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府之外,錦衣衛已控制住了整個局面,宋廣心滿意得地看着這一切,嘴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正欲派人進去和馮家裡面的人交涉時,就瞧見一名二十多歲的錦袍男子快步走了出來,人沒到面前,充滿怒氣的聲音卻已傳了過來:“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在我們馮府門前鬧事,是嫌命長嗎?”
“是二少爺出來了……”馮雙福一聽聲音,就知道了來人身份,心裡是既有些激動,卻又難免擔心。激動自然是因爲出來了個能真正說話算數的,擔心卻是因爲他太瞭解自家這位少爺的脾氣了,一旦起了衝突可未必能討得便宜哪。
而就在他愣怔的當口,馮邦寧已快步走了過來,直接就衝錦衣衛的人馬喝道:“你們這兒誰是頭兒,給本少爺滾出來!”他確實是囂張慣了的,即便看出錦衣衛來者不善,卻也依舊氣勢洶洶。
宋廣冷哼一聲,微一策馬來到了馮邦寧的跟前,居高臨下地審視了這位面目還算清秀,卻顯得頗爲霸道無禮的傢伙半晌後,道:“你又是什麼東西?竟敢如此無禮,難道想阻攔我們辦差嗎?”
“本少爺便是馮邦寧了,你就是他們的頭兒?”馮邦寧也盯着宋廣,滿臉的不屑和憤怒:“見了本少爺還敢如此託大,你算是第一個!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趕緊帶了你的狗腿子給本少爺滾,不然你們誰都別想走了!”
“哈!真是好大的口氣!你道你是馮保那死太監嗎?竟敢如此對我錦衣衛指手畫腳的,還敢阻撓我們奉旨辦差。宋廣,你何必與這等人多廢口舌?”馮邦寧的話剛一出口,錦衣衛的身後就傳來了一聲冷笑,隨即便是這一通尖酸刻薄的話語。
這話聽到馮邦寧的耳中,直把他的肺都要氣炸了:“混賬東西,竟敢如此辱罵我叔父,我看你是真活得不耐煩了!來人,給我把他拿下!”說着,他便把手指向了前方說話那人。
但一向對馮二少言聽計從的這些個馮家奴僕在見到突然趕到且口出不遜之人的模樣後,卻沒有動彈,而是滿臉驚惶地盯着他。
“大人!”宋廣聽到這聲音,精神卻是陡然一振,趕緊回身行禮道:“是卑職無能,未能把局面完全掌控!”來的自然就是楊震了。
楊震施施然地駕馬來到馮邦寧的跟前,雙目如電地盯着他:“你就是馮保的侄子吧?今日我們錦衣衛是奉了聖旨來抄家的,你若不想多生事端,就給我乖乖的蹲一邊去,不然的話,我不在意抄家之前先殺幾個人立立威。”說這話時,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朝着馮邦寧逼壓過去。
馮邦寧以往仗着自己的身份,與人爭鬥總是佔着上風,也自以爲可以用氣勢把人壓服。可在面對楊震這等殺人無算的人的威壓時,他那點氣勢就實在算不得什麼了。只是對視了一小會兒,他的目光已開始遊移,身子也不覺向後退了兩步,雖然心裡依然不服,可
卻不敢再以話語和楊震對着幹了。
看着他那退縮的模樣,楊震的嘴角輕輕一撇,露出了輕蔑的笑容來,對上這種紈絝子弟,他根本就懶得真正動手,何況是已經徹底沒落了的紈絝,就沒必要用太多的心思來應付了。所以他再不看馮邦寧,只是回頭衝自己帶來的幾百錦衣衛道:“給我進府,把馮家的一切都給查封清點了,到時候還得向宮裡交差呢!”
“是!”伴隨着一聲低喝,跟着他趕來的錦衣衛們立刻就行動起來,大步朝着大開的馮家大門奔去,壓根就不再理會周圍那些馮府下人們了。
楊震以及一衆錦衣衛完全不理會自家的反應終於把馮邦寧給徹底激怒了。一直以來,他馮二少說的話就沒人敢不遵,就更別提被人無視了。哪怕他心裡依然對楊震有所畏懼,哪怕他已隱隱覺察到事情很是不妙,似乎對方真是有所憑恃,在怒火攻心之下他也顧不得太多了。只見他猛然回頭,衝着守在門前,卻明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馮府的僕從護院們喝道:“你們都是死人啊,給我把他們攔住了!不然等我叔父回來,一定扒了你們的皮!”
倘若他不提最後那句,這些已被錦衣衛的氣勢所懾的馮家下人們還不敢上前阻撓,可聽到馮保回來會嚴懲自己,他們卻不得不盡力阻攔了。在這些人看來,自家主人是怎麼都不可能出什麼事的,所以這些錦衣衛所言都只是虛言恫嚇而已。
想明白這點,他們便即亮出了兵器,果斷地擋在了大門前,阻住了錦衣衛的去路:“你們別想矇混過關到我馮府鬧事,識相的就給我們趕緊滾!”
一衆錦衣衛也沒料到對方會反抗,腳步便也是一挫,不少人都把目光轉向了身後的楊震,看他是個什麼主意。
楊震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重新看向身前的馮邦寧:“你非要阻撓我們辦差嗎?”這話裡已透着森森的寒意。
“哼,你們區區均意味,別想假借旨意來我馮家鬧事!有本事你亮出聖旨來,我就信你!”馮邦寧雖然心下有些畏懼,但這個時候卻只能硬着頭皮頂上去了。
楊震也不再與之糾纏,猛地把右手舉了起來:“弓弩手何在?”
隨着他這一聲問,正往前進的錦衣衛裡當時就站出了二三十人,麻利地將背上的弩機摘了下來,上箭控弦,瞄準了大門前的那一批馮家家奴。
楊震的目光從這些人的身上一掠而過:“我只給你們一個機會。我數到三,你們讓路,不然就格殺勿論!一——”說着也不待他們做出反應,就已數起了數來。
“你別以爲這樣就能嚇到我們了!”馮邦寧似乎是怕自家下人被楊震威脅到,當即出聲鼓舞道。
而那些下人們這個時候也確實不好退縮,也不認爲楊震他們有這個膽子真對自己下手,便毅然站在門前,與錦衣衛們對峙了起來。
楊震見
狀,嘴邊的笑意已帶上了一絲冷酷,也不再勸說什麼,只是緩慢而沉重地報了個“二”字,在稍作停頓之後,一個短促而有力的“三”字便從他的脣齒邊噴了出來,同時他揚起的右手也猛地往下一揮。
“嘣……”的一陣弓弦輕響,數十支利箭被弩機猛然射出,以肉眼難以看明的速度飛快地一掠數丈,然後狠狠地釘了那些滿臉驚訝與惶恐的馮家家奴的身上。
驚叫與慘叫聲幾乎同時響了起來。
驚叫的,是周圍那些被錦衣衛早早就驅趕到一旁的官員和他們的奴僕們。這些人之前也和馮家衆人一樣,不認爲錦衣衛真敢下如此毒手。而當看到這些弩箭真個發出去時,他們可着實受驚不小。也有不少人心下暗自慶幸,幸好自己很識時務,沒有與錦衣衛起衝突,不然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哪。
而慘叫聲,除了來自那些被射中的馮家家奴之外,還來自馮邦寧。眼見得對方真個下了殺手,他當即就發出一聲撕心裂肺般的慘叫,隨即面色蒼白如紙地一下就萎頓在地,神色間充滿了不信與恐懼。
同時,在馮家大門照壁之後,也快步走來了數名錦袍男子,一見到這情形,也是驚叫出聲,他們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過來,直到發現馮邦寧在楊震的馬前一副受驚模樣卻沒有受傷後,幾人才鬆了口氣。
但隨即,其中一個和馮邦寧有着六七分相似的年輕人目光裡噴着怒火地迎了上來,喝道:“你們錦衣衛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馮府門前殺人,真不怕王法嗎?”
“不怕王法的是他們纔對。我們奉了聖旨前來抄家,他們卻屢屢阻撓,本官爲了把差事辦好,說不得只能用點非常手段了!”楊震看着奔出來的幾人,神色淡然地道:“你們也想阻攔我嗎?”
看着門前倒下的那些家奴的慘狀,即便這幾人有心再阻攔,也沒這個膽子了。但另一個四十多歲的文士模樣的男子卻道:“閣下便是錦衣衛鎮撫楊震吧?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奉旨辦差,卻不知可有聖旨能夠證明這一點嗎?”
“你是?”楊震看了那人一眼問道。
“在下林天行,現爲馮家的西席。”
“哦?”楊震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道:“我領的乃是陛下的口諭,不過想必很快地,查抄你們馮家的聖旨也會到了。所以我勸你們還是趕緊讓出路來,不然就只能被我認定是抗旨不遵了!”
面對楊震如此強硬的態度,無論是林天行還是馮邦安都不敢再作阻撓。同時他們心裡也已隱隱生出了強烈的不安來,照楊震的態度來看,確實是自家東主(叔父)在宮裡出了大事,這次馮家真要遭遇滅頂之災了。
在略作猶豫之後,馮邦安終於點了點頭,對餘下那些家奴道:“讓開路來,讓他們進去!”事到如今,他們已沒有了反抗的餘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