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瑤成親過後沒兩天,就到了仲春節,這幾天丹年一直沒什麼事做,家務事小雪都搶着幹了,做飯有慧娘,丹年不過是練練字,做個米蟲罷了。
碧瑤趁着下午沒事,到將軍府找了丹年要丹年跟他們一起去逛燈市。丹年頭一次知道仲春節還有燈市一說,經過碧瑤解釋,丹年才知道這仲春節有點類似於現代的情人節,不管是成了親的還是未成親的,都可以正大光明的出來約會看燈市。
丹年在家裡悶了很久,早就想出去走走,便稍微收拾了下,換了身漂亮的衣服。丹年起初是想拉着母親一塊出去散散心,但慧娘笑着推辭了,“這都是你們年輕人愛玩愛鬧的日子,我一個老太婆跟着去湊什麼熱鬧啊!”
丹年撤嬌打滾了半天都沒什麼效果,看樣子慧娘是不打算出去了,只得自己收拾下,往荷包裡裝了些散碎銀子和銅板,等着小石頭和碧瑤來叫她。
等到晚上華燈初放的時候,碧瑤和小石頭關了各自的店鋪一起回到了將軍府。丹年早就準備好了在將軍府的門口等着,三人便有說有笑的去了街上。
整個京城有東西南北四條大街,燈市一直從西大街綿延到東大街,兩各街道上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羣,不少都是拖家帶口的來看花燈的。
丹年沒走幾步,便被街口小攤上的一個老虎形狀的花燈給吸引住了,憨態可掬的小老虎頭是由紗布糊成的,裡面點着蠟燭,提遠了看彷彿小老虎的眼睛在閃光一般。
小石頭見丹年拿着那個老虎花燈愛不釋手,心裡哭笑不得,這種燈明顯是給四五歲的小孩子玩的,便笑道:“前面賣的還很多,不如先去看看,若沒有合意的,回頭再來買。”
丹年猶豫了下,墊腳看了看前方,全是黑壓壓的人羣,嘟囔道:“萬一沒有了…”還是掏了幾個銅板給買了下來,賣花燈的是個五十上下的老頭,眯縫着眼睛接過銅板,笑眯眯的給丹年道了謝。
丹年提着老虎花燈歡歡喜喜的上了路,碧瑤打趣丹年道:“你看人家小姐都是買的蓮花、牡丹花的燈,再要麼是兔子燈,我們小姐可好,專撿厲害的買。”
丹年笑眯眯的說道:“那是,妖魔鬼怪太多,提個厲害點的給自己壯壯膽!”
等走了段路,人漸漸多了起來,小石頭個囑丹年和碧瑤,千萬別走散了,丹年笑着說道:“沒關係,就這麼大點地方,還能走丟了不成?”
見小石頭一臉不贊同,丹年只得說道:“我緊跟在你們兩個後邊還不成嗎?”
事實上,丹年還真不想跟在小石頭和碧瑤後面,這兩個人新婚燕爾,小夫妻正是甜甜蜜蜜、如膠似漆的時候,丹年真後悔自己跟着過來了,真真是個十萬伏特的電燈泡。
丹年看着前面依偎的兩個身影,便刻意放開了段距離,隨便看看攤上的花燈,花燈攤上的老闆見丹年手裡已經提了盞花燈,便知丹年再買的可能性也不大了,也不怎麼熱心招呼。
跟丹年一同在這個攤子上看燈的還有一家四口,四五歲大的女孩騎在父親的肩頭上,母親牽着八九歲大的男孩,兩個孩子嘰嘰喳喳的說着哪個燈好看。
妹妹先挑中了一個小老鼠的燈籠,然而等哥哥挑中了一個兔子燈的時候,妹妹頓時沒了主意,便要和哥哥買一樣的,然而攤子上就這麼一盞兔子燈,小姑娘一看沒了,小嘴一撇便要哭出來,那對夫妻連忙抱在懷裡好生哄着。
丹年看着這一家四口,彷彿是時光倒流了一般,小的時候,沈立言和慧娘也曾抱着自己牽着沈鈺,一家四口歡歡喜喜的去趕廟會,那個時候的自己還沒想到,十年後還會回到京城面對這一切。
“小妹妹,我拿老虎燈給你換好不好?老虎可厲害了,能吃你哥哥的克子呢!”丹年把燈舉到小姑娘的跟前,笑道。
小姑娘止住了眼淚,不情願的看了眼丹年的老虎燈,眼神立刻被吸引過去了,大聲叫道:“要換,要換!”
丹年心中小小的得意,剛纔小石頭和碧瑤這對夫妻分明是嫌棄她挑舟燈不好看,這分明還是很有市場的嘛!
在那夫妻兩人感激的目光下,丹年笑眯眯的提着老鼠燈繼續向前走去,這可好,沒走幾步,老虎變老鼠了!
前面依稀能看到碧瑤和小石頭拉着手甜甜蜜蜜的背影,丹年悻悻然,還說怕自己跑丟了,這可好,自己離這麼遠了,那兩個人還沒發現。
不過丹年本來的意思就是想拉開點距離,正當丹年提着燈東看看西看看時,就聽到一個興奮的公鴨嗓在喊:“丹年,丹年!”
這種二重奏似的喊法,整個京城只此一家別無分店,丹年扭過頭去,就看到一個瘦弱的少年抓住了自己的胳膊,興奮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二少爺,你怎麼會在這裡?”丹年吃驚的問道,實際上,丹年以爲這種鄉土氣息濃厚的花燈展出,“高雅”又有“品位”的白二少爺之流是肯定不屑於來看的。
白二少爺哪裡聽的出丹年的潛臺詞,只是高興的說道:“我跟朋友一同出來逛逛!”說着,往後掃了一眼。
丹年順着他的眼光往後一看,好傢伙,牛鬼蛇神都到齊了,還包括那天讓她極爲厭惡的胡公子。
收到丹年厭惡的視線,胡公子心虛的低下了頭,他那天要是知道丹年是將軍府的小姐,給他一百二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對丹年不敬。
白二公子依日興奮的拉着丹年的胳膊,笑道:“我們朋友難得聚會到一起,不如一起逛逛!”
丹年極力想掙開白二公子,又怕惹惱了這個小惡魔,強笑道:“二公子,我朋友還在前面等我呢,改日我們再聚吧。”
白二公子不高興的往前看了看,嚷道:“哪有什麼人啊!即便有,讓他們自己逛就是了,這麼大人了還要你陪啊!”
丹年哭笑不得,是啊,您這麼大女了還要我陪啊!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之時,丹年越來越着急,眼下人這麼多,萬一被有心人看到她同白府二公子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到時候她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住手!白振奇你在做什麼!”一聲嚴厲的呵斥,讓丹年和白二公子全都轉頭看向了來人。
丹年頓時鬆了口氣,來的人居然是蘇羌軒和唐安恭。
白二公子向來看蘇允軒不順眼,當然了,他看所有勤奮上進、在世人眼裡是“五好”少年、可以作爲正面標杆的人都不順眼,在那些不懂真理的俗人面前,他這種人,簡直就是給蘇允軒那種人做反面陪襯用的。
丹年如果知道白二公子的想法,定會覺得深深理解他,這就像一個班裡的學生,家裡有錢又回回考試都吊車尾的學生,跟每次考試第一、德智體全面發展、老師家長當成心尖尖一般的優等生互相看不順眼,是一個道理。
每當吊車尾的孩子被老師家長罵:你看那誰誰又考了第一,這種羨慕嫉妒恨的小心思,一遇到爆發口肯定要賞泄出來的,很不幸,蘇允軒正是那個被老師家長掛在嘴邊上的“誰誰”。
“你想幹什麼?”白二少爺脾氣上來了,鬆開了丹年,走向前去,趾高氣昂的看着蘇允軒,他有什麼了不起!不料蘇允軒個子比他還要高一些,白二公子頓時覺得蘇允軒俯視着他,自己大大失了氣勢,又趕緊往後跳了一步,拉開了距離。
丹年脫離了小惡魔的束縛,趕緊縮着脖子躥到了兩人後面,跳出了戰局之外。
蘇允軒顧不上丹年的這些小動作,在看到丹年手裡的老鼠燈時眉頭一挑,隨口吩咐丹年道:“你站我身後就行,不要害怕。”
丹年聞言暗中撇撇嘴,你以爲你是誰啊?!還看不上我的花燈!
“白二公子真是好教養,仲春節大街上強搶良家婦女!雍國公府真是闔府以你爲榮啊!”也不知是做官時間長了歷練出來的,還是怎麼的,丹年總覺得他現在嘲諷人的口才是越來越好了。
只是對於被稱之爲“婦女。”外表看來是十四五歲小少女的丹年同學瞬間覺得自己的內心被深深刺傷了,看向蘇允軒少年的眼神也沒了感激,你才婦女,你全家都是婦女!
白二公子哪裡會聽不出來蘇允軒是在嘲諷自己,插腰罵道:“誰強搶良家婦女了!丹年是我朋友,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強搶她了?”
蘇允軒眼神變得冰冷起來,居高臨下的掃了白二公子一眼,不屑的說道:“丹年?這個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大腦回路構造比常人稍微簡單的白二公子深深覺得自己受了侮辱,你學習好、你品德好、老師家長都喜歡你、我比不過你也就算了,現在連交個朋友都不讓交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白二公子刷的脫下自己的外袍,露出精瘦的白胸膛,向圍觀的衆人展示了沒二兩肉的小細胳膊,“嗷嗚”一聲就要朝蘇允軒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