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金田一的突然來訪,對方比想象中的神情還要平淡。
他可能還需要知道金田一來訪的目的吧。
從那種釋然的表情推斷,面前的真兇一定還沉浸在作案成功的喜悅中。
見此情景,金田一鬆了一口氣。
進屋時心中涌上一種猶豫的心情。
可是,作爲名偵探金田一耕助的孫子,不能對真兇置之不理。雖然不像明智警視所說的那樣,金田一畢竟不是警察。
而眼前的這位真兇,又和金田一共同擁有一段幼年時的回憶。
正因爲如此,纔不能置之不理。
“那我就打擾……”金田一堅定了決心,走入房中。
房間很整齊,擺放着別有情趣的傢俱。書架和桌子上也是整理過的。一想到深夜中整理房間,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兩個人隔着簡易的木桌子坐了下來。
金田一把兩本《邪宗門》、舊雜誌和恐嚇信擺到了桌子上,對方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對方問道。
金田一神情泰然自若地說:“你是殺死比呂和龍之介的真兇,這些就是證據。”
金田一先發制人,繼續道:“不過,我希望從你的口中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我纔來找你的。”
他欲逼對方承認罪行。當然沒有過高的期望,對方不會輕易認輸,否則也不會設下重重機關來逃避罪責。兇手臉上浮出勉強的笑容,用誇張的動作和手勢否定了金田一的指控。
“看來你不承認了……”金田一又一次堅定了信心,“那麼你仔細聽我說,當然可以隨時提出異議。可以嗎?”
此人又一次點頭笑了笑,已經不是舊日的老友,真兇“邪宗門”就在眼前。
金田一早已做好心理準備,現在面對的不再是一個老朋友,而是真正的兇手。
“好,那麼,就從我來輕井澤的理由開始說起吧。實際上,六年前,幽靈屋探險時,我在地下室那道上了鎖的大門前聽到了**聲。不僅如此,從地下室出來之後,我又被草叢中的揹包絆倒,扭傷了腳,並且親眼看到了揹包中的《邪宗門》和揹包上繡有‘DEJIMA’的字樣。我本以爲那**聲是錯覺,那揹包是別人遺失在那裡的。可是,仍然有什麼東西隱藏在內心深處。直到我收拾房間時,發現了那張用來包陶器的報紙,才一下子喚醒了我內心深處的記憶。”
金田一浮想起發現那條報道時的情景。在淺間山發現遇難者屍體並不算什麼重大新聞,卻登在了全國性的報紙上,說明和平時期很少發生案件和事故。也就是這個原因,原本可以只登在長野縣地方版上的消息,卻登在了全國性的報紙上。
如果,母親用它包陶器是一種偶然,那麼金田一時隔六年纔看到這張報紙,也可以說是一種奇蹟了。
可是一想,無論什麼樣的案件,都是一些不祥的偶然的疊加。而偵探,正是以這些偶然爲線索,進行破案的。
這些“偶然”應該叫做“宿命”。
“我看到的就是這條報道。”金田一從口袋中掏出報紙。
“看到了嗎?一名叫‘出島丈治’的男子在淺間山中遇難餓死。看到這個,我便回想起那個繡有‘DEJIMA’的揹包。”
“在淺間山中遇難的男子的揹包,怎麼會在輕井澤別墅地的草叢中呢?令人不解。我立刻又聯想到了廢屋地下室中的**聲,一定有人把出島丈治關在地下室中,將他餓死,然後又把揹包丟棄在草叢中,這是一種讓人誤認爲是意外事故的僞裝工作。”
“我決定馬上來輕井澤。一想到我是因爲膽怯而逃走,卻失去一次挽救人命的機會,就感到有損我爺爺名偵探的名聲。所以,我向媽媽借了錢,當天就離開了家。這本舊雜誌是我從書架上拿來的。”
說着,金田一拍了拍桌上的《輕井澤雜誌》。
“這樣一來,我就好像一個埋在地下的時光存儲器,重又被挖了出來。帶着六年前的回憶又來到輕井澤。但沒想到是爲了一樁案件,真有些後悔呀……”
金田一感到十分後悔。
可是,現在有些事不得不做。後悔只能留到事後了。
想着,他繼續說道:
“實際上,六年前,看到出島揹包中的《邪宗門》的人,不只我一個,還有比呂,他也看得很清楚。剛纔回想一下,才覺得他那時的表情有些異常,還把書放回了揹包。他是好奇心很強的人,過後,一定又去過廢屋。”
“如果我不是因爲扭傷了腳,也會回去再確認一下的。可是,那時我不僅傷了腳,還發了高燒,無奈,只能回東京了。”
“不過,比呂又去了一次。他也許也聽到了地下室的**聲。再加上揹包和《邪宗門》,就更讓他好奇了。可是,比呂很不幸。他看到了叔叔繪馬龍之介搬動出島丈治屍體時的兇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