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客棧的店小二纔將店門口的板子卸下來,就見上房住着的二位客人,揹着包袱,似乎是要離開。
他二人身後,還跟着一黑衣男子,看那神色,頗有些萎靡。
“姑娘,您二位這便要走?”
錦瑟點了點頭,將住店的銀子結清。
“若是有人前來打探我二人的行蹤,還請大哥替我等遮掩一下。”
錦瑟說着,又自懷中掏出一角銀子來。
這一角,這足足抵得上三日的住店錢了。
“一定一定。”
小二喜笑顏開,忙將那角銀子揣進懷中,四處打量着,生怕被掌櫃的看到。
錦瑟套好繮繩,將辛長樂扶上車。
對方卻閉着眼嘲諷道,“他嘴上答應地爽快,扭頭便會將我們賣了。”
錦瑟不欲與他爭執,自顧自上了馬車。
“你且歇着吧,到了地方可有你受的。”
陸三兒在前頭駕着車,心中萬分憋屈,好好的殺手,到了這裡卻成了馬伕,當真是大材小用。
馬車一路而去,直奔西方而去。
待趕到了正陽關附近,景色漸漸蒼涼起來。頗有些大漠孤煙,長河落日之感。錦瑟望着遠處徐徐燃起的狼煙,心思漸漸沉寂。若戰事再起,怕是殃及的,便不止是這一城的百姓了。
大大的“樑”字旌旗隨風烈烈舞動着,仿若空中盤旋着的禿鷹。錦瑟心中一陣陣發寒,不免有些膽顫。
“怎麼,這便怕了,昨日不是還罵我嗎?”
辛長樂不放過任何一絲挑釁錦瑟的機會,彷彿這樣,便能解氣似的。
陸三兒特地挑了一處守衛稀少的營門。
還沒進去,便有侍衛用刀挑起簾子,前來檢查。
“這是?”
陸三兒笑道,“這是家中的弟弟和弟媳,這不,盛京眼看着就要亂了,來投奔我的。”
那侍衛似乎與陸三兒是舊相識,不過寒暄了一二,便將三人放了進去。
陸三兒將二人領向自己所住的帳篷,一路上,只見營地規劃地極爲規整。帳篷扎地極爲有序,向一個個方格子般,這一個個小的方格子,又整齊地排列成大的方格子。比之盛京的街道,來的更爲規整。
“解藥呢?”
一進到帳篷,陸三兒立刻凶神惡煞地向錦瑟伸出手。
錦瑟卻怡怡然坐下,絲毫不理會於他。
見她這般,陸三兒恨得牙癢癢,“你可別忘了,這裡是誰的地盤,只需我大叫一聲,你二人立刻便會被射成刺蝟!”
辛長樂尋了陸三兒的牀榻坐下,拍了拍,似乎對褥子的手感頗有些不滿。
“無妨,我二人客死異鄉,不還有陸兄爲我們墊背嗎。黃泉路上,正好做個伴。”
陸三兒聽得他此言,心知不妙,這二人是光腳的,自然不怕他一穿鞋的。
“陸大哥,也千萬別想着去告密。若是事發,這口黑鍋,可別怪我們安在你頭上。我這哥哥,還有一二分利用的價值,怕是你的上司不會輕易弄死他。可你就……”
錦瑟抿了抿茶水,望着陸三兒,意味深長地說道。
陸三兒心中一個咯噔,怎的這女子的眼神這樣的滲人,似乎自己想什麼他都知道般。
“不會、不會,姑娘放心。”
陸三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訕笑着。
此時,薄薄的一層帳篷外,傳來了一陣整齊有力的腳步聲。
他三人立刻起身,嚴陣以待。
“陸老弟,聽說你回來了?”
隨着門簾被掀開,一個身着鎧甲的中年男子闖了進來。
見裡面還有一對年輕的男女,他不由濃眉深鎖,將陸三兒拉到一邊。
“這是怎麼回事?”
陸三兒少不得將之前的一套說辭又搬出來,“是小人的弟弟弟媳,來投奔小人的。”
那中年男子這才稍稍放心,但仍舊囑咐道,“現在正是緊張的時候,萬萬小心,親兄弟又如何,還是要長個心眼。”
陸三兒少不得應了,便說讓錦瑟二人上前見禮。
“不了不了,找你是有正事呢。”
陸三兒明知故問,“可是將軍找我?”
那中年男子一個巴掌拍在他的頭上,“你知道還在這裡躲着,還不快去!”
陸三兒下意識地望了望錦瑟同辛長樂二人,不自覺嚥了口口水。
“你兄弟這裡,我會囑咐不讓人來打擾的。”
中年男子以爲他不放心這個,立刻推了他一把。
陸三兒這纔拿來步子,往將軍營帳去了。
一路上,他回想着錦瑟教給他的一套說辭,嘴中唸唸有詞,生怕遺漏了。
待到了主營,難免又是一頓盤問。
陸三兒在營帳外等了半刻,才被召見。
“怎麼,空手而歸?”
那將軍姓劉,本是樑王的心腹。如今樑王已去,自然這樑軍的管轄,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只是樑王心腹不少,各自都有自己的私兵,如今聚在一起,不過是各有各的盤算罷了。
陸三兒立刻將頭磕地咚咚作響,“本來已經擒住了,可半路冒出來個花白鬍子的老頭,將那辛公子奪走了,他說自己乃是鬼谷的谷主,要尋仇,讓我們去西戎之地找他。”
“西戎鬼谷?”
劉將軍略略思忖了片刻,“那谷主不是從來都不出谷的嗎?”
“小人在窗外聽得,他似乎是得了辛公子的密報,這才前來。而且……”
陸三兒猶豫着。
“說!”
劉將軍怒道。
“他說不日便來拜會。”
陸三兒說着,將一灑金紅色的書柬遞給他。
只見上書:“三日後,軍營門外,攜徒前來拜會。”
劉將軍見上頭的暗紋,與那辛公子素日所用的信紙,並無異樣,這纔信了幾分。
“既如此,咱們便布好牢籠等着。”
說着,他又站起身,喃喃道,“看來這小女娃的來頭果真不小,連鬼谷谷主都現身了。”
陸三兒少不得迎合幾句。
他心中慌得緊,只覺得額頭汗涔涔的,擦拭都來不及。
“還有一事,需要你去辦。”
陸三兒哪有不應的,立刻上前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