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優惠券只是點小手段，不能當做支撐生意的方法，隔段時間用一用還行，一直用沒效果，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我搖頭。
一個月五六千的收入，我已經比較滿足了。
“你倆下午有事沒？”我問陳辰和陳文靜。
“我沒課，陳哥你有什麼事情就先去忙吧，晚上的蒸菜我能做好。”陳文靜很聰明，知道我有事。
“我也有時間。”陳辰也點頭，跟我比較熟，直接問我，“陳哥，你下午有事？”
“嗯，昨天跳樓的那個老師，以前教過我，我打算去看看她。”我點頭，沒有隱瞞，“下午你倆在店裡，晚上的蒸菜陳文靜來做，陳辰你給她打下手。”
陳文靜看着不像做菜的人，可上手的速度比陳辰快多了。
有她在店裡，我纔敢出去。
在店裡又待了十多分鐘，幫着將碗筷收拾了下後，我同兩人招呼了聲就出了店。
劉媛沒死，搶救過來了。
這消息是從店裡吃飯的學生口中得知的，就連劉媛住院的地方我也都弄清楚了。
買了些水果，我到了醫院。
協和醫院，來過幾次，已經比較熟悉了。
上樓的時候，剛好碰到一批學生下樓，應該是過來看劉媛的。
我有些踟躕了，慰問能給人帶來溫暖，可頻繁的慰問會給病人帶來繁雜。
我不知道劉媛的狀態如何。
“陳進？”就在我猶豫着要不要上去，還是等幾天再過來的時候，有人喊我。
轉過身，我看到了唐婉：“你怎麼來了？”
在這裡，我居然碰到了唐婉。
我心裡有些緊張，上下打量了唐婉幾眼，懷疑她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是來看劉老師的。”唐婉看出我的奇怪。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唐婉與劉媛應該沒多少聯繫纔對，否則與劉媛見面的時候，她不會那樣說，帶着回憶的神色說起陳進和唐婉。
“難道你不是看了羣裡的消息，纔過來的？”唐婉訝異的看着我，“劉老師那麼平和的一個人，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原來是羣。
我早就屏蔽了。
說話的就那幾個人，我如今的處境，讓我在羣裡潛水的勇氣都沒有。
“剛纔有一撥人出來，應該是去看劉老師的，我們現在過去，會不會打擾到她？”我徵詢着唐婉的意見。
唐婉似乎也有些擔心，沉吟了一會：“先在門口看看吧，要是劉老師需要休息，我們就等兩天再過來。”
這是個好主意，我點頭，和唐婉一起往上走。
“你和劉老師一直有聯繫？”唐婉問我。
“碰巧遇上的。”我籠統的道。
唐婉做出傾聽的樣子。
“前些天，我去食堂吃飯，恰好遇上了劉老師，店裡一些桌椅都是前一個老闆留給我的，扔了可惜，我就尋思送給學校，劉老師找的人接過去的。”我沒提蘇然。
“這麼巧。”唐婉感嘆了聲，終於沒有再問了。
“是啊，真巧。”我跟着應了一下。
可是我沒能發出端倪，看出劉媛神色不對，情緒不高，但沒有及時的採取行動。
這樣的自責透過病房門上的窗戶，看到劉媛的時候，急劇的擴大了。
經常在醫院中的人，對生命不會畏懼，只剩淡漠和理智，因爲見慣了，也就看透了。
我不經常來。
病牀上的劉媛沒有睡，靠在枕頭上，雙眼有些無神，盯着牆壁，空洞洞的，頭髮沒了，臉色蒼白的厲害，氣息很虛弱。
仿若垂垂老矣的將死之人。
她不過才三十多歲。
房裡不只有劉媛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個病人，老人，滿臉的溝壑，戴着毛線帽子，穿着深花色的棉衣，蜷縮在牀單裡，眼神渾濁。
與外面鮮活的景緻相比，這裡死氣沉沉，多待一會都讓人覺得離着墳墓近一步。
“過兩天再過來吧？”我小聲的跟唐婉道。
劉媛的氣色不是很好。
“嗯。”唐婉點頭。
“你們找誰？”一個護士推着車過來。
“是陳進嗎？”我還沒說話，裡面劉媛的聲音就傳了出來，“進來吧。”
我無奈，只能推開門和唐婉走了進去，護士也跟着將車推過來，停在劉媛的牀邊：“我給你換藥。”
牀單掀開，劉媛的腿上全都是紗布，有些地方打上了石膏，帶着血。
“劉老師。”我不忍再看下去，視線移開，落到劉媛的臉上。
我的心更加的痛了。
認識的人，變成了這樣，誰心中都不會好受。
“劉老師。”唐婉也喊了聲，將手中的東西放在牀邊的地上。
櫃子上已經擺滿了看望病人的東西，就連地上也有許多。
這麼多的東西，居然連個收拾的人都沒有。
“你是……唐婉？”劉媛看了唐婉好一會，確定了，“真是越來越漂亮了，你和陳進還在一起，很好，坐，都坐，就坐在牀邊沒事。”
我沒敢坐在牀上，怕碰到了劉媛，搬了個凳子，放到唐婉身邊：“你坐吧，我站着。”
牀頭櫃邊就一張圓凳。
一時居然沒了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還有旁的人，要是直接問劉媛感情的問題，肯定不太好。
“你的蒸菜館怎麼樣了？”劉媛打破了短暫的寂靜。
“開張了。”我接下了話，“生意還行，本來想告訴老師你的，可沒想到……老師你……”
有些字眼不好說，我含糊了過去。
劉媛明白，神色有些黯淡，又像是自嘲：“老師去不了你那了。”
“沒關係，等老師你好了再去也行。”我試圖緩解一下沉悶的氣氛。
“好不了了，腿廢了，以後就只能坐輪椅。”劉媛口氣裡帶着自嘲。
氣氛又加重了幾分。
“活着就好，我可以給你帶蒸菜過來吃。”我覺得人只要活着，就還有希望。
“活着真的那麼好嗎？”劉媛搖頭，目光空洞，沉默了好一會，忽然笑了，看着我，“一定要遵從你的心，不要意氣用事，老師就是太過任性了些，纔會導致這樣的結局。”
“你不要學老師，唐婉，你也是，都好好的，挺好。”
劉媛活了下來，可她的心還沒活，仍舊是死的。
“老師，婚姻不幸福，離婚就好，沒必要將自己逼到這樣的地步。”劉媛這樣，我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在一起不合適，分開就好。
我和童望君就是這樣，雖說不一定最好，可比互相折磨，勉強在一起要好很多。
婚姻不該是女人的墳墓，也不該是男人的。
“有些東西是沒法再從頭來過的，做過了就是做過了，我沒法原諒自己。”劉媛道。
我聽着，她似乎還有話要說。
“我以前的男朋友，對我很好，我倆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就因爲在挑選婚紗的時候，他說了一句隨便什麼婚紗都行，我和她吵了一架。”劉媛聲音中充滿了痛，一字一字，像是從血肉中劃出來的。
“他去了外省，我也因爲置氣，同意了家裡安排的相親，也不知道是真的看對了，還是想要置氣，一個月後我就結婚了。”
劉媛眼中滿是悽楚：“可沒想到，倉促的婚姻，換來的卻是我現在的模樣。”
性格平和的劉媛，居然會置氣，同意家裡的相親，匆匆結婚。
“老師，你之前的那個男朋友，難道沒出現嗎？”唐婉問道。
“我給他發了信息，也發過圖片，他只是說尊重我的選擇，祝我幸福。”劉媛話中似乎帶上了幾分怨氣，“他如果說些什麼，我可能也就不會這樣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我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