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7-2 20:00:47 字數:3221
第二天一早醒來,沈立言和慧娘去客棧後院整理馬車,把行李擡到馬車上。丹年趁機揶揄了下沈鈺,含糊不清的叫道:“哥哥,爹爹給你定親了。”
一牽扯到婚事,沈鈺就是一副大人樣,一張圓潤粉嫩的小臉繃的緊緊的,把丹年抱到他腿上,握住丹年的手教她玩九連環,“父母之命,自當遵從。”
丹年越來越覺得這個哥哥沒意思了,讀書都要讀傻了。眼珠一轉,壞笑道:“哥哥,那個小姐姐人長的很黑呢。”
沈鈺摸了摸丹年的頭,小正太表示自己是正人君子,讀了那麼多孔孟之道不是白讀的,不管大眼睛將來長成什麼樣,絕對是認老婆的。
還未到沈鈺義正言辭的說完,不知不覺間,九連環已經被丹年解開了,沈鈺有些疑惑,想了半天覺得應該是丹年湊巧解開的。
這時慧娘進門來,抱着丹年拉着沈鈺就往馬車上趕去。
丹年一路上都在思考着問題,昨天晚上爹和孃的談話她偷偷聽的一清二楚。
原以爲自己是小孩子,就算古代人結婚早,那也得等到十幾年後,沒想到這麼早就要定娃娃親。是不是自己也要趁早謀劃下,免得等三四歲的時候就被稀裡糊塗定給哪個抽着鼻涕的小鬼了。
早在從李家出來的時候,四個人都在肩膀上戴了黑紗。連小丹年,慧娘都在袖子上縫了塊黑紗,上面還繡着“孝”字。
經過一上午的行駛,終於到了沈氏族地。沈立言先領着一家人帶着禮物,去拜見了現在沈家的族長,還是五代以內的親戚,沈鈺和丹年要喊伯爺爺的。
沈家族長長了一副慈眉善目的臉,花白的頭髮和鬍子,丹年含含糊糊的叫了聲爺爺,族長夫人還拿出來一雙小繡鞋給丹年做見面禮。
丹年很喜歡那雙小繡鞋,大紅的鞋面上繡了幾朵開的正豔的牡丹花,還綴有一圈兔毛毛,紅白相稱很好看。丹年把玩着小鞋子,感慨要擱現代,繡工這麼漂亮的鞋子,都是作爲藝術品收藏的。
族長安排他們先住在了祠堂旁邊的偏院裡,沈家自從沈國齡把老太爺接去京城後,就再沒人住過了,房子早就破敗不堪,不能住人了。
沈立言和慧娘商量找一些鄉親把老房子推倒,重新蓋上三間大瓦房,一家人長住的問題也就解決了。
下午,沈立言帶着一家人在族長的帶領下,去給沈老太爺上香去了。沈老太爺下葬都大半年了,沈立言解釋說是妻子懷孕實在是趕不了路,不得已纔在岳家生了丹年,待丹年長大了點才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
族長受了沈立言不少禮,自然不會說什麼,山羊鬍子笑的一撅一撅的,連聲說道:“孩子要緊。”並表示,如果京城裡有人問起來,絕對會幫沈立言圓過去的。
丹年乖乖的趴在慧娘肩頭,聽到族長這話,暗暗覺得那一車禮物沒白送,族長也是得食人間煙火的。
從沈老太爺的墳頭回來,慧娘和沈立言就開始收拾起了臨時安排給他們住的偏院,屋子有些陳舊,牀也是最簡單的木板牀,好在只是臨時住的地方。
族長和夫人帶着兒媳婦給沈立言他們抱來了兩牀被褥,慧娘推辭了下,便收下了,這會也不是客氣的時候。
臨走時,沈立言叫住了族長,恭敬的問道:“族長伯伯,我聽說我爺爺去京城前,將原本是我家的地,估摸着能有個二十來畝,借給我爺爺的侄子,也就是我堂叔種了,這已經二十多年了。現在我也回來了,那塊地是否能還給我們?”
族長臉上顯出爲難之色,一旁的夫人和兒媳婦也都面上不好看。沈立言忙問道:“族長大人可是有難言之處?”
族長捋了捋鬍子,嘆道:“你堂嬸死了都有十年了。你家原來的地,被你堂叔的大兒子沈立全給佔了。一家人都是不安分的貨,你堂叔那個兒媳婦子,更是潑貨,一家人就指望着那二十畝地,我看你家那地啊,是要難要回來啊。”
在一旁沉默的慧娘發話了:“族長大人,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什麼大道理,可佔了別人的東西要還,這個理他們總得講吧。”
族長道:“到時候我幫你說和說和,況且,這幾十年,他們一家對外宣稱的可是你爺爺去京城的時候,把地賣給了他們的。這是一筆糊塗賬,你爺爺走了,死無對證,他們種了二十多年的地,讓他們一下子吐出來。”族長搖了搖頭,嘆道:“我怕是難!”
族長走後,慧娘心裡老大不痛快,沈立言勸慰道:“我們也不缺那點銀子,到時候另外置地就是了。”
慧娘反駁道:“把地要回來,我們四口吃飯就不發愁了。阿鈺過兩年就該送去書院唸書了,少了銀子打點怎麼行?還有丹年的嫁妝,我們雖然在鄉下,可也不能把丹年那麼寒寒酸酸的給送出門了啊?丹年到底是……地裡刨食,哪那麼容易就攢下了錢?置地也是一大筆開支,能省一點是一點。”
丹年眼見慧娘越說越發愁,趕緊“哧溜”從牀上滑下來,撲到慧娘懷裡,含含糊糊的開口安慰道:“娘,不發愁啊!”
慧娘給丹年逗樂了,點了點丹年的小鼻子,笑道:“閨女是爹孃的貼心小棉襖!”
丹年暗地裡也有些發愁,族長也是牆頭草,不見得會多幫他們,地是十有八九要不回來的。相對於沈立全,他們一家算是外來者,況且沈立全已經種了那麼多年,就算是告到公堂,拿回了自己家的土地,可他們初來咋到,沈立全就是個地頭蛇,日後想要報復,他們是防不勝防。
下午的時候,沈氏族人都知道了沈立言一家回來的消息,陸陸續續的來看望他們了。族長吸着旱菸坐在一旁爲沈立言介紹着,族長的兒媳婦朱氏扯着兒子在一旁看熱鬧。慧娘偷偷給朱氏塞了副銀製的耳墜,把朱氏歡喜壞了。
丹年注意觀察了下,來的人基本都是當家的男人,看起來都是老實巴交的,身上雖然穿着乾淨的衣服,可衣服上都有很深的褶子印,一看就是壓箱底的,在正式場合才穿的,腿上腳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泥印子。
同村的村民對沈立言和慧娘都是恭恭敬敬的,陪着笑,問一些京城什麼樣,沈家大哥做的什麼官之類的話題。在他們眼裡,沈國齡已經是很有出息了,沈立非早就是了不得的大官了。
朱氏帶着兒子躲在一邊,偷偷的給慧娘指了指人羣中一個青年漢子,小聲道:“二嫂子,那個人就是佔了你家地的人,村裡人都叫他大全子,人橫着呢!”
丹年依偎在慧娘身邊,聽的一清二楚,擡眼仔細打量了下那人,壯實的身材,衣服穿的很隨意,外褂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臉上一塊一塊的橫肉,帶笑不笑的看着他們一家人。
見丹年看向他,小眼睛裡露出來光,乾笑了兩聲,衝沈立言說道:“老弟,我是你全哥啊!”
沈立言愣了下,旁邊的族長連忙上前道:“立言,這位就是你堂叔的兒子立全。”
沈立言明白過來了,該有的禮節還是沒落下,連忙拱手道:“全哥!”
沈立言一早就將帶回來的紙包好的糕點糖角子,一包包的摞好,放到桌子上,招呼着衆鄉親一人拿一包回家帶給孩子嚐嚐。
衆人都是很規矩的一人拿了一包,只有全哥嘿嘿笑着一手拿了兩包,丹年皺了皺眉頭,見沈立言泰若自然,並未說什麼,也安靜的待在一邊。
待衆人紛紛告辭之際,族長叫住了沈立全,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族長抽了口旱菸,開口道:“大全子啊,你家種立言家的地也有二十年了吧,現在人家回來了,是不是也該還給人家了。”
大全子皮笑肉不笑的開口了:“叔,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怎麼聽不懂?我家那地是我們家買來的,我爹又留給我和我兄弟的,跟立言老弟有什麼關係啊。”
族長用力磕了磕煙桿,恨鐵不成鋼道:“大全子,你平時裡橫,大夥不說你什麼。可你家地是怎麼來的,村裡上點年歲的人都知道。”
沈立全聽族長這麼一說,把四個糕點糖角子禮包全塞進了胸前的衣襟裡,撐的鼓鼓漲漲的。開始捋起了袖子,盯着沈立言上上下下掃了一遍,轉對着族長,目露兇光,族長被他看的渾身激靈。
慧娘嚇的連忙將兩個孩子護在身後,沈立言也上前去擋在了族長跟前,已然沒了笑意,冷臉道:“全子兄弟,族長也是你能動的?”
沈立全重重的“哼”了一聲,揣着糕點糖角,大搖大擺的離了院子,臨走還在門口吐了口痰,扭頭得意的看了屋裡的人一眼,大有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意味。
族長站起身來,嘆道:“立言啊,不是我不幫你,這二愣子誰都不放眼裡啊。你也就住這裡幾年,還是不要跟他爭了。”
丹年撇撇嘴,他們是要打算在這裡住一輩子的。有了她在,一輩子不回京城最安全了。
沈立言和慧娘躬身拜謝了族長,沈鈺在一旁抿着嘴不吭聲,丹年方纔拉着他的手晃了幾下都沒反應,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個哥哥在想些什麼了。
朱氏說要回家做晚飯,帶着兒子先走了。族長和沈立言拉了會家常也走了。
待族長走後,慧娘和沈立言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這地是沒指望要回來了。額外置地的銀子,怕是得出去一大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