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想,不是她沒有容人之量,而是有些人她再欣賞也沒用,必須要除掉。她要爲子孫籌謀,要讓霍家成爲自己兩個兒子的霍家。若是她的謀算落空,就不是失去榮華那麼簡單了,她與子孫很可能會成爲霍天北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有些事瞞得了一時,瞞得了幾年,卻瞞不了一輩子。霍天北遲早會知道的。她必須趕在他知道之前,毀掉他,毀掉他的一輩子。明知很難做到,卻不得不做。
太夫人斂起思緒,清了清嗓子,語聲溫緩沉凝:“秦夫人是我孃家嫂嫂,堯太夫人是我至交,不算是外人,幫我料理家事、做個見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有句話叫做家醜不可外揚,可我如今也實在是沒法子了,又事關重大,只得煩勞二位了。”
秦夫人與堯太夫人俱是笑道:“應當的,你這麼說就見外了。”
事關重大——顧雲箏思忖着這四個字意味着的是什麼。
“我的意思,是要小四休妻。知會他之前,你們都幫忙評評理,看我應不應該這樣做,看我是不是爲了小四好。若是你們都覺得是我無理取鬧,我會給小四媳婦賠罪認錯,來日你們只當今日沒來過霍府。”太夫人定定地看住顧雲箏,“小四媳婦,你也別急別惱,覺得委屈只管與我們說明,爲你自己辯駁。我們好歹也做了一年多的婆媳,我也不想真走到那一步。”
鬧着讓子嗣休妻,還能把話說得這樣委婉動聽,滿京城也沒幾個人能做到。顧雲箏會心一笑,語聲恭敬:“我明白您的苦心,您對我有什麼不滿之處,只管道出。心急氣惱我不敢,只是覺得有些突兀,我一直以爲與您情分匪淺呢。”
秦夫人、堯太夫人看着顧雲箏的目光很驚訝,隨即就有些爲太夫人擔心——明知婆婆起心要把自己趕出門去,換個人早就驚怒交加了,顧雲箏的態度卻是這般平靜恭敬,着實不能讓人小覷。
太夫人笑了笑,再開口時,語氣變得冷漠無情:“先說第一件事:善妒。春日,小四房裡的穆姨娘莫名其妙地被關到了後花園灌藥,而且手法殘忍,竟要讓穆姨娘飽嘗三四個月的灌藥之苦。這件事小四被小四媳婦說動,爲她做主,我不好說什麼,極力將這件事壓下,纔沒傳出瘋言瘋語。可是之後,小四媳婦不給房裡的兩名妾室安排侍寢的日子,實在是教人不知該說什麼好了。而就在方纔,聽說秦姨娘被掌嘴了?爲何?我要她去正房服侍五少爺,她做錯了什麼?諸位若是不信,我讓人把秦姨娘帶來。”
就知道要給她扣個善妒的帽子。顧雲箏報以一笑,“您繼續說。您說完了我再說我的道理。”
太夫人微微挑眉,真沒料到顧雲箏不急於辯駁,驚訝也只是一念之間,她微微頷首,繼續道:“這第二件,便是無子。顧太太離開京城之前親口對我說的,小四媳婦無意爲小四生兒育女,已服了避子藥。諸位不相信的話,可請太醫來給小四媳婦把脈,看她有無服過避子藥。”
在場幾人聽了,俱是倒吸一口冷氣。
顧雲箏依然坦然自若。善妒、無子,接下來就該是不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