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故地

“這是怎麼了,臉色這樣難看?”

蕭晟的手,還未撫上錦瑟的臉頰,就被一個閃躲,楞在了當場。

昨夜的溫存,到了今日彷彿都變成一場春夢了無痕跡般。

蕭晟有些尷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言語間卻止不住地關切。

“你過來我看看。”

錦瑟這才如夢初醒一般,茫然望着眼前的人。

五臺寺?她連如何出這泰安殿的大門都做不到,又談何去那裡呢?

自由皆在眼前人的一念之間。

錦瑟兀自嚥下口水,乖順地走到對方面前。

“許是夜裡受了涼,沒什麼要緊的。”

她隨意尋了個藉口,解釋道。

這話聽到蕭晟耳中,不免生出了旁的意思。

“可是朕昨夜魯莽了?”

錦瑟聽得此話,起先並未吃透何意。直到對方頗有深意的眼神上下逡巡着,她這才登時通紅了臉頰,口中吶吶,不知如何辯駁。

蕭晟見此,心下暢快無比,拉着錦瑟的手,讓她坐下。

“過幾日,朕有事要出宮去,你可要跟着?”

錦瑟瞪大了眼,當真是有了瞌睡,便來人遞過了枕頭。

可心中又隱隱多了些不安。

“可是去五臺寺?”

蕭晟望着她,臉上有些驚訝。

“又是常壽那個大嘴巴告訴你的?”

錦瑟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她心中只覺得後怕,那個男人,究竟在這皇宮之中有多少眼線,能安排一個宮女,更能隨時得知天子的行蹤?

她更加擔憂起雲漠的安危來。

他之所求,不過是自己這個人罷了。錦瑟心存僥倖,想必辛長樂不會對雲漠下什麼黑手。

“朕不日就要行親政大典,要前去五臺寺齋戒幾日,這消息想必也好猜。”

蕭晟撫摸着錦瑟的秀髮,溫聲道。

“太后去世之後,宮中大亂,朕倉皇理政,一切手續都從簡。如今天下大定,也是時候補足這些了。畢竟禮法不能廢,也要想着安定民心啊。”

蕭晟嘆息着,身上萬斤重的擔子,終於在此刻有些些許喘息的機會。

錦瑟望着他瘦削的臉龐,比起初識的閒散貴公子的模樣,此時的他,更像是一個帝王。不怒自威,嬉笑怒罵,不行於色。

只有在她面前,他纔多了幾分孩子氣。

錦瑟嘆了口氣,頓時有了身如浮萍之感。

誠然,她心底一直愛着蕭晟。

那樣的愛意,驅使着她離開辛長樂,一路風塵,在死人堆裡苦苦尋找他的屍身。

那樣的愛意,讓她甘於畫地爲牢,留在在深宮之中,一盞青燈,只等着他一人。

可是,她不知道,這樣埋在心底的感情,若是拿出來,會不會就此輸的一敗塗地。

她不見得比得過他的江山。

他也不見得勝得過父女親情。

錦瑟心如明鏡,神思暫定。

“剛纔爲我奉茶的宮女,往日好像未見過?”

錦瑟不經意地向貼身伺候的春墨問道。

春墨立刻回道,“本該是彩兒的,可她今日不知爲何鬧肚子,這才臨時尋了人頂上。”

蕭晟不解,他心知錦瑟不是那等挑理之人,難免留了個心眼。

“是哪裡尋來的?”

錦瑟追問道。

春墨卻不知,生怕主子怪罪,立刻跪地求饒。

“不過閒話幾句,不值得如此。”

錦瑟見此,只得作罷。

蕭晟見她反常,立刻將此事記下,暗中命人去尋此人的來由。

翌日,手下人回稟,說是在深宮的枯井之中,發現了此宮女的屍體。

這一切,更加撲朔迷離了起來。

錦瑟望着那少女灰白的臉,只覺得心間一片寒涼。

昨日還鮮活着的人,今日卻已成了冤魂,怎能不讓人慨嘆。

辛長樂如今,究竟成了何等喪心病狂的模樣!

她不敢想。

蕭晟無比震怒,雷霆之下,宮中又是一次徹底地清洗。

這其中風雨,看得錦瑟又是一陣心驚。

宮中皆道,說這泰安殿的貴人,是個翻手雲覆手雨的主兒,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便能讓後宮風雲變幻。

如此紅顏禍水的名頭,更加甚囂塵上。

好在第二日她便隨着蕭晟離開了皇宮,否則這宮女的閒言碎語,怕是能聽上三五日都不帶重複的。

錦瑟這是第一次隨着聖駕出行。

往日夢中都不得見的情形,看得她眼花繚亂。

蕭晟攜着她獨坐御駕,這樣的恩寵,讓百官忍不住咋舌。

厚厚的轎簾遮住她的臉,也掩去她的神色。衆人只能見那簾後風姿綽約的身影,以及陛下明黃的衣角。

五臺寺離皇城並不遠,這條路錦瑟也不是第一次走。

“那時候我還是鐐銬加身的罪人,如今竟搖身一變,成了陛下身邊的紅人了。”

錦瑟望着窗外熟悉的景緻,不免感嘆道。

蕭晟卻覺得她話裡有話,仍舊記着舊事。

“往事便不要再提了,咱們過好以後的日子,好嗎?”

錦瑟也覺得沒意思,撇了撇嘴,再也不願多說什麼。

“你看你,如今半點不如你的意,就這樣使性子。”

蕭晟笑道,用手指抻開她下撇着的嘴角。

錦瑟被這動作弄得有些惱怒,立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一時間,御駕難免顛簸了幾分,嚇得錦瑟再不敢動彈。

“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在幹什麼壞事呢!”

錦瑟薄怒微斥,臉上帶着些許動人的紅暈,看得蕭晟有些心熱。

狹小的空間內,二人的喘息漸盛。

許是意識到了些什麼,錦瑟撐起身子,離蕭晟遠了些。

“早知道不帶着你了!”

蕭晟氣極,啞着嗓子道。

錦瑟不解,“爲何?”

空氣愈發濃烈,帶着十足的壓迫氣息,蕭晟欺身向前。

“這不是要齋戒嗎?”

身邊放着這樣大的一個誘惑,當真是自討苦吃。

蕭晟悔不當初,本是想着日日都能見到她,一刻都不願分離,如今看來,竟是苦了自己。

錦瑟見他神色曖昧,哪裡不知他其中深意。

立刻啐了一口過去,罵道,“登徒子!”

既得了這登徒子的名頭,蕭晟索性也做了些不要臉的事。

直到馬車遙遙停在五臺寺下,春墨前來請錦瑟下車。

目光所至,她恍惚覺得貴人的脣色愈發嫣紅了,眸光似水,面若敷粉,好一副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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