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陌策馬過來,無奈嘆道,“你居然真的跟過來了。”他回身,看了看師舅和小舅舅。?
“不要看我。”郭解好笑道,“我的任務是保護你們周全,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要跟着便跟着吧。”?
“好,”金日單翹起大拇指,“一個女子,能跟我們跟到這,不簡單。我收回當日的話。”?
“你回去吧。到大漢,你會更不幸的。”劉陌溫言勸道。?
“可是我已經逃家了。父親不會在承認我。”衍娜道,“我一向是做了事永不回頭的。你不讓我跟,我便繼續悄悄綴着。”她倔強的回過頭去,“要不是找不到到過大漢的人,不認識路,誰耐煩跟着你們。”?
劉陌心中便一動,這種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脾氣,倒是有幾分像他的孃親。?
唸到孃親,他的心便一軟。?
“你們有完沒完,”唐賀在前面喊道,“我們是大漢使團,不是隨便說帶人便帶人的。她愛怎麼的便怎麼的。”?
劉陌向薛植使了個顏色,薛植會意,上前道,“唐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便帶上這個姑娘吧。她也挺可憐的。”?
“這,”唐賀遲疑道,他與薛植官職不互屬,而薛植是長信侯心腹,他不得不給面子,沉吟道,“看在薛將軍份上,便跟着吧。”?
衍娜從地上起來,猶自記恨劉陌不幫她說話,瞪了他一眼。劉陌一笑,並不在意。?
不知不覺,又行了一個多月。薛植執其馬鞭,遠遠指着眼前的山,道。過了這座山,便回到大漢了。”?
大家便爆出一聲歡呼。?
“這便是大漢麼?”衍娜好奇的看着。?
依舊是青的山。綠的水,與身毒沒有多大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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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劉陌淡淡道,“希望你不要後悔。”衍娜氣地瞪他,“我不會後悔。”?
她的漢語,已經說的流利多了。?
他們一路行來。平安無事。卻在自己地家門口,遭受襲擊。?
一隊黑衣人如鬼魅般的從山口跳出,劈臉向着隊伍中地年輕人衝來。?
唐賀嚇的面無人色。劉陌到底鎮靜,喊道,“護住身毒使節。”?
驍勇的騎軍到底善戰,不一會兒,便將黑衣人屠戮了一半。剩下的扎手的,卻擋不過郭解和申虎地功夫。?
衍娜看的翹舌難下,“真厲害。”她着迷的看着郭解和申虎的身手。?
一個黑衣人繞過來。舉刀砍向劉陌。劉陌抽出劍,擋住。惱怒的看了郭解一眼。郭解放聲大笑,“你好歹也是我朝天門的弟子。一點戰陣不經,算什麼好漢?”?
身後有人偷襲。劉陌冷哼一聲。並不回身,劍划向身後。卻落了個空。女子撲過來,替他擋住了那一刀。卻痛呼一聲,被劍在臂上撩過,留下一道血痕。?
很快的,戰爭就結束了。薛植下得馬來,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話音未落,那些人便咬了舌,脣邊留下一條詭異的血跡。?
“不必問了。”劉陌跳下馬來,取了金瘡藥,讓衍娜自行敷上。略皺了皺眉,道,“對不住。”?
“是我莽撞了,”衍娜臉上痛地發白,笑的卻爽朗,“本來你對付的了地。”?
劉陌欲問,你又何必如此。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
也許,彼此都清楚,揭了這一層紗,一切,便需直面面對。?
“你到底是誰?”唐賀行來問道,眼底藏着些微恐懼。他看的出,這羣黑衣人是衝着劉陌來地。而薛植地騎軍,以及郭解,申虎,都是爲了保護劉陌。?
若只是一個簡單的世家子弟,如何能引地別人下如此大的血本,追殺到兩國邊境????劉陌微微一笑,事情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他便不再學着恭敬,雍容道,“唐大人,你還是先安撫身毒使節吧。?
唐賀欲言什麼,終究忍住,依言去了。?
“我只是爲了還你那天的情。”衍娜便有些失望,道,“你不要以爲我真的不知道,若不是看你的面子,薛將軍不會爲我說話。”?
她怕帶給他不便,所以裝作不知道。只是,如今看來,這個少年的身份,遠在衆人之上。劉陌在馬上回過頭來,淡淡道,“舉手之勞罷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恍若一座無形的牆,漸漸生在二人之間。?
暗衛便成了明護。衆騎軍便拱衛着劉陌,繼續回程長安。?
到了大的街市。衍娜換上了漢族女子衣裳。端的是明媚鮮豔,雖因承自外族的血統,膚色淺蜜,五官也深邃些,倒也是嬌媚的女子。?
“你不會看不出來,她喜歡你吧?”金日單戳了戳劉陌的臂,輕聲道。?
“日單說些什麼呢?”劉陌的耳根有些泛紅。他雖然素性機敏,但是年紀尚幼,第一次碰到這種事。不免有些手足無措,只好裝作不知道,粉飾太平。?
早就註定,沒有結果的。?
可是多情的少女如何能知,承自身毒敢愛敢恨的性子讓她無法輕言放棄。攔下了劉陌,問道,“你真的不知道嗎?”?
劉陌不免嘆息,無奈道,“衍娜,我並不喜歡你。”?
她的眼裡迅速積聚了淚水,猶自倔強道,“爲什麼?我有哪裡不好嗎?”?
“沒有,你很好,聰明,漂亮,堅強。”劉陌迴避了她的目光。當結局早已註定,還不如,痛快的一刀兩斷。“只是,我偏偏不喜歡,我也沒有法子。”?
“怎麼會這樣呢?”少女猶自不肯相信。癡癡道,“我知道我的血統,你註定不能娶我爲正妻。”她咬咬牙。知道,無論在大漢還是在身毒的土地上。能待她爲正妻地男子,幾乎沒有,破釜沉舟,“我願意爲侍爲妾的,如果。”她像抓住一根溺水的稻草,“如果你地父母不同意,我可以親自去說的。”?
劉陌幾乎不忍去看她了,“沒用地。不是你願意委屈就可以的問題,我的孃親,希望我娶一個真心相愛的女子,白首到老。我敬愛我的孃親,所以不會違揹她地意思。”?
“所以,我的妻子。只會是我喜歡的女子而我,並不喜歡你。?
我若喜歡你,爲你爭取。至少還有一個支撐的理由。如今,什麼都沒有。連自己都無法說服。?
衍娜怔怔的聽。眼眸裡露出無法置信的光芒。“你的孃親。是這樣的女子麼?”她艱難的問,“能這樣想。她一定是個很幸福地女子。她的夫君,一定很愛她吧。”?
劉陌微微遲疑,孃親幸福麼?他其實是不敢肯定的。這些年來,漸漸習慣有父皇有孃親地生活。漸漸忘了,彼此之間被埋葬但確實存在的心結。?
對孃親來說,她再也無法和另一個男人攜手。可是,當父皇攜起她地手時,她是否心甘情願,覺得幸福呢??
劉徹是個極多情又極薄情地人,守了孃親這麼些年,應該,還是有很深的感情地吧??
只是,那份感情,可以被定義爲愛麼??
他無法回答這樣的問題,只好微笑,鄭重道,“我的孃親,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你若見了,自會知道。”?
再長的旅途,也有一個終點。?
長安城漸漸在望的時候,已經開了年,是元鼎三年五月了一年零二個月。?
唐賀騎了高頭大馬,遙遙望着,長安城外的長亭,遠遠的站着一行人,似乎是在等候他們的到來。待到近了,臉色方纔變了。他認得的典客伍被,位列九卿,尚站在最後。前面的數人,他識得一個,乃是天子寵臣,大司農桑弘羊,竭力支持此次出使和通商的朝臣。?
“哥哥,”明媚嬌豔的少女提着裙裾奔跑過來,不過十三四歲年紀。衣着華麗,連貢獻給身毒國王的絲綢盛衣都不及的。卻似乎有些懼馬,在離他們還有三四丈的地方停下來,臉色有些發白,雙眸卻有掩飾不住的歡喜。?
“公主殿下,”身後,兩個宮人臉色發白的追逐着。?
聽見這樣的稱呼,唐賀的臉色鉅變。?
“早早,”劉陌亦極歡喜,下得馬來,一把抱住了劉初。沒有看見身後,衍娜陡然慘白的花容。?
“參見皇長子殿下。”隨後而來的兩個宮人恭敬行禮。?
“起吧。”劉陌心不在焉的答道,望向長亭,孃親徐徐走來的方向。?
薛植翻身下馬,單膝跪下,大聲道,“臣薛植,參見陳娘娘,參見皇長子殿下,參見悅寧公主。”?
衆騎軍雖茫然不知,但軍令嚴謹,轟然下馬,同聲參拜,聲勢扼天,驚的商隊衆人蔘差跪下,嘴裡喃喃參拜。?
陳阿嬌微微一笑,嫣然道,“都起吧。”?
“孃親。”劉陌歡喜喚道。終於感覺道,自己回到了家。“陌兒,”阿嬌拉着兒子,仔細端詳。這一年來,她送走了兒子,不是不牽念的,有時候,會怔怔的望着枕邊,劉徹的容顏,漸漸發呆。?
他們父子,輪廓真的很相像。?
“陌兒,你曬黑了呢。也長高了。”到如今,一顆心方落了地。?
劉陌朗朗笑開,露出雪白的牙,“孃親卻還是那樣年輕漂亮。”?
“嗯。”衍娜輕輕向前,微笑着偏着頭道,“陳夫人年輕漂亮,若不是聽阿禎叫,我便當夫人是阿禎的姐姐,不是孃親呢。”?
周圍宮人盡皆變色。?
阿嬌有些意外的看了衍娜一眼,微笑道,“你便喊我夫人吧。這位是……?”?
“孃親,”劉陌的耳根又泛了點紅。道,“這位姑娘喚做衍娜,父親是身毒人。母親確實漢人,她便想回大漢看看她母親的家鄉。”?
衍娜地心便一痛。她不懂漢室皇家尊貴的稱呼,可是剛纔衆人蔘拜的氣勢,讓她隱隱明瞭,劉陌地身份定是極尊貴的。?
本來已經距離遙遠,到如今。更是遙不可及。?
可是她不甘心,只好裝作一份不解世事地模樣,希圖見一見劉陌的孃親。劉陌最是聽他孃親的話,若是得到他孃親的喜歡,也許,還有一分希望。?
“怎麼,我說錯話了麼?”她訥訥道。?
“衍娜姑娘,”劉陌回身,正色道。“出使之時,因爲不能透露身份,我用的是假名。從母姓。事實上,我地姓氏是劉。”?
劉。是大漢皇族的姓氏。?
而大漢這一朝。皇長子的名諱,是一個陌字。?
衍娜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向着阿嬌行了一禮,“是我莽撞了,劉夫人。”?
“無事。”阿嬌淡淡一笑,“大漢與身毒,萬里之遙,姑娘爲全母志,跋山涉水,勇氣可嘉。只是,到了長安,可有其他的打算?”?
衍娜悽然的看了劉陌一眼,到了長安,使團商隊,都要散了。她一個人不生地不熟的女子,能去哪裡呢??
阿嬌看在眼裡,心裡便明白,喚道,“奉嘉。”?
“姐姐。”申虎越衆而出,臉上雖沒有太多的表情,眼眸裡卻有一絲溫柔。?
“若衍娜姑娘無處可去,你便帶她回去,對乾孃說,我託她代爲照顧一下。另外,”她遲疑了一下,終於道,“乾孃這幾年漸漸年紀大了,身子不好。奉嘉若可以,就留下來陪她幾年吧。”?
申虎心裡一苦,頷首道,“我知道了。”?
陳阿嬌點點頭,向郭解示意。接了劉陌,帶了劉初,登上宮車,絕塵而去。?
衆人這纔敢擡眼,輕聲議論。?
“剛剛那位,真的是陳娘娘麼?”?
“大概是吧。我沒敢擡頭,不過衆人對她如此尊敬,多半是了。”?
“可是,陛下最寵愛地妃子,怎麼會來到長亭呢?”?
“她是來接她的兒子。”?
“兒子,就是那位年前聽說最有希望繼承太子之位的皇長子殿下。”?
“這……”唐賀遲疑了半天,終於道,“這太荒謬了,怎麼可能?”?
“伍大人,堂堂皇長子殿下,要繼承儲位地人,怎麼可能,進了我的使隊,出使身毒,一去經年。”?
伍被微微一笑,莫測高深道,“這位陳娘娘,行事總是莫測高深地。”?
唐賀臉色慘白,記起此行數次對皇長子不敬地地方。只覺得此生雖漫長,於他,卻已經結束了。“不說這個了。”伍被淡淡道,“我們的任務,是接待身毒使節。”?
適才宏大地場面,身毒使節自然是看見了,連連問道,“剛纔那位夫人,真的是貴國皇帝陛下第一寵妃嗎?”?
八卦,果然是無國界的。?
“當真是很美麗呢。與我們身毒的姑娘,各有各的美麗,可是,真的是美麗的。”“我們佩服你們的皇子殿下,居然敢匿名出使我們身毒。大漢有這樣的皇子殿下,日後一定會更加繁盛。”?
“那是自然,”伍被不動聲色的答道,“我們的皇帝陛下,可是第一的英明君主呢。”?
“各位使臣,請隨我來驛館吧。”“郭師兄。”申虎抱劍,輕輕微笑着,“既然已經來了長安,就到我家住幾天吧。”?
郭解也不推辭,微笑道,“若不打擾,自然好。”?
“衍娜姑娘,”申虎回身,淡淡道,“隨我來吧。”?
衍娜看的一陣發狠,很想將一身傲氣扔在申虎臉上,頭也不回的離去。可是,這申虎畢竟是劉陌要喊小舅舅的人。若留下,才能不和劉陌斷了最後的聯繫吧。?
“阿禎,阿禎,”她並不知道劉陌的真名,只是喃喃的念着這個喊熟的名字,苦澀想,“你若回去,可還記得有一個曾愛慕過你的少女,名字叫做衍娜。”?
她卻不知,劉陌此時,心中的確閃過她的名字,微微嘆了口氣。一個男子,對生命中第一個喜歡自己的女子,總是不能輕易的忘掉的。何況,她喜歡他,不因他的身份,他的地位,只是,單純的喜歡他這個人。哪怕,他並不喜歡她。?
只是,回到了長安,她做她的平民女子。他繼續他的皇長子生涯。再無什麼交集。?
生命中的第一場情事,到最後,只是一個嘆息,徒留惘然。?
這一年,皇長子劉陌與他的同胞妹妹劉初,都滿了十四歲。將長成未長成的年紀。?
爬過.這樣的安排,你們滿意麼?
我是認定這樣了.?
嘩啦嘩啦的鬱悶...今天字數超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