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思阮離開王府的那一天,雲硯叫人專門做了十分妥善的安排。到了晚上結束了一天的繁忙之後,待他回屋休息的時候,突然覺得屋裡空了許多。明明成親也沒有很久,他倒像是已經把她的陪伴深深的植入了自己的生活跟習慣之中了一般。
一會兒覺着她就站在書架旁亂看,笑盈盈的叫他幫她取自己夠不着的書;一會兒又好像看到她就斜倚在坐榻上。跟他講自己剛剛瞧到的一段怎樣有趣的文字。
通常不管他會忙到什麼時候,她總是會亮着燈等着他回來。
有一回,等他處理完手頭的事情,都已經過了子夜。尋人問了董思阮那邊情況,想着她要是休息了自己就在書房將就一晚不去打擾她了。結果人說:“王妃屋裡的燈還亮着。”
聞聲,他腳尖生風就往那邊趕,遠遠瞧着那一處的光亮,他突然明白了有人等待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宏醫妖巴。
進門就見她正站在屋子中間,手裡提着一隻燈籠。
雲硯一怔,問她要做什麼去?
董思阮隨即笑着把燈籠遞給月挽,說:“這不,見你還不回來。怕你忘了我還等着,正準備去接你呢!”
“接我?”雲硯詫了詫。
董思阮點頭:“都這會兒了,我再不去接你。你那些沒人性的下屬也不知道要壓榨你到什麼時候去了。晚上可是人類正常的休息時間,他們也好意思佔用。他們是吸血蟲?還是酒囊飯袋呢?真不知道是他們在爲你做事,還是你在爲他們做事了。”
聽着她滿嘴的怨言,雲硯也不知道爲什麼原本一身的疲累都卸去了許多。過去將她一把摟住,問:“這會兒困了吧?不是叫你不用等我嗎?你身子不好不能熬夜。”
董思阮揉揉有些發紅的眼睛。說:“我沒事。你不回來,我也睡不着。”
雲硯邪魅一笑,道:“原來如此,要我一起睡啊!”話罷,低頭就吻在了她的耳下。重重的種下一顆草莓,然後一直用自己的脣在她的頸側流連不去。
董思阮登時被他的動作臊紅了整張臉。
後來他又勸了一次叫她以後不要等自己,她又給了一個理由,說:“那麼深的夜,我這裡要是不亮着燈,怕你找不到回來的路,走去別的屋兒。”
一派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他少不得又要哄上一鬨。再予她承諾幾句。一直到她睡的有些模糊了才說:“我怕你一個人,會感到孤單。”
好傢伙,她猛地離家這一夜,倒叫他真覺出一絲絲的孤單來了。以前的多少年,他也都是一個人過來的,如今的他可真是被她帶壞了啊!明天就去接她回來!
這樣下了決定以後,他用了好一陣子才勉強一個人睡過去,一夜睡得都不大好。一早醒來就莫名的有些煩躁,草草把事情安排了一些,推了一些,便打算去慈恩寺尋董思阮
。
沒想到,他才行進在半途之中,就有人來報,說是董思阮被人挾持下落不明。 [
一夜的沒休息好,他直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月挽、花沫在做什麼?我留在寺裡的人都在幹什麼?”
“月挽、花沫兩位姑娘當時都不在王妃身邊。只有、只有姬小姐跟幾個下人在跟前。姬小姐爲了救王妃還受了傷。”
“姬雲汐?”雲硯狐疑了一回,馬不停蹄的趕到慈恩寺的時候,慈恩寺已經被禁嚴了。
當初留剩得董思阮一人時,花沫心裡多少是不大放心的。成珺一開始心憂着雲蕾,不曾注意,他的輕功遠不及花沫,被她催了幾次之後這才明顯的感覺到她的急躁跟不安。
人在應激狀態之下難免顧全不周。成珺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才發現,他們是把董思阮一個人留了下來。他倒不認爲這青天白日的會有誰行兇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可是,董思阮與旁人不同,她的身子不好,身邊沒有照顧的人但凡出個什麼情況,那必然不會比雲蕾的情況要好多少。
厚此薄彼,自私可見。董思阮把自己身邊唯一的人都給了他們,而她們那麼多人卻都忘了留一個給她,他似乎總能不經意的對她不住。雲蕾這邊有他在,一會兒尋到汪沛當可無虞。羞愧之餘,他慌忙吩咐了自己的親衛帶着雲蕾身邊的一個宮女回去董思阮身邊伺候。
所以,當時成珺的人是最初趕到案發現場的,場面有些混亂,姬雲汐負傷昏迷,她身邊最親厚的青黛已然被刺身亡,只剩了紫菀負傷在姬雲汐身邊照應,其他的或跑或散都不見了蹤跡。殘局如此,董思阮本人已然失蹤無人見得,行兇何人他們更是連個影子都沒瞧見。
出事了。
成珺的親衛無疑是個練家子,他看清當時的狀況,自然知道事情大了。出於職業本能他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偵查行動。
雲蕾身邊的宮女自然奔走,大喊:“救命!”
沒多久,姬無雙趕到了。看到當時的情況,他已經無法用驚憾來形容。短短的這一點點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姬雲汐原先是跟董思阮在一起的。他慌忙抱起她,吩咐下人去找大夫,他甚至想到應急之下要是找不到大夫,就找董思阮。她對外傷的處理還是有一些辦法的。
然後待她問起紫菀事發情況時,赫然聽道,她說:“小姐原先正跟九王妃說着話,不知道從哪裡突然蹦出三個黑衣人,說要拿了九王妃。小姐爲了保護她,不小心被刺傷昏迷。九王妃不肯就範,閃躲之下把青黛性命也給連累了。”
姬無雙猛然聽到當時董思阮竟也在場,而且黑衣人的目標就是她,當即怔在了原地,手上一顫險些把懷裡的姬雲汐給跌了。
“你說,阿阮她,當時也在?”姬無雙的聲音不穩道,“那,她,現在何處?”
“被人帶走了!”
“來人!”他大叫一聲,身邊呼呼出去了幾個人,“吩咐下去,叫整個寺院戒嚴,不得任何人出入。給我搜!”
“是!”
他大步流星的抱着姬雲汐去往客室,手下人也不知道去哪兒尋了一個大夫過來,替姬雲汐的傷口做了細緻的包紮
。她身上的傷有兩處,一處自然是頸部,董思阮用簪子戳的;還有一處傷在右臂,傷口較深,位及筋腱,恐會影響到以後右肢的精細活動。這處傷是誰給的,只怕也只有姬雲汐跟紫菀知道了。
像是紫菀這樣張口就是滿嘴胡話的,只怕不會說。
姬雲汐人在昏迷,傷口處理後,由紫菀在旁伺候着。
姬無雙心繫董思阮,早呆不住了,正要出門,卻看見了扔在了一邊的姬雲汐之前身着的血衣,當即愣在了原地。
紫菀以爲他已經出了門,回頭一看卻見他手握着血衣站在那裡猶如雕塑一般,怔怔的出着神兒。只當他是心疼姬雲汐,便似安慰一般的走去他身邊小聲,喚了一聲:“二爺!”
她一聲叫出,姬無雙迅速轉頭,手一揚即重重的甩在了她的臉上。她一時不妨,直被甩得連連退步,最後跌在地上,口中更是腥甜了一片,張嘴一吐,便是一口血,還有兩顆牙。姬無雙下手之重可見一斑。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激烈,紫菀不知何故,滿眼的恐懼:“二,二爺----”
話音未落,姬無雙其人便猶如窮惡之獸般憤然近身,一腳便狠狠的踩在了她的身上,怒斥道:“剛剛在後庭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還不從實招來?”
紫菀不知道姬無雙爲什麼突然懷疑起了她的陳述,下意識的看向他手裡的血衣。她赫然發現上面的血污裡有一團奇怪的符號,不是常規的血液流成的,分明是人用血漬畫上去的。誰會做這種事情?姬雲汐顯然不會,也沒有別的什麼人接觸過她,那就只能是之前挾持過她的董思阮了。
可即便真的是她留下的,鬼符一樣的東西,又能說明什麼?
“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她極力狡辯。
姬無雙見她不知悔改,氣憤之下一腳便踢了下去。
紫菀疼的哇哇直叫,口中還在堅持:“我說的都是真話啊!二爺,我說的都是真話。不信你等小姐醒了可以問她。”
“好個死性不改的東西!”姬無雙怒極,“來人吶!把她給我帶下去,嚴刑逼供!”
“冤枉啊二爺!冤枉啊!我對小姐忠心耿耿!”
“閉嘴!小姐就是有你們這種奴才跟在身邊,纔會鬼迷了心竅。你放心,我一定會問她,問的清清楚楚,叫你好死!”
“不!”紫菀尖叫着掙扎,卻也擺脫不了被帶走的命途。
她到死都不知道,那個用血畫成的符號是怎麼要了她的命的。
那個確實是董思阮在挾持姬雲汐的時候留下的。因爲當時的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等到月挽出現。她不想自己默默的死了,至少要讓別人知道她是被姬雲汐害的,即便知道的人可能只有姬無雙。
她留在姬雲汐衣服後背的,是當時在別院的時候曾經教給姬無雙的唯一的英語單詞“help”!她當時其實並沒有教他英文的意思,倒是教了屬於他們自己的名字拼音。不知怎地說起遇到危險時要怎麼簡便的留下求救信號,她便想到了這個單詞。沒想到她真的有這麼一天會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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