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有關傅問漁的消息流七月都是不敢瞞着方景城的,不管傅問漁乾的這些事兒有多缺德,多不是人,甚至不是個東西,他也得給方景城送過去,所以這封足以讓流七月哭爺爺喊奶奶的信,也是被送到了京中的。
方景城看完,有些忍不住笑意,能讓流七月這般叫苦連天的事,除了畢苟不理他便是銀子要讓人搶走了,畢苟不時與他通信,兩人飛鴿傳情不知感情多好,那便只能是銀子的事讓他急了。
傅問漁也的確是狠了些,方景城這樣想,但是一如既往,他只是迅速看完信之後就放起,絕不多看一眼。
他沉默了半晌,叫畢苟過來:“去找這幾個人過來,我有事要他們去做。”他在一張紙上寫下幾個字名,交給畢苟。
“沒問題,立刻去做嗎?”畢苟接過問道。
“對,越快越好。”方景城點頭道,傅問漁要做的事有點大,方景城需得把她方方面面的危機都考慮到,再替她解決好,否則,太過危險了。
“可是少主,我依然不明白,傅小姐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畢苟是看過流七月的信的,流七月信所說的傅小姐要做的事,畢苟實在想不明白。
“爲了錢。”
與傅問漁在酒樓裡說的答案一模一樣。
運糧的大船開始往回開,裝了一些流七月之前點名要的祈國特有的東西,這些東西拿到豐國賣,可以賺些銀子,然後他重新裝好了糧食上船,又搬了足足百餘箱的銀錠子上去,哭天喊地地送走了大船,哭天喊地地喊着:我的錢啊!
下人一臉的嫌棄,好說也隱約是天下第一商,能不能不要這麼在乎那點小錢?
大船過海一來一回二十餘天,而傅問漁則是利用這段時間做了挺多事,先前與她說好了的那九位商戶,便聚在一起要聽傅問漁說一說,那流七月到底是要做什麼生意。
傅問漁說得很是簡單,但凡是祈國有的東西,他都可以買一些過去,價格不論。
商戶們便聽不懂了,做生意哪裡有這種做的,有什麼買什麼,價格還不論,這不是冤大頭嗎?
傅問漁便解釋:“流公子在豐國生意做得大,各行各業都有,而且路子好,不管什麼東西他買過去都能銷得掉,最重要的是,只要是祈國的東西,那就立馬是可以翻個價兒的,畢竟這有個稀罕洋貨的身份擺在這兒,再由着流公子找幾個人一通鼓吹,什麼都是賣得掉的。”
“原是如此,流公子果然是做生意的天才,若是換作我等,絕不敢如此囤貨,不知此次流公子過來要多少貨呢?”
“沒個準頭,他說既然是第一次與各位做生意,他便誠心一些,你們能備下多少他吃多少,反正你們也知道,那運糧食的大船空着呢,多少貨裝得回去,不過,有一樣消息,我不知各位知不知道。”傅問漁說着故意望了下門口,神神秘秘的樣子。
“傅小姐您說。”
“我聽說啊,昨近流公子一直在四處換銅錢,你們也是知道的,一兩銀子是能換一千文銅幣的,但是流公子出的價高,八百文銅錢就可換一兩銀子,量大的話還可以更多一些實惠,他來祈國也是準備大量收購銅礦的,別的事兒倒只是個幌子,你們若是能備下這個……各位都是商人,比我明白這其中利好。”
傅問話不說完,端了茶杯慢慢喝着,偶爾目光看見這些臉上的精彩神色,那是一種狂喜中夾着懷疑的神色,他們似乎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不知,不知流公子爲何要這般銅錢?銅板不好儲放,便是送進錢莊也難以點清這麼多的銅板啊。”
“這個事兒我告訴你們,但你們可千萬不能往外說,說了是要殺頭的。”傅問漁滿是認真地說道。
“那是自然,傅小姐請講。”
“流七月本是高沙族族長,想必各位也知道,高沙族盛產兵器,天下聞名,他們最近有一種新的兵器,若是在裡面加入銅,便能使兵器更厲害些,到底是怎麼個厲害法,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不過聽說豐國朝庭已經下了大單子,可是你們知道,銅礦採挖提煉也是要時間的,哪裡有銅幣來得快?流七月是生意人,必是算好了本錢才做這件事,你們說哪個商人會白虧這麼多銀子?”
傅問漁說得有模有樣,好像流七月真的準備這麼做一般,商人圖利,利好便往,也的確是需要這麼個藉口才能唬得過這些商戶。
至於軟軟的銅礦怎麼鑄兵器,哪裡是這些商戶們能理解的?再說高沙族煉兵器的本事原先就是別人追不上的,否則也不會讓祈國豐國兩國都爭着買,自然是由着她說個高興。
這樣一來,九位商戶彼此張望,各自了然,對着傅問漁一拱手:“傅小姐,多謝告知此事,我等必不會讓流公子失望而歸的。”
傅問漁只是笑:“幾位能賺錢就好,畢竟也是要辛苦你們。對了,那濟善齋你們儘可用去,我想,各位一定也是用得着的。”
幾人幾乎馬不停蹄便離開,大家掐着手指頭一算日子啊,這大船剛回去,約摸着再有個二十來天就要到了,糧食畢竟是緊要些的,到了碼頭卸下糧食就要立刻趕回去繼續運糧,不會停留得太久,所以他們必須趕在大船到來之前就準備好,等大船一到,糧食一卸,銅幣裝上船,銀子留下,生意,成了!
花璇看着這些人離去時的滿臉激動和興奮,坐在傅問漁旁邊:“小姐啊小姐,怎麼看你都不是這樣的好心人啊。”
“胡說,我可是大大的善心人,讓他們白賺這麼多銀子你怎麼能說我不好呢?”傅問漁一瞪她,自己都先忍不住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就開始咳嗽。
花璇連忙替她順着氣,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你啊你,你都病成這樣了,能不能安份點?再這麼病下去,都不知能不能治好了。”
“當然能的,我可是天之異人啊。”傅問漁逗着她讓她放心,可是她自己知道,她的確是越來越虛弱了,好多次夜裡都喘不過氣來一般,她越來越虛弱,就說明沈清讓越來越辛苦,總要再快一些啊,太晚了,沈清讓可怎麼辦?
那九戶商人得了傅問漁的消息,沒有一天的停留時間,這些人在祈國不是頂級大商,但是不代表他們不認識大商,這種大生意他們幾個人是吃不下的,所以聯繫了幾位大戶,開始在民間收銅,九百個銅子就可換一兩銀子。
起初的時候百姓不信,誰人不知無奸不商,哪裡會有這樣好的事情,但是那些濟善齋的施粥鋪子立刻就發揮了作用,這個大媽說她昨天換到了,那個大媽說她不夠九百銅子只有五百餘,但也換來了半兩多的銀子,童叟無欺,貨真價實。
這種好事情總是傳得飛快,各地濟善齋的施粥鋪子除了每天給無家可歸的人施粥之個,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拿銅子換銀子。
效果是顯著的,在大船運過來的這二十多天裡,越來越多的人來換銀子,有不少人甚至刻意去錢莊把銅子換好了再來到濟善齋裡換銀子,錢莊苦不堪言,不堪其擾,但總又不好不給人換。
九位商戶裡總是有開錢莊的,錢莊與錢莊兌換總是方便得多,照例是九百文換一兩,雙方皆大歡喜。
也有看不明白的商戶這些人到底是準備幹什麼?好好的銀子不要換成了銅錢,還虧着本的換成銅錢?莫非是有什麼新的貨率要調整不成?
想問題想不明白不要緊,跟風最重要,畢竟這樣的好事錯過了今日,明日說不得就沒了。
這件事越演越烈,最後終於傳到了欒二千那裡,二千大人便想不明白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爲什麼這麼多商戶一夜之間都開始換銅幣了,他甚至去了鑄幣司去問是不是銅錢要調整,鑄幣司裡的人只是笑,誰說要調整了,那些商人不知聽了什麼風,說是銅幣要升值個個瘋了似的先換着,換着吧,虧得反正是他們,我們鑄幣司反倒是高興了,銅子兒不值錢,隨便鑄,多換些銀子回來正好給國庫填填空缺。
二千大人聽着仍覺得有哪裡不對,摸排之下,得知這事兒是從濟善齋開始的,於是去問傅問漁:“姑奶奶,你這是準備幹什麼啊?”
“祈國國庫空虛,這些商人身上揣着銀子不肯給,這種方法是最好用的,到時候國庫裡有了銀子,還愁國力不強嗎?”傅問漁笑道。
“可是……你圖祈國強個什麼勁兒?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居心。”欒二千他二千零二不相信。
傅問漁仰天長嘆一聲:“二千大人,我若是要害祈國,我費這些心思弄這麼多糧食來幹嘛呀我?我不知道直接把你們餓死了更方便嗎?”
“這倒也是,不過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傅問漁不再搭話,只是拔着算盤算帳,看一看這祈國換了多少銅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