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張招娣也不怎麼喜歡張如玉,但到底也是自己的侄女。
“趕緊把你姐跟錦繡都叫屋裡去。”又衝樑瀟交待了一句,就一頭又扎進廚房裡去了。
張如玉也不管樑瀟和錦繡,頭一扭,“哼”了一聲,自顧自的擡腿進了樑家堂屋。
樑瀟氣得在張如玉身後直揮拳頭。
錦繡拉了拉她:“好了,跟她計較做什麼。”
樑瀟氣得撅着嘴:“我就看不慣她那副樣子,什麼玩意兒!”然後又笑着拉了錦繡的手,“走,去我屋裡說話,咱們不理她。”
錦繡也不想跟張如玉待一起,任由樑瀟把自己拉走了。
張招娣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把飯做好了,見自家兩個侄女上門,又趕緊多炒了個白菜,冬天裡沒什麼菜,一天三頓能有個蘿蔔白菜就已經很好了。
“瀟瀟,趕緊去村東頭把你爸和小寶叫回來吃飯,這都晌午了也不說回家。”張招娣站在屋檐下,用圍裙拍打了自己的衣服一下,衝屋子裡喊着。
還不等樑瀟答應,樑躍進就抱着樑小寶回來了。
樑躍進今年四十多了,常年的農活操勞,讓他的皮膚黝黑髮亮。個頭不算多高,又幹瘦乾瘦的,看着挺老實的一個人。
可錦繡卻對這個姨父沒有半點好感。
樑躍進這人沒什麼本事,爲人又小氣,還重男輕女,最讓錦繡不齒的是他打老婆。錦繡前世就是一個家暴的受害者,所以對打老婆的男人格外的討厭。何況樑躍進打的還是唯一對她好的長輩,這讓錦繡尤其的討厭他。
不過錦繡很清楚,她現在沒有能力照顧大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自己成爲樑躍進衝大姨發火的理由。
所以看到樑躍進抱着小寶回來,錦繡就立刻從樑瀟的屋裡出來,去廚房來了臉盆打了熱水端到樑躍進跟前:“姨父,先洗手吧。”
樑躍進看到錦繡跟張如玉來了,心裡就不大高興,特別是錦繡,前幾天張招娣那敗家娘們兒竟然還敢動他的錢去給錦繡看病!那簡直就跟割他的肉一樣!好在後來那錢最後沒有派上用場,不然的話,就算小寶再怎麼攔,他也要好好收拾那敗家娘們兒一頓。
不過眼下錦繡巴巴的端了水來給他洗手,他就算再不高興,可畢竟也是個長輩,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難看。所以黑着臉就着錦繡端着的盆子洗了手,又給樑小寶洗了洗,轉身就坐到桌子的主位上去了。
張招娣見錦繡這樣,心知她是不想讓自己難做,心裡一陣酸澀。
錦繡倒了水回來,就見張招娣一臉難過的表情看着她,現在姨父在家,她也不好說什麼,只對着張招娣笑着搖搖頭。如果自己的討好能讓張招娣少受些罪,那麼她願意。
張如玉見錦繡那“諂媚”的樣子,十分瞧不上的翻了個白眼,然後一屁股坐在桌子的另一邊,也不等張招娣上桌,自己端了碗就吃飯。
樑躍進有些不滿的看了張如玉一眼,但是什麼話也沒說。
樑瀟拉着錦繡坐到張如玉的對面,錦繡衝張招娣喊:“大姨,快來吃飯吧,別忙了。”
張招娣把最後一個菜端了進來,笑着坐在錦繡的旁邊。
等樑躍進動了筷子,一桌人除了張如玉,這纔開始動筷子。錦繡伸出筷子想要去夾面前的菜,筷子剛伸到菜碗邊上,樑小寶突然伸出手,一把將菜碗給拉走了。
張招娣立刻放下筷子對樑小寶訓到:“小寶,你做啥?把菜碗放回去。”
樑小寶頭一歪:“我不!我不許張錦繡吃咱家的菜!飯也不許吃!”
張招娣氣不打一處來:“你再說一句,你這個死孩子你欠打是不是?錦繡是你姐,她憑啥不能吃了?趕緊放回去,不然我打你了。”
樑小寶扭頭看了樑躍進一眼,見樑躍進並沒有說什麼,便有恃無恐的說:“我就不!”
張招娣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騰”地一下就要站起來打人。
錦繡趕緊按住了張招娣,又指了指跟前的鹹菜:“大姨,小寶還小,不懂事,你別生氣了。沒事,我吃這個就好。”錦繡可不想又因爲這事讓姨父不高興,樑小寶是姨父的命根子,她可不想爲了一口吃的惹惱了姨父。
何況樑小寶這麼做,姨父可是當個阻攔的字都沒說。看來,姨父也同樣不想她吃樑家的飯。錦繡挺想放下碗離開的,可她卻不能。如果她這會甩了姨父的臉子,等一會兒,姨父就能甩大姨的耳光。
這種憋屈的感覺讓錦繡心裡堵得難受,這樣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她嚐了二十多年了。她真的受夠了!
她一定要好好的活,努力的活,活出個人樣來!讓誰都不敢再欺負她,誰也不能再給她臉色看!
錦繡把筷子捏得死緊,一口一口的往嘴裡扒飯,味同嚼蠟。
張招娣看着錦繡的樣子,心疼的夾了一大筷子菜放在她的碗裡:“錦繡,別隻吃飯,多吃點菜,這纔剛好,一定要好好吃飯。”
錦繡看了碗裡的菜,再看看大姨關心的眼睛,使勁的忍着淚,笑着點點頭:“大姨做的菜最好吃了。”
張招娣笑了:“喜歡吃就多吃點。”
吃完了飯,錦繡幫着張招娣把碗筷都收拾乾淨了,這就提出要回張家了。
張招娣一再的挽留,可錦繡說什麼也不願意留下。若是沒有中午飯桌上那麼一出,錦繡也許就答應下來住下了。現在她情願回張家,也不想住在這裡。起碼在張家,她吃的每一口飯,都是她自己掙來的,她吃得理直氣壯。
樑瀟也跟着錦繡一起去張家,她也不喜歡待在家裡,看她爸把樑小寶當個寶似的捧着。
張招娣留不住錦繡,只得一遍遍的叮囑她要小心身體,說得最多的,還是讓她回去以後,能忍的事就多忍忍。
錦繡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張招娣再多解釋些什麼,只一個勁兒的點頭。
張招娣見錦繡答應下來,這才放下心,又親自把她們送到了村口的公路上,看着她們走了老遠之後,才轉身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