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小男孩看到這幅情景,再聯繫了下家中天天吃糧倉里老鼠的肥貓,嚇的“哇”的一聲哭着去找孃親安慰去了。
原本老神在在繡着花,事不關己一般的張媽媽,看到門外的情景,暗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跟沈家小姐混的時間久了,再老實的人都能變成小惡魔。
因着碧瑤告訴他們,老趙過不久就會過來接他們,張氏想着自家的舅父原本就很幫着自己,現在聽碧瑤說在京城都混到了農莊管事,想必也不會放着自己一家人不管,全然忘了那時老趙落難時自己裝不認識他。
直到過了兩個多時辰,張氏一家肚子餓的咕咕叫,沈文和沈小梅都擔心碧瑤是不是騙他們的,本來心裡就有氣,這會更是埋怨張氏,連說不該厚着臉皮求丹年,這分明就是丹年的騙局。
張氏本來心裡就煩躁,這會聽兒子閨女一抱怨,就像點了炸藥包一樣,氣沖沖的一家人吵開來了,大全子頹廢着臉,木然的看着一家人吵來吵去。
丹年和沈鈺回到家中,丹年一臉的不快,任憑沈鈺勸了很久都沒用,慧娘發現不對勁,追問丹年怎麼回事,沈鈺嬉皮笑臉的說半路上鬥嘴,丹年輸了,小丫頭鬧脾氣呢。
慧娘笑罵丹年道:“都多大的孩子了,你哥剛回來,倆人就吵開了。”
丹年自然是明白沈鈺不想讓慧娘擔心,也順着臺階下,拉着慧孃的胳膊,不高興的說道:“娘,你就知道偏心沈鈺,他剛回來就能欺負我了?!”
慧娘作勢打了沈鈺幾下,哄道:“娘都揍過他了,你就別跟他鬧氣了,啊!”
丹年極不情願的點點頭,慧娘見沒事了,便出去做飯了。等慧娘前腳剛出堂屋門,這邊丹年和沈鈺就飛速湊到了一起,商量對策。
“吳嬸嬸在盼歸居,小石頭在馥芳閣,絕對不能讓他們看到這兩個人。”丹年咬牙切齒道。大全子一家人都是禍害,走到哪裡都不得安寧,若讓他們看到了吳嬸嬸,那還不得鬧翻天啊。
沈鈺則要考慮的更多一些,“小石頭倒沒什麼大礙,畢竟他當時走的時候纔是七八歲,又瘦又小,就算是他親生父親站在他跟前,都不一定能認出他來。”
“這倒是,等吃完中飯我們再去看看,讓老趙看着他們,不許他們進城就是了。”丹年說道。
沈鈺安慰丹年道:“京城這麼大,也不見得就會碰上,更何況都這麼多年過去了,當時你還小,不記得事,吳嬸嬸當時膽子小,性格又內向,跟村上的人不怎麼來往,即便是見了面,十有也認不出來。”
“也只能如此了。”丹年嘆道。
等中午吃完飯,丹年和沈鈺再出門到碧線閣,遠遠的看到門口已經沒人了,這才驅動馬牟過了去。
碧瑤說老趙過來後就僱了輛馬牟,把一家人都接走了,先安置在丹年置辦下的莊子上,至於他們以後還能不能繼續留在莊子上,老趙說還要看丹年小姐的意思。
丹年點點頭,只要不牽扯他家小姐,老趙辦事還是頭腦清楚的。隨即跟碧瑤說道:“先安置在莊子上,跟着莊戶幹活吧,若是乾的好,開春了就租給他們一塊地,若是不老實。”丹年皺皺眉頭,“直接趕走了吧。”
碧瑤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老趙下午還會再趕過來一趟,到時候她跟老趙轉達即可。
午後馥芳閣事情不多,小石頭也跑到了碧瑤這裡,四人聚到一處,小石頭將事情原原本本跟碧瑤說了,碧瑤這才弄清楚了事情始末,她沒想到原來剛強的婆婆還受過這麼大的委屈。
“小石頭,你可要當心,最近沒事就不要出來,若是被他們認出來了,麻煩就大了。還有吳嬸嬸,你也去個囑一下。”丹年囑咐道。
馮石頭沉穩的點了點頭,“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想必是認不出來的,不過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碧瑤看着小石頭,有此擔忱:“若是你親生父親從沈家莊找了過來,認出了你和吳嬸嬸,這可怎麼辦?”
小石頭泰若自然的笑了,“我父親姓馮,在盼歸居做掌櫃,哪來的沈家莊的父親,如果有人亂認兒子,我也不讓他好過。”
丹年和碧瑤這才放了心,丹年就是擔心被馮老闆這麼老實正派的人教導的也過於正派,若是萬一他親爹來了,他會跑去認爹。
古往今來這種人都沒什麼好下場,譬如楊康。丹年在這一點上深以爲然。
臨近年關,來儲備香料的人家特別多,小石頭忙的不可開交,連着幾天都是到半夜纔到家的。碧線閣也是人仰馬翻,不少人家都趕着要過年的新衣,碧瑤也熬出了黑眼圓。
就在臘月二十五那天,天上飄着零星的雪花,京城裡各家各戶都在忙着準備年貨,前幾日老趙送了莊上出產的半扇豬肉過來,慧娘熬了一大鍋排骨湯,正要招呼丹年和沈鈺來嚐嚐排骨,就看到梅姨慌里慌張的衝進了家門。
“丹年小姐,阿鈺少爺,不好了,有衙役進了咱們家盼歸居,要石頭他爹孃到衙門問話。”梅姨急惶惶的說道。
丹年和沈鈺司時吃了一驚,站了起來。慧娘也嚇了一跳,“我們可沒做過什麼壞事,都是正當生意,怎麼就攤上了官府呢!”
丹年安慰慧娘道:“只是讓吳嬸嬸和馮叔去問話,也不見得就是他們犯了事,馮叔人那麼老實,怎麼可能做壞事,肯定是他們認識的某個人出了事,找他們瞭解情況的。”
慧娘這才稍稍安了心,催着沈鈺趕緊去衙門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丹年也跟沈鈺一起出了門,慧娘死活不讓,只說一個黃花大閨女,跑去公堂上像什麼樣子,丹年再三保證只躲在公堂門口圍觀的羣衆裡面看,絕不出面,慧娘才勉強司情,連連囑咐沈鈺看着點妹妹。
到了京兆尹的衙門外,公堂口早已圍的水泄不通,沈鈺隨手拉住個人,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人見沈鈺說話和氣,又是副讀書人的長相做派,當即便把事情說了個清楚,原來在城北一家小飯館的掌櫃,是拐了別人的老婆逃到京城來的,被那女人原來丈夫的族兄給看到了,告到衙門來了。這事可真是新鮮,大傢伙可都是來看熱鬧的。
丹年心急如焚,這麼多人都知道了,事情要是處理不好,以後馮叔一家就很難擡頭做人了。
費力擠到了前面,丹年和沈鈺就看到張氏和大全子得意洋洋的跪在堂上,一旁是氣的渾身發抖不停抹眼淚的吳嬸嬸,還有輕聲勸慰她的馮叔。
身爲京兆尹的董大人左右爲難,一方堅持稱那婦人是自己族兄的媳婦,那馮老闆拐了人到京城,是姦夫淫婦,還知道吳氏和她兒子的生辰。而另一方堅稱自己不認識他們,純屬污衊。
那張氏儼然是有恃無恐,在公堂上又跳又叫又鬧,吳氏像是失了心似的,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抹眼淚。正在左右爲難之時,董大人看到了擠到公堂前面的沈鈺和丹年。
沈鈺和丹年曾到董大人家裡拜訪過,成功勸慰了對白振繁相思成疾的董小姐回心轉意,在董大人心目中的印象還是不錯的,更何況沈鈺少年英才,破敵有大功,前途不可限量,董大人只會對他巴結,看到沈鈺,董大人更是後悔把女兒嫁早了。
董大人剛想衝沈鈺打招呼,就看到沈鈺衝自己使了一個眼色,雖然心底納悶,也不便在公堂上說此什麼。
丹年心裡焦急,只聽那張氏嗷嗷叫道:“董大人,那吳氏分明就是我們村立才兄弟的媳婦,跟這姦夫逃了家去,在京城裡落腳。”
馮老闆立刻怒斥道:“你少血口噴人!”
董大人頭疼的拍了下驚堂木,叫道:“肅靜!”又轉頭朝張氏問道:“你說她是別人的媳婦,可還有證據?”
張氏張嘴,她還真不知道有什麼別的證據,一直沉默的大全子發話了,“大人,要真是他們說的,一直生活在邊境,那爲何講話是我們那的腔調,又可有邊境的戶籍?”
董大人一拍驚堂木,問道:“馮掌櫃的,吳氏,你們可有戶籍證明?”
老馮和吳氏面色蒼白,跪坐在大堂上,他們哪裡拿的出什麼戶籍證明啊。
沈鈺這時走向前去,朝董大人拱手說道:“董大人,在下可以證明他們是邊境人士。”
董大人見沈鈺發話了,連忙站起身來走下堂去,拱手還禮道:“小沈將軍。”沈鈺連忙推辭笑道:“董大人是前輩,晚生哪裡擔當的起將軍這一稱號。”
董大人也是精明人,見沈鈺不欲在這方面糾纏,轉而問道:“小沈將軍可是認得他們?”
沈鈺氣定神閒的笑道:“當然,我隨父親第一次出征的時候就認識他們了。他們的村子被勒斥人燒掉了,不得已只好回京城討生活,找奈活路,沒想到都做到了掌櫃。”
沈鈺似乎是誇獎一般,衝馮掌櫃笑道:“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