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和刺客這兩種職業,是人類歷史上最古老的職業之一,有需求就有供給,當爲了吃飽飯的女子脫下了衣衫,那殺豬的屠夫也會將刀子砍向被人賣了命的人身上,後來隨着這兩門職業的深入發展,有不少能力出衆的女子將兩種職業合二爲一,成爲了兼具兩門技能的特殊羣體。
末族這個傳承千年的古族,他當然也有這種人,漂亮的姑娘們袒胸露乳晃着手裡的紅綃巾,勾着路人的魂兒,進來啊客官,進來一醉方休,享盡人間春色,用飽滿而豐腴的肉體溫暖路人的心。
過路人在一路勞苦之後,最懷念的便是女人的肚皮和灼喉的美酒,一解旅途的勞頓和思鄉的故情。
溫琅手下那兩千精銳騎兵裡,也有那麼些漂亮的少年郎血氣方剛,需要找一個紅顏來聊一聊他們對故土的眷念,問一個知己可知茴香豆的茴有幾種寫法。
姑娘們解開了衣裙,抖一抖胸脯,千嬌百媚地笑着奴家纔不理你茴香豆的茴有幾種寫法,奴家只知道這個地方就是故土的滋味。
兩千個人裡,出那麼幾個敗類這種事情並不難理解,畢竟他們的主子溫琅溫太子也是一個浪得不行的人,左一個軟軟右一個綿綿,心裡還記掛着一個傅問漁,有其主必有其僕嘛,所以紅樓裡最近多出入着那些身着藏藍色衣服的漂亮兵哥哥。
本來溫琅對這種事也不甚在意,這羣年輕的兵蛋子指不定哪天就要把命丟了,及時行樂這種事沒什麼好譴責的,由着他們尋樂子就是了。
但他這一大意啊,就大意出了問題。
事情是這樣的,昨兒個夜裡有幾個要教紅袖招的姑娘們寫茴香豆的茴字寫法的兵蛋子,一個不小心,他爽死了。
死的人還不少,乖乖隆個隆,去了個十八個,死了十七個,留了一個提着褲子哭天搶地找溫琅要申冤。
溫琅聽罷“騰”地站起來,這兩千人個個都是他萬里挑一挑出來的好手,別說死十七個,死一個都是一筆不小的損失!這個紅粉地裡看來養的都是些紅粉骷髏吧!
但他的問題是這樣的:“你們這是組團去刷紅樓啊!一去還他媽給老子去十八個!”
褲子還沒有穿好的那位兵蛋子哭出了聲:“回太子殿下,這只是青玉樓的,還有別的地方的,屬下不知道是否出事了,殿下,這是陰謀啊!”
溫琅簡直要讓他氣笑了,還用得着你來告訴他這是陰謀嗎?瞎子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針對他溫琅設的計好嗎?
殿下他氣得不行,拔腿去紮營的地方,感人,死了果然不止十七個,加上別處幾家紅樓裡的兵蛋子,足足五十餘人,沒把溫琅心疼死。
兵蛋子們一排排躺好在營房裡,溫琅只看了一眼,就哀嘆一聲:“傅問漁你這個害人精!”
“我怎麼了?”傅問漁見溫琅一臉的鬱鬱寡歡找自己問責,有點摸不着頭腦。
“你還記得卓罕德怎麼死的吧?”溫琅大力搖着骨扇,似乎想把一腔鬱郁之氣扇走。
傅問漁面色怪異,她當然記得了,死……死在了女人肚皮上,至少當時大家都是這麼認爲的,對了,當時嚴葉,或者說肖顏開也在那裡。
“你是說你的兵,死法跟卓罕德一樣?”傅問漁輕聲問他。
“對,一毛一樣,啊呀我真是夠了,氣死本宮了,他們要是跟人打一架打不過那本宮也就認了,居然死得這麼憋屈我簡直是……傅問漁這事兒都怪你!”溫琅晃着扇子指着傅問漁,傅問漁把身子偏了偏,聽說他那扇子裡有不少暗器,別飛出來打自己臉上就虧大發了。
然後傅問漁“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接着笑得彎下了腰,笑得難以自持的樣子。
“你還笑,這事兒都賴你,要不是你當初用過這種法子能被人學了去嗎?”溫琅急得要跳腳,死五十個兵蛋子不是小事,軍中已是滿腹仇恨,這一個不小心就要鬧出事來。
傅問漁笑了半天,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她這是不是準備把我用過的招數全學了一遍啊,我煽動過末族她也煽動,我用這種法子殺死過卓罕德,她就用這種方法殺你的兵,她別的本事沒有,有樣學樣的本事倒挺強。”
“拾人牙慧罷了,不過這事兒是真有點嚴重。”溫琅氣了半天也知道生氣不是個辦法,揉着額頭苦惱不已。
傅問漁倒了杯茶給他讓他喝了消消火:“我若是你,就趕緊回營中待着,她現在已經攪得你軍心不安,對末族充滿仇恨,只需要再輕輕挑拔,你那些漂亮英俊的小兵們就要忍不住跟末族的人打起來。”
“我也知道,我就是來問你,肖顏開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爲了幫少將軍?”溫琅想不明白,肖顏開這麼可着勁兒拼着命地要把自己逼離末族,難不成最終目的也是爲了方景城?
傅問漁剛欲說話,就聽到外面的人羣騷動,本來已經習慣了這些人成天不休的叫喊聲,聽來聽去都是那幾句傅問漁本來都聽膩了,但這一回不一樣,那些叫喊聲中夾雜着一些慘叫聲,那是臨死之人絕望震驚的尖叫。
“你看,她不是的。”傅問漁端着茶喝了一口,笑眯眯望着溫琅。
溫琅想也不想就抓起傅問漁的手臂,外面肯定是自家那些兵蛋子跟末族的人打起來了,這屋頂上是方景城的人,天知道等一下會發生什麼,傅問漁在這裡絕不安全,所以他拉着傅問漁:“跟我走!”
傅問漁扯住溫琅的衣袖,偏頭笑望着他:“你也說了這事兒她是學了我的法子,打着十八個彎兒的總也跟我有些關係,逃走算怎麼回事?”
“你想做什麼?”溫琅心道不好,傅問漁越這樣,越有事要發生。
果然見傅問漁起身,似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又挑眉笑了笑:“總不能讓她一直追着打不是?”
“傅問漁……”溫琅擔心地喚了一聲。
本來,傅問漁真的不想再理會這些事,他們要打打去,要鬧鬧去,要你死我活你死我活去,傅問漁願意做一個什麼都不管的人,混吃混喝等着時機離開就行了,那樣的話也不會讓小開爲難,她不會有機會跟肖顏開正面相對,也就能讓小開安心一些。
可是肖顏開這個人啊,真的是討嫌得很,非要湊上來的找事,就不能爲了她的弟弟,老實一些嗎?非要把傅問漁逼得沒有辦法,不得不對她痛下殺手嗎?
好像是料到了傅問漁會在今日站出來一般,沈清讓今日也沒有去酒樓找千洄教她奇奇怪怪的東西,而是把千洄接來了院中,傅問漁一打開門,便見到沈清讓,花璇,畢苟都站在這裡。
“傅小姐。”畢苟焦慮地看着她,已經通知少主很久了,怎麼還不見他過來?
“沒事的。”傅問漁淺淺一笑。
她望着圍在她院子外面的那些末族的人,從一開始傅問漁就不喜歡這些人,也不喜歡他們對自己狂熱的崇敬,傅問漁走到院子裡,望着圍了好幾個圈的人頭,有些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便四下望了望,望到了平日裡喝茶的石桌,扶着石凳慢慢站上去,那動作算不得瀟灑好看,甚至有些笨笨的感覺,她也全不在意,反正她做什麼在這末族的人心目中都是神聖的。
站在石桌上,她再望這些族人,真是好大一羣人啊。
“你們想讓我去哪裡住呢?”傅問漁笑着開口問他們,其實這些人圍了那麼久,不就是肖顏開想把自己逼去她想讓自己去的地方嗎?那不如來聽聽,是哪個好地方。
“長老樓!”其中有人大喊道。
後面的人跟着呼喝:“是的,長老樓最適合異人居住!”
傅問漁心中感嘆,拾人牙慧果然是學不到精髓的,肖顏開的託不該這麼早就暴露真正的地方,應該還胡說八道一些地方,再提出長老樓,這樣才顯得真實。
“異人乃高潔之人,豈可與凡夫俗子同居一屋?”有人高喊。
“不錯,異人也當自重,不可與他人混居,尤其是男子!”有人附和。
後面的溫琅握緊骨扇,沈清讓拽緊拳頭,這些人是在暗指自己嗎?
“你們看啊這些人都是那個溫太子的人,就是他們保護溫太子玷污異人,打死他們!”好了,正戲上場了,人羣中開始有暴動,那些本只是趕來要跟溫太子說一說那死掉的五十個兄弟之仇要怎麼報的漂亮兵蛋子,立馬受到了攻擊,人羣裡打得你死我活。
傅問漁站在高處看着,嘖了一聲,若是沒有溫琅的人在這裡,她真想讓末族的人就這麼你打我我打你的統統打死啊,溫琅怎麼就看不住自己的人呢?
感概歸感概,傅問漁低腰撿起桌上一隻茶壺,在手裡掂了掂份量,有些可惜又要摔個好茶壺,然後高高舉起,重重摔落,“咣哐”一聲,震住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