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知道雲姝想什麼,也很是同情霏兒,輕輕的攬住她的肩,“有你在,霏兒和小豆子終是保住了性命。在其他宮裡,說不定已經運出皇宮了。”
運出皇宮……運出皇宮便是死了,丟去亂葬崗,連家人也不會通知,更不會有墳冢香火祭奠。
雲姝抽泣的身體顫慄了下,猛地擡起頭,淚珠瑩瑩的杏眸盯住凝霜。
“僅僅褫奪了封號還不夠,我要她也嚐嚐杖刑的滋味!”
凝霜眼眸一凝,“小主您知道您在說什麼嗎?”
想要杖罰從一品的高位宮妃,除了皇上、皇太后,就只有皇后了。雲姝只是最末品的更衣,憑什麼去杖罰容貴妃。
“出之我口,入之你耳,沒有半字虛假。”雲姝一字字回道。
凝霜艱難的吞嚥了下乾澀的喉嚨,極小聲又極鈍重道:“小主是想要那位子?”
“非要那個位子嗎?”雲姝的纖細玉頸僵硬的朝乾陽宮的地方扭轉。
那個位子,他的妻?心尖兒不知怎的一陣顫澀。
“容家在朝廷頗有勢力,皇上也頗爲倚重。”凝霜點到即止。意思已經很明顯,想要借皇上的手杖罰容貴妃,在容家失去君心前是不可能的。
“皇太后是容貴妃的親姨母。”凝霜又道。如此,有着血緣親屬關係在,是更不可能會懲罰容貴妃了,偏疼估計還不夠。
雲姝的心愈來愈沉。
“最後您只有一個選擇,就是自己握有可以杖罰容貴妃的權力。也就是,您要從皇太后的手中取回鳳印,戴上那頂人人都盯着的鳳冠!”
雲姝狠狠地搓了把臉,嬌嫩的皮膚都讓她給搓紅了。
凝霜忙拉住她,“這是您最厲害的武器,且要珍護着。”
“什麼珍護,凝霜我不想要那位置,不想往頭上戴任何東西。我最喜歡散發披肩,從不喜歡扎髮飾,我想要看萬卷書,行萬里路,癡望市井百態。”雲姝無奈道。
凝霜定定的看着雲姝,“小主真是奇特。”還從來沒有見過不想當皇后的妃嬪,特別是今上的皇后,更是不知道多少人肖想惦記。
雲姝苦笑了下,“哪裡奇特了?懶蛤蟆之想而已,現實不是一樣要跳進渾水裡。”爲自己、爲清月軒,在渾濁的後宮裡摸出一條生路來。
凝霜憐惜的望着雲姝,難得是個明白的,卻身不由己。
可是,誰能從心所欲?
嘆道:“只要在後宮,就是在渾水裡。”
雲姝脣邊的苦笑僵住,“是啊!這麼久一來,我也只是自欺欺人。”魂魄是自己的,身體卻是別人的。接受了別人的身體,便會成爲那個人。身上不再是一個靈魂的重量,而是兩個。
能把一個活明白就已經很不易,何況是兩個?
原來她看似清明,其實一直處在糊塗當中。
邁步朝暖閣走去,拿起放在榻几上的碧玉素錦扇,慢慢打開……‘啪——’一聲脆響,又突然把錦扇合上。
凝霜被扇子的合聲嚇了一跳,隨即目光凝在雲姝手中的扇子上,那是皇上下棋時慣常帶的扇子,名曰華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