正在低頭說話,曹樂在一旁的吃着水果。
只是在聽到樓梯口動靜的時候,她看了一眼,有點錯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