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8-6 20:00:11 字數:3182
丹年和清清跟着沈丹芸和許氏到了沈丹芸居住的蘭芸院,一路上許氏依舊是低頭不吭聲,偶爾擡頭含笑看看她們。沈丹芸則像女主人一樣,介紹着沿路院子裡的景緻草木。
丹年實在覺得奇怪,照理來說,許氏纔是沈家大房的嫡長媳婦,將來也是沈家大房的實際當家人,怎麼如此唯唯諾諾,小心謹慎,還不如身爲庶女的沈丹芸。
丹年按捺下心中的疑問,不動聲色的跟在後面,聽着前面沈丹芸介紹着各個院子,這畢竟是大伯家的家務事,知道多了沒什麼好處。
沈丹芸住的地方稍微小了一點,但佈置的相當精巧,丹年看花廳裡的物件件件都不是凡品,看來沈丹芸雖是庶女,也是頗受寵愛的。
沈丹芸屏退了左右丫鬟,笑道:“這羣下人盯着我們說話,多沒意思!”
丹年猜不透她想要幹什麼,沈丹芸拿出一副竹牌要四個人玩,丹年推笑自己沒玩過,不會玩。沈丹芸也爽快,說不會玩就改聊天吧,一個勁的問大姐今天都跟丹年說了些什麼。
丹年心下警覺,沈丹芸這人無利不起早,前幾天還對自己充滿了鄙視,今天就變得如此熱情,相反的是沈丹荷的態度,先是熱情後而冷淡,丹年肯定,這家人瞞着自己有小動作。
丹年笑道:“大姐忙着招待那些小姐,讓我在一旁自己玩。”
沈丹芸不死心,急忙問道:“她就沒跟你說些別的什麼?”見丹年奇怪的看着她,沈丹芸訕笑道:“我是想着大姐處事一向周全,怎麼把丹年妹妹叫過來了卻又冷落了妹妹。”
丹年笑笑,“許是大姐姐太忙了,都是自家親戚,哪裡用得着特意招待。”
沈丹芸有了臺階下,立刻笑着附和道:“還是丹年妹妹懂事,從小在外長大的就是跟我們這些人不一樣。”又轉頭跟清清解釋說:“廉小姐還不知道吧,我這個妹妹一直住在鄉下,前些日子剛來京城,住在我家一個別院裡,還是第一次見外人呢。”
廉清清對丹年充滿了好感,此時見沈丹芸用這種語氣說丹年,撇撇嘴說道:“沈二小姐家的房子可真金貴,給親戚住了還要特意拿出來說道一番。”
沈丹芸沒想到廉清清這麼不給她面子,討了個沒趣,豔麗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臉色變了幾變,“廉小姐說笑了,丹年是我妹妹,我們兩家感情不錯,只是外人不知道罷了。”
丹年在沈丹芸看不到的地方笑着朝廉清清眨了眨眼睛,算是謝過,廉清清也會意一笑。
沈丹芸剛想轉移話題把這個尷尬給打個哈哈遮過去,就聽到簾子外有小丫鬟怯生生的通報:“二小姐,大奶奶說要開席了,請您和大少奶奶帶二位小姐過去。”
沈丹芸站起身來笑道:“既是母親催促了,總不好讓一堆人等着我們,還是快些過去吧。”說罷就要拉着廉清清向前走。
廉清清是個純真直爽的女孩,拉着丹年的手就從沈丹芸面前走過去了,不顧身後沈丹芸發青的臉色,跟丹年咬着耳朵,“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不過是個庶女,裝什麼裝!”
到了沈大夫人院子裡的花廳,屏風隔間裡兩桌席面上已經坐上了小姐和太太們,沈丹荷正領着兩桌人吃些點心茶水。
沈大夫人站在花廳外看着沈丹芸一行人姍姍來遲,丹年先讓清清進了花廳,自己留下來跟大伯母打招呼。
沈大夫人看着丹年一身半新不舊的衣服,襯着小臉也頗爲清秀。沈大夫人很是滿意,轉頭看向許氏時目光嚴厲起來,低聲罵道:“你也是個沒記性的,都什麼時候了,還跟着幾個妹妹一起胡鬧,耽誤了貴客的飯點你擔待的起麼!這可不是你在家做閨女的時候了!”
幾句話下來,許氏眼圈已然紅了,囁嚅說不出話來,丹年萬沒想到沈大夫人如此不給許氏留臉面,沈丹芸像是見慣了這場面,低着頭不吭聲,嘴角卻彎了起來,許氏也真是個可憐人。
見沈大夫人還想罵兩句,丹年忙拉着沈大夫人的手撒嬌道:“大伯母,是我和清清要嫂子陪我們玩竹牌的,我太笨了不會玩,纏着嫂子教了好多遍也沒學會,丫鬟來催了幾遍我都給推回去了。”
沈大夫人看了許氏一眼,見丹年如此說了,也笑道:“想學竹牌還不容易,等閒了大伯母親自教你。”說罷,沈丹芸連忙上前去攙扶住了沈大夫人,一行人進了花廳,丹年聽到身後許氏一聲幾不可聞的“謝謝”。
到了花廳,沈大夫人拉着丹年坐她旁邊,沈大夫人那一桌坐滿了貴婦人,向衆人介紹說這是沈家老二的小姐,衆人附和誇獎了丹年一番。
坐在丹年左手邊的是一個看起來四十上下的夫人,一臉和氣的笑容,拉着丹年的手親熱的問多大了,平時喜歡做什麼,可讀過書?丹年隱約覺得怪異,這人問的太多太詳細了點。丹年低着頭謹慎說自己沒讀過書,只認得幾個字。
那和善婦人甚是滿意,沈大夫人看到了她滿意的笑臉,心下知道了她的態度,向丹年介紹說:“這是雍國公二房家的杜夫人,跟我們家是親戚,你奶奶的二姐就是二房家的老太太,論輩分,你得叫她一聲伯母。”
丹年被這幾層關係繞的直暈,按照沈大夫人的指示站起來端了杯酒給杜夫人,叫了聲伯母,算是把關係給認了下來。
丹年原想的是邊境戰事如此激烈,她來肯定能探聽到不少消息。可讓她失望的是,席間那些貴婦小姐們所說的,不是京城出了什麼好玩好看的東西,就是東家的小姐嫁了西家的公子的八卦。
丹年心中焦急,面上卻不好表現出來,聽着周圍的歡聲笑語,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
清清的父親說的極是,大昭朝經歷了這麼多年重文輕武,京城裡的貴族們絲毫不擔心邊境上的戰事,只要戰火沒燒到京城,他們就可以繼續尋歡作樂。
吃完飯,沈大夫人在後院叫人搭起了戲臺,請杜夫人點戲,丹年看得出來這羣人當中杜夫人地位最高。
趁着點戲和搭戲臺的功夫,丹年跟沈大夫人悄聲說要去淨房,沈大夫人忙着跟杜夫人說話,擺擺手就讓她去了。
丹年剛走出門,就被許氏叫住了,許氏喘着氣追出來,“妹妹你對家裡不熟悉,我帶你過去好了。”
從淨房出來後,丹年見許氏幾次欲言又止,猜許氏定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便小聲說道:“嫂子可是有話要跟我說?”
許氏看這會後院基本沒人,便急急的拉着丹年走到花園裡,剛要張口說話,丹年笑道:“可是秘密的話,不能讓人知道?”
許氏小聲道:“當然是秘密的話……”
丹年拉着許氏出了花園到了一片開闊地,“嫂子,說秘密的話呢要到開闊的地方纔行,越隱蔽的地方你越看不到周圍有沒有人啊!”
許氏臉上一紅,囁嚅道:“我是考慮不周全……”
丹年看不得她動不動就說自己不好,打斷了她的話,打趣道:“嫂子,到底有什麼事,把妹妹的胃口吊的老高,又不說!”
許氏看周圍沒人,小聲的說道:“丹年妹妹,我昨天去母親院子裡請安,偷偷聽到母親和朱媽媽商議把你作爲大小姐的陪嫁,送給雍國公家的大少爺做妾!”
丹年聽完,只覺得一個晴天霹靂降到自己頭上,她不敢相信,瞪着許氏,“不可能的,不可能啊!他們又不是我爹孃,憑什麼……”
許氏見丹年不聽信自己的,急了,“我幹嘛要騙你,本來他們打算是讓二妹妹跟着大小姐去的,可眼下你來了,二妹妹又不服管束,你就是最好的人選!”
丹年覺得手腳冰冷,她在沈立言一家的寵愛下活到了這麼大,根本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當成貨物一樣送給人做妾!
這麼說來,沈丹荷對自己的冷淡,沈丹芸對自己的熱絡,今天杜夫人來的目的就是來相看她的,前因後果她都清楚了,就彷彿是憑空多出了把懸在頭頂的刀一樣讓她心神不寧。
丹年轉身就想跑去前院,許氏一把拉住了她,焦急的說:“丹年妹妹,你現在可不能去啊!”
丹年被許氏一拉,腦子清醒了許多,定了定神,問道:“我父兄都在邊境,他們如何能做主我的婚事?”
許氏憐憫的看了她一眼,“雖然我不清楚,可聽人說邊境的戰事我們贏的希望不大,據說。”
許氏更加壓低了聲音,“太后和皇后想要除掉大皇子,讓大皇子作爲總帥領兵去了邊境,糧草軍餉扣着不發,就等着戰敗的大皇子被勒斥人殺了,就算有命回來也要治他打了敗仗的罪!”
丹年聽的心底涌起一陣寒氣,“那我爹,我哥哥……”
許氏搖搖頭,“我不知道,要是有命回來最好。”見丹年神色惻然,復爾勸慰道:“丹年妹妹,你先想好出路,要是你願意跟着大小姐去雍國公家也不錯,至少錦衣玉食……”
還未說完,丹年就打斷了許氏的話:“謝謝嫂子你告知我這些,你放心,我是不會告訴別人是你說的。要是有機會,我再報答你吧。”丹年覺得現在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只得許了個空頭承諾給許氏。
許氏嘆了口氣,見丹年臉色如常,便拉着丹年小跑去了戲臺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