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館開張第二日,生意比第一日還要好些,經過人們口口相傳,原來不在城北做生意的腳伕小販也來“盼歸居”吃飯了,丹年晚上的時候數着錢喜氣洋洋的不得了。
慧娘催她找身好看的衣服,明日要去慶王爺的別莊上赴宴,早些睡了。連催了好幾次,丹年纔不情不願的起身從箱籠裡隨便翻了身不怎麼起眼的杏黃外褂和一件月白裙子出來。
慧娘看丹年找的衣服,皺了皺眉頭,絮絮叨叨的說丹年這麼穿不行。丹年不高興的很,看着慧娘她就想起來前世的姑母,姑母家的表姐在上學時嚴禁她跟男同學接觸,等上了班成了剩女,又慌了神,成天製造機會讓表姐相親什麼的。
見丹年嘟着嘴看着她,慧娘只得說道:“女兒家還是穿的漂亮點好!不然那些……”
丹年只覺得委屈,她才十五歲,對外宣稱的年紀也不過十四,擱現代還在上中學,哪有這麼急着把閨女往外推的。丹年乾脆坐到牀上不理慧娘,慧娘連忙嚥下還沒說完的話,哄道:“好好好,就穿這身去。”說完囑咐丹年早些睡就推門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家的馬車就停在門外等丹年了,丹年在慧孃的催促下磨磨蹭蹭的梳洗完,就被塞進了馬車裡。慧娘叮囑了半晌,無外乎就是不喜歡大伯母一家就不要跟他們多說話之類的,多交幾個朋友。
駕車的是老熟人老鄭,車行到沈府門口,丹年換上了沈府女眷專用的馬車,車廂寬敞。沈大夫人,沈丹荷和沈丹芸早已等在裡面了,家裡的丫鬟管事坐在後面的馬車上。
見了丹年,沈大夫人親熱的拉過丹年坐到她旁邊。對面的沈丹荷這次態度倒很親熱,連問丹年身子如何了,可有好透了。
丹年看她的笑臉,就只覺得虛情假意,上次見了自己跟仇人一眼,這次也不知道大伯母提點了她多少。見她有心示好,丹年也不便拂了她的臉,微笑說前段時間想念爹爹和大哥,加上有些水土不服,就病下了,還勞煩伯母和姐姐牽掛了。
沈大夫人在一旁幫腔,說前幾日聽說丹年病了,可把一家人擔心死了,只可惜府上事情太忙巴拉巴拉的。
沈丹芸還沒聽完就嗤笑了一聲,丹年擡頭看了看坐在沈丹荷旁邊的沈丹芸,有些日子不見,出落的越發豔麗了,一身玫紅色的繡花外褂和裙子,頭上戴着粗大的鎏金釵,襯的她明豔動人。
沈丹荷本身氣質溫婉,長相也頗爲出衆,但有沈丹芸坐她旁邊,硬生生的成了沈丹芸的陪襯。
丹年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睛,心底暗笑。怪不得大伯母不願意把這個庶出的女兒一併嫁到雍國公府,有這麼豔麗的小妾,女婿的心思哪還能放到自己的親閨女身上?
沈大夫人不悅的皺了皺眉頭,看着不服管教的沈丹芸,低聲喝道:
“怎麼說話的?這麼沒規矩!”
沈丹芸氣惱的盯了沈大夫人一眼,不情不願的說道:“丹年妹妹好!”
丹年連忙回了好,心裡卻在搖頭嘆氣,這沈丹芸跟她娘周姨娘性子真是如出一轍,哪有人家的庶女敢在外人面前給太太嫡姐這麼不留情面的。
沈丹芸跟自己還不一樣,至少大夫人只是想把自己嫁過去做妾,自己父母不同意,任憑沈大夫人想破了天,也成不了事。若不是沈丹芸長相太過於豔麗,只怕她嫁過去給自己的姐夫當小老婆,那早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馬車走了很久,纔到了地方,馬車的車伕直接在莊園的大門口出示了牌子,馬車就徑直的駛進了莊子。等下了車,丹年術渠對眼前的景色大大讚賞了一番。
以進莊子的大道爲分界線,西邊的建築頗有些江南園林的味道,小巧精緻,迴廊假山和荷塘相映成趣,不比前世丹年看到的蘇州園林差。東邊是一大片開闊地,有不少公子少爺在一旁跑馬。
不管從佈置還是建造上,這莊子都可稱的上是費盡心思,丹年想起自己現在還寄居在的大伯家的房子裡,不由得感嘆什麼時候才能攢夠了錢自己買房子住啊。
陪着大夫人說話的是一個年青的貴婦,看到丹年有些不認識,沈大夫人忙拉過丹年,向貴婦笑道:“這是我家二弟的女兒丹年,剛來京城沒幾天,帶她出來跟姊妹幾個一起玩。”又跟丹年說道:“這是慶王爺家的二兒媳婦,你叫她白二奶奶即可。
白二奶奶忙擺手笑道:“嬸子可是折煞我了,丹年妹子叫我二嫂子就好!”
丹年看着白二奶奶就覺得有些好感,說話爽快看起來就是個很利落的人,脆生生的應了。
白二奶奶招呼沈大夫人往西邊的假山竹林處歇息,那邊用石頭堆起來的高臺上,建了幾處樓閣亭子,已經有些夫人小姐坐在那裡喝茶聊天了。
丹年隨着大夫人和兩個堂姐去了小亭子裡,她琢磨着既然是王府,肯定吃的東西不會差了,來這裡好好吃上一頓,也不算賠本。
一到亭子裡,丹荷就被一羣同齡的女孩拉到一處去聊天了,沈大夫人也被一羣貴婦圍了起來,只剩下丹年和丹芸冷清清的坐在亭子裡的一角,圍着丹荷的一羣華衣少女還時不時的衝兩個人拋不屑的白眼。
鑑於之前的“小妾”風波讓沈丹荷對自己大爲不滿,丹年也不確定那白眼到底是給她的還是給一旁長相“狐媚妖豔”的丹芸的。做人太失敗啊!爲了不至於打擊到自己,丹年堅信那白眼只是拋給沈丹芸一個人的。
正當丹年胡思亂想坐等吃飯的時候,原本不理睬丹年的丹芸說話了:“你可別以爲沈丹荷她們娘倆是真的對你好!”
丹年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沈丹芸是在和她說話,一時搞不清楚沈丹芸的想法,只是小心的答道:“大伯母對我挺好的。”
沈丹芸嗤笑道:“你懂什麼 太太只不過是想利用你罷了。”
丹年憨憨笑道:“姐姐亂說,我沒錢又沒勢,大伯母能利用我什麼?”
沈丹芸以看白癡的眼光看着丹年,半晌不吭聲,末了,似乎是跟丹年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我一定不能像我娘一樣給人做妾,一輩子受人閒氣。”
丹年初見沈丹芸,就覺得她必是個不安分有想法的,至此丹年也想明白了,上次去沈府的時候,沈丹芸定是知道了沈大夫人的想法,要丹年代替她去做妾,纔對丹年那麼親熱。
丹年垂着眼睛,含笑道:“姐姐想多了,大伯和大伯母那麼疼你,一定會給你找個好人家的。
沈丹芸從鼻孔裡冷哼了一聲,正要說些什麼,這時旁邊圍着沈丹荷和沈大夫人的貴婦小姐們突然安靜了,丹年和沈丹芸向亭子外看去,十幾個年輕公子三三兩兩的朝她們這邊的涼亭下面的石板路上走了過來。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年輕公子,一身白色錦袍,臉上掛着和煦的微笑,他的微笑讓丹年想到了“溫文儒雅”這個詞。
沈丹芸湊近了丹年的耳朵,“別看傻了,那是雍國公家的大公子,已經和大姐定了婚約了。”
丹年悚然一驚,眼前的俊逸的世家公子再也提不起她半點興趣,一想起自己有可能當他小老婆,心裡就嘔的不得了。
隨即丹年看到了老冤家蘇允軒,旁邊跟着自詡風流的死胖子唐安恭。丹年惡毒的想着,肯定是性格太差娶不到媳婦,不得已來相親了。千萬別有女孩被他好看的外表給騙了,實際上又高傲又毒舌!
丹年吐槽完,纔看到一旁的沈丹芸早就站了起來,含羞帶怯的看向涼亭下面。
丹年好奇的隨着她的目光往下看,正逢蘇允軒走到涼亭旁邊,沈丹芸原本攥在手裡緊緊的白絲帕子就這麼輕飄飄的落到了蘇允軒和唐安恭的前面。
蘇允軒依舊是皺着眉頭,瞥了一眼地上的絲帕便別過頭去繼續往前走,唐安恭驚喜的撿起了絲帕,擡頭看向亭子上的沈丹芸,一張白胖的臉上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條線。
沈丹芸萬萬沒想到帕子被唐安恭撿了起來,又羞又惱,一張豔麗的臉龐漲舟通紅,更增添了幾分媚色,見涼亭下面唐安恭的眼神越發的放肆,丹芸氣惱的扭頭坐下,不再理會涼亭下面的事情。
丹年憋笑憋的臉都要紅了,低着頭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沈丹芸氣惱的斥道:“笑什麼笑!”
丹年也不生氣,笑眯眯的問道:“你是想扔帕子給另外那個人吧?”
沈丹芸鬧了個大烏龍,剛還有些惱羞成怒,這會上情緒穩定了,索性也就承認了,“沒錯。”又嘆了口氣,向丹年解釋道:“跟你說說也沒什麼,那位公子是戶部尚書蘇大人的獨子。”
丹年有些悻悻然,“你看上他做什麼,看起來活像別人欠了他多少錢的樣子。”
沈丹芸白了丹年一眼,“你懂什麼?蘇公子年紀輕輕已經是同進士了,向來潔身自好,從沒聽說過有什麼不好的傳聞,又是家裡的獨子丹年想了半天,總覺得不對勁,“不對吧,蘇公子比你小吧?”
沈丹芸警覺的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比我小?你以前就知道蘇公子?”
丹年急忙解釋道:“沒有沒有,我剛到京城,哪會認識什麼人。我是看他臉龐,看起來沒多大年紀。”
沈丹芸這才放下心來,自信滿滿的道:“這有什麼,只要他看上了我,肯來我家提親,我爹斷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你說的對,年齡不是問題!丹年看着一提起蘇允軒就兩眼放光的沈丹芸,這女孩怎麼這麼想不開,非要往石頭上撞,唐安恭都比冷着個臉的蘇允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