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萬曆十年臘月二十四日,北京城,寅時。
六十五年前的今日此時,正是白蓮教前教主許驚鴻的誕辰。爲祭奠其生忌,其女許水純便打算在這個時間點裡殺死仇人楊震的兩位妻子!
本來,她還沒有徹底下定這個決心,畢竟二女還關係到了接下來的一些行動。但如今,在剛纔遠遠望見錦衣衛鎮撫司當真起火之後,她便再無顧慮。
雖然附近那處陷阱並沒有如之前佈置所想那般有所反應,但這已無礙大局。今日之後,楊震必死,錦衣衛必然也會就此徹底消沉,聖教和父親的仇也就徹底得報了。
接下來,她只要繼續潛藏,然後等到一切照着計劃發展便可。所以這兩個女人已徹底沒有任何價值,現在殺了,自然更不是問題。
伴隨着許水純的一聲令下,兩名手下的刀已揚起,月光映射在閃亮的刀鋒之上,放出叫人心悸的點點寒芒。只消刀一揮落,這兩個千嬌百媚的女子便將香消玉殞了!
似乎是爲了滿足自己那有些扭曲的報復心態,許水純隨後還轉過頭來,死死地盯在了早已嚇得呆住,連掙扎都渾然忘了的兩女面上,她要看着她們的頭顱落地!只可惜,楊震是瞧不見這一幕了,不然,只會叫她更覺痛快……
“呼……”刀在來到最高點時突然就帶着弧線往下落去,只要砍實了,便是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嗚嗚嗚嗚……”驟然間,在許水純的身後,兩名揮刀的下屬所正對的牆頭,傳來了一陣尖銳的破空聲。
與此同時,“轟——!”地一聲炸響,一人多高的院牆居然也被人從外面硬生生地撞開了個大大的口子。就在所有人都因這變故而有些愣怔的時候,一條人影以比箭矢更快的速度從七八丈外的地方一下就掠了過來,從許水純的身邊擦過,撲到了早嚇呆了二女身前。
人到,箭亦已飛到,正好射入了兩名刀手的脖子之中,讓他們揮下的這一刀便是猛然一頓。
只這一頓,卻給了兩女以生機。那條几乎和箭矢同時撲到的身影已猛地將早不會動的二女按倒,讓那把已失去控制的鋼刀從三人的頭頂呼地一聲掠過。隨後,雙手一摟,就已摟着二女往邊上再是一撲,迅速脫離了最危險的境地。
而這時候,密集的箭雨自牆頭呼嘯再來,同時,在那被撞開的院牆之後,也有大批的人馬迅速涌入,拿起刀劍就撲殺了上來。
只眨眼工夫,院子裡的白蓮教徒便與他們混殺在了一起,鮮血飛濺,慘叫連連,好不激烈。
但在這一切發生的時候,作爲這些白蓮教徒的首領,許水純卻徹底定在了當場,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說不出,只是定定地站在當場,用幽深莫測的目光盯在身側不遠處的那人身上——楊震!
這個在刀將要劈入張洛二女身體,奪走她們性命的千鈞一髮之際掠過七八丈距離,將人救出來的,不是楊震還能有誰?
這一撲
,傾盡了楊震的全身之力,把二女帶出鋼刀的殺傷範圍之後,他一時竟起不得身,只能在那兒暗自喘氣。可他的目光卻有着說不出的堅毅,哪怕對上的是許水純殺人的目光,也沒有半點逃避的意思。
“二郎……我不是在做夢……不是已死之後所產生的錯覺吧?”直到這個時候,楊震懷裡的洛悅潁纔有些柔弱而驚喜地開口,雙手則死死地抓着楊震的前襟,生怕自己這一鬆手,自己的夫君便會突然消失一般。
相比起洛悅潁,張靜雲看着卻要鎮定一些,雖然她一樣緊緊地抓着楊震不放,但她卻相信面前這個把自己姐妹從對方刀下救出來的人正是自己一直都在想念的郎君楊震。
半晌,她才柔聲道:“二郎,你怎麼會在這時候趕到?你又是怎麼找到的這裡?”
洛悅潁也立刻看向了楊震,與她們二人相比,更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還有許水純!她實在想不通,自己已做足了一切,可怎麼還是在最後一刻功敗垂成呢?
雖然周圍廝殺聲一片,但這一刻,這四人卻似乎已與這一切徹底隔絕開來,三女都滿是疑惑地看着楊震,當然,她們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雖說楊震勘破了白蓮教的陰謀,但即便如此,以那處宅院爲中心,依然有着許多的目標,而錦衣衛的人手終究有限,總不能將所有人都分散出去突入各處府邸宅院吧。
在集中部分人馬破門入戶地對附近幾處院落進行了搜查之後,楊震便知道這一主意是行不通的。但似乎,他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難道一切都要看老天的意願麼?
那曲長生可把話都說明白了,一旦天明,兩女就有性命之憂,若再這麼拖下去,情況可是不堪設想哪!
就在楊震惶恐不安,卻又無計可施的時候,他猛地瞧見了前方不遠處有幾縷煙氣嫋嫋地從某處院落間升騰了起來。
那是許水純爲了祭奠自己的父親,在欲殺張洛二女之前所做的儀式。她可不知道此時錦衣衛早已來到自己的身邊,自己之前設下用來對付錦衣衛,同時也起到示警之用的宅院裡的火頭未起,而且還叫楊震看穿了他們的陰謀與藏身之所。
現在,當這幾縷怪異的煙氣出現在楊震面前時,他便有了判斷。現在可是寅時,換成後世的時間乃是凌晨的三四點鐘,正是人睡得正熟的時候。試問,在這個時候,會有哪個人竟無聊到半夜起來點火燒香?
沒有絲毫的猶豫,楊震便指揮身邊所有可用之人火速趕了過去,並在抵達附近時命人收聲放輕了腳步。而他自己,則更是第一個摸進了這處並不算小的宅院之中,並很快就看到了被白蓮教徒帶出來的張靜雲兩女。
不過楊震這時卻並不敢輕舉妄動,因爲這院子裡有不少的白蓮教徒,兩女身周也有數名持刀在手的兇徒。一旦自己救人失手,或是被他們覺察到了自己的存在,兩女的結局勢必只剩下一個,那就是當着自己的面被人
所殺。
所以剛開始時,楊震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和怒火,隱藏在黑暗中,同時調遣人手做出攻擊的準備。只要那些賊人把洛張二女重新帶離,他就會毫不猶豫地率人對這些敵人發起攻擊!
可事情的發展卻再次出乎了楊震的意料,在一番解說之後,對方居然就要取二女性命了!
原來,那曲長生並沒有完全把實話說出來。他很清楚自家大小姐的心思,那是要必殺二女爲自己的父親祭奠的。爲了防止出現什麼變故,他故意把時間給往後拖了一拖。
可人算不如天算,誰也沒想到,楊震和錦衣衛的人會在這個要命的節骨眼上找到他們的棲身之所,並看到了二女將要被斬殺的一幕。
眼見情勢如此危急,楊震也顧不得許多了。立刻以手勢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幾名早埋伏在牆上的弩手迅速射出奪命的利箭,射倒了兩名劊子手,同時,楊震則在蔡鷹揚轟破院牆的掩護下,一掠而上,在屠刀之下,險險地將二女給救了下來。
當然,這其中的種種細節楊震此時是不可能向二女細說的,他只是一拍二女的背部以做安慰,隨後便從地上緩緩地站了起來。只短短時間裡,他已從剛纔力竭的感覺裡恢復過來,把二女保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而許水純,則在盯着楊震好半晌後,發出了一聲尖叫,隨即手一揮,兩把纖巧的柳葉刀便被她掣在手裡,呼地一聲攻了過來。
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在幾年前屢次壞聖教的好事,最後把自己最親近的三個人都給害死了!現在,他已出現在了自己面前,許水純腦子裡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念頭,將他碎屍萬段!
許水純本來武藝就已不俗,不然當初在杭州也不可能從楊震的手下脫身。這幾年來,因爲仇恨的關係,一身武藝更是有了極大的進步,這幾刀劈來,其凌厲之風看着甚至不在其兩個兄長之下。
只可惜,她對上的是楊震。早在幾年前,楊震便已能硬接許驚鴻的強攻。而在這三年時間裡,他的武藝更顯精純,將入而立之年的他無論是判斷、反應還是功力都漸近巔峰,又豈是面前一個女子所能應對的?
叮噹聲裡,許水純的刀全被楊震用一把短短的匕首給接了下來,而且他連步子都沒有動一下。倒是攻擊的許水純,在被他一輪守裡藏攻的動作下露出了幾多破綻,只能向後退去,以爲自保。
而這時候,院子裡的局面已徹底扭轉了!
那些白蓮教徒在錦衣衛的一番突殺之下,倒了大半,其他人也已很快失去了抗爭掙扎的勇氣。因爲在那邊的院牆之上,數十張弓已搭了起來,同時,還有錦衣衛不斷殺進院子,他們已徹底陷入了包圍之中!
十一個時辰之後,錦衣衛終於找到了他們需要面對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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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