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間,顧雲箏出門之前,賀衝聞訊而來,沉吟片刻,儘量言辭委婉地道:“夫人,侯爺出行這一路,看盡了民不聊生的慘景,能做的卻有限,不能救落難百姓脫離水深火熱。徐默來信說,侯爺這些日子甚是繁忙,想來心中也是惱火萬分的。”
“民不聊生?”一身男子打扮的顧雲箏看着賀衝,“外面竟到了這種地步?”
賀衝頷首,“京城中貪官污吏甚多,地方官員自然是上行下效,最終受苦的自然是黎民百姓。聽聞不少百姓已無從忍受徭役賦稅,背井離鄉。”
“哦。”顧雲箏沉默片刻,對他道,“我除了上次的事,平日裡還算知道輕重吧?”
“自然。”賀衝微笑。
“那麼,你放心,不會再有率性而爲的事了。”
“是屬下多事了。”賀衝拱手告退。
顧雲箏去了醉仙樓,沒帶熠航、堇竹,隨行的是燕襲、高程。
祁連城已等在聽月軒。
落座後,她取出一個小冊子,“這是一些官員相互揭短的記錄,你看看有沒有可以加之利用的。有一些事我看着雲裡霧裡或是無足輕重,落在你眼中也許就不同。”這錦衣衛指揮使的腦子裡,裝着不知多少人的秘聞、虧心事,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說不定就能順藤摸瓜弄出大動靜。
祁連城道聲謝,神色鄭重地接過小冊子,又奇怪,“你從何處得來的?”
這些當然是方元碌、汪鳴珂幫忙弄到的,給一些人減免三兩分的利錢,讓他們說出知曉的某個同僚做過的虧心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自然是很麻煩——減免的利錢,要從她應得的那一份里扣除,還要讓方元碌做的心甘情願不着痕跡,也是費了點周折的。
“那你就別管了。”顧雲箏笑道,“不但不能管,還不能查緣由,一旦被我發現,你我只能停止互惠互利的局面。”
祁連城一笑,“明白。”
“你放姚祥回去了?”
“嗯。豬狗不如的東西,一個最下流的劊子手,殺他都嫌髒了手,還不如利用他做點事。”
顧雲箏會心一笑,“那自然是最好,我以觀後效。”
祁連城看着她,“別以觀後效了——你或是你的人,與別影樓搭得上話麼?”
“問這些做什麼?你想怎樣?”
“錦衣衛裡也有一些女子,我想安排幾個到別影樓,放到受達官顯宦追捧的三個女子身邊。”這件事需要她幫忙,祁連城說的也就詳細些,“她們既能保護那些身世飄零的女子,也能隨着一些事情的進展有所作爲。”
顧雲箏思忖片刻,“我盡力,兩日後給你答覆。”
“你能做到。我靜候佳音。”
“京城之外已是民不聊生。蕭讓那邊如何?”
“那邊還算不錯。安家在那裡富甲一方,與朝廷中幾名大員都搭得上話,那邊的官員自然不敢造次,影響了安家的生意,可不是好玩兒的事。”祁連城說到這裡也想起來了,“你府中就有個安家女,倒是我囉嗦了。不過,也只是眼下無事,過段日子就亂起來了。”
“怎麼說?”
“過段日子,海賊橫行。”
這一句別有深意。顧雲箏笑道:“你是真的樂得見到皇上的天下亂成一鍋粥。”
“沒錯。越亂越好。”
“那麼,蕭讓還能回京來看熠航麼?”
“也沒那麼快。他已在回京路上。”
蕭讓,已經在回京的路上。長久的盼望,終於就要成真了。顧雲箏輕輕透了口氣,“你事先知會侯爺一聲吧,他見熠航也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