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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諄沒說話。
蕭淮又接着道:“你到衛家的時候是六歲,那會兒年幼,你無力做什麼。
“但你如果想報效國家,仍然可以逃,可以想辦法去尋大秦的人。
“可你從來沒有這麼做過,你安安份份地留在衛家,是知道有一日會回京師嗎?
“而你選擇留在王府任掌宮,是不是在借這身份暗中打探她的死因?”
賀蘭諄半垂頭望着地下,俊美的五官像靜止的畫像。
“她的死確實不簡單。”許久,他才擡頭吐了口氣,站起來。
“不但不簡單,且複雜得很。她死之後不只是我有疑心,她的父母和兄長都起了疑心。
“但我們卻都沒有發現什麼站得住腳的證據,溫嬋的傷也使我也得不出別的結論。
“後來某一日阿盈的父親忽然找到我,說雲南知府段幽似有不軌之舉,他希望我能暗中去查查。
“當時我只是以爲他故意把我支離京師,以免我觸景傷情,而旁人也都以爲我只是遠離京師去療情傷。
“但沒有想到,我到了雲南之後卻發現段幽果然屢屢有異狀露出。
“永定十三年,我當場拿到段幽暗中鑄造兵器的罪證。段幽伏誅,同時我發現他似與安親王府有些瓜葛,但我發現這些的時候,段家已被滅族。
“原本那會兒我該調回京師,但我隱隱覺得安親王府這條線與阿盈的死有莫大幹聯,所以我仍然留在雲南,想要再查查蛛絲螞跡。
“可誰知道,兩年之後我死於一場疫病。”
說到這裡他揚首眺望着遠空:“而這場疫病,居然也是場陰謀。”
“陰謀?”蕭淮眯了眼。
他點點頭:“本來我不這麼認爲。
“可阿盈的死與安親王府有關聯,謀反的段幽與安親王府也有關聯,當時唯一把這幾件事聯繫在一起的只有我。對方想滅口,理由很充分。
“再加上,後來安親王府的結局那麼悽慘。使我越發堅定,我的死是場預謀。”
抱臂的蕭淮似已屏息。
“我留在王府的確是爲了方便查這樁案子。”賀蘭諄接着道,“我想我既然沒死,那麼總得對她有個交待。
“我在戰火中醒來,已經是賀蘭諄的身份,一個六歲孩子當然不會有什麼作爲,何況大秦已然處於絕對敗勢,我無法力挽狂瀾。
“我之所以成爲名符其實的戰將,是因爲她。是她讓我知道除去借着祖蔭當個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弟,我還可以獲得更大價值。
“復國也不是沒想過,到底我也曾是守護大秦江山的無數鐵骨男兒之一。
“我亦有雄心壯志,曾夢想有一日率領千軍萬馬殺入京師,挽回族人尊嚴。
“但如果復仇要以無辜的百姓性命作爲代價,這卻是我所不願的。
“大秦歷時近四百年,各族之間血統幾乎已相互融合。何況國運走到最後,處處昭顯氣數已盡。
“而我單槍匹馬,連自己深愛的人都無法保護,都未能將她的死之謎而盡數解開,又談何改變天下?”
他慢慢轉身,隔着三步遠與蕭淮平視:“你處處防備我,這很正常,畢竟我確實很愛她。
“只要我徐靖的靈魂不滅,我就願意繼續護着她,在她需要我的時候及時站到她身邊,讓她繼續過着前世裡我沒有能夠給她的安穩生活。
“而你可以愛她,卻也干涉不了我。”
蕭淮的目光已能直接殺人。
賀蘭諄卻沒動。定立在那裡的他甚至還帶着笑意,但這笑意裡卻又隱含着一絲哀傷。
蕭淮一掌劈在身旁樹幹上。
海碗粗的一棵樹,喀嚓一聲就折斷在地。
山道又恢復了寂靜,只餘風聲與樹葉婆娑聲。
他垂首望着地下,半晌才擡起頭來,說道:“這案子我責無旁貸,你一個人力量有限,回頭把你查到的線索都告訴我,一起查。”
看在他做了那麼多的份上,奶奶的,這情敵他也只好憋憋屈屈的認了。
賀蘭諄拂着袖子:“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是赫連人的女婿,你說有沒有關係!”
蕭淮怒了,又指着他:“還有,你他媽能不能別再當着我面說有多在乎她?!我纔是她未婚夫!”
就算他認了他這情敵,也做好了吃一輩子醋的打算,卻不代表他不要面子!有什麼話憋着不行啊?!
賀蘭諄笑着將手裡藥瓶丟過去:“是你一直在糾纏我這個問題,可不是我想說。”
蕭淮死命瞪他。
賀蘭諄又笑笑,走過去牽馬。
馬下頓了頓,他又回頭:“不過看在你這瓶藥的份上,下次再餵你醋的時候,我會控制下劑量。”
蕭淮不由分說揚鞭捲起一團泥,擲向他馬尾……
碼頭上的事本無大動靜,但霍究帶着侍衛往漕運衙門裡一走,整個碼頭便就都轟動起來了!
漕運總督當場快馬趕至,下令封鎖事發碼頭方圓十里,又派了精通水性的兵丁下水迫擊,如此一來動靜自然也就傳到了城裡。
沈崇義因在兵部,聞訊後即刻出城趕至碼頭,一看一身絳紫錦衫的霍究遠遠地立在官船船頭,身後四處皆是密集的王府侍衛,當即問明經過,然後趕回府來。
沈羲聽說蕭淮他們已趕去吉山營,心下略鬆,遂讓蘇言套車送了她回府。
沈若浦正因爲尋不到她,生怕她跟着涉險,急得就要着人去碼頭尋人!這裡見她回來,少不見也要數落她幾句了。
沈羲統統生受,只跟他道:“此事有疑,韓頓行動皆無異常,兇手是不是他還得再看看證據!”
沈若浦父子原也當先猜想是韓頓,聽她這麼說,不由納悶,除去韓頓,又還有誰會對燕王府的人下手?
恰巧沈崇義回來,說及:“如今碼頭已全被封鎖,霍大人領頭監管全場,事情尚未驚動城內,但是殺手們也尚未曾尋到蹤跡,而且霍大人似也受了點傷。
“這說明對方水性極好,而且也極可能是仗着水性先前才刁難的二位大人。”
沈羲忙問他:“霍究受了傷?那世子他們呢!”
“世子定然是沒有受傷的,他到來之後對方已即時撤退。賀蘭大人卻不知。”
沈羲聞言,眉頭仍未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