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將意外喪生對這些黑衣人的打擊是致命的，他們猶如魂魄突然被抽走一般再也沒有了鬥志。
但也只是略一遲疑後，其中有幾個神志恢復得快的，不約而同地像是瘋了一般朝那死去的將軍飛奔而去。
然，鷹隊的暗衛們怎可能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轉瞬之間，跑得最快的那幾個黑衣人便倒在地上再也沒有了生機。
暗鷹用手中的長劍一指那幾具屍首高聲道：“爾等再敢輕舉妄動，有如此例！”
黑衣人們雖然不服，卻沒有人再敢上前。
而另一邊胖麥穗兒和降香也已經從她們的小王妃那驚心動魄的一擊中醒過神來，兩人一起飛掠到豆豆身邊。
“小王妃，您有沒有受傷——”
“小王妃，您嚇死奴婢了——”
胖麥穗兒雖然比過去瘦了不止一圈，力氣依舊比尋常女孩子大得多，她一着急就將豆豆直接從地上抱了起來。
而豆豆直到此時才覺出怕來。
不管方纔死在她手上的那人究竟是不是鎮南將軍穆堅，他的確是個武功高強且戰鬥經驗非常豐富的大男人。
要不是被她柔弱的外表迷惑又一心想要活捉霍小王妃，十個自己綁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
手上黏糊糊的感覺讓她有些發憷又有些噁心，在胖麥穗兒懷裡略微掙扎了一下。
胖麥穗兒以爲她是嫌這個姿勢有些丟人，趕緊把她放了下來。
然而這裡是官道，根本沒有讓豆豆把自己清洗乾淨的條件，她只好取出帕子用力擦了擦手，忍住強烈的不適道：“降香，去看一下那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降香應了一聲朝那位躺在地上的“將軍”走去。
她輕輕掀開了他臉上蒙着的黑色面巾。
這人她從未見過，但她卻很容易就能確定他的身份，他一定就是鎮南將軍穆堅。
原因無二，除了那略黑而且有些粗糙的麪皮，一臉虯髯和已經有魚尾紋的眼角，他幾乎同穆應非長得一模一樣。
或者說這便是二十年後的穆應非該有的模樣。
降香轉頭道：“小王妃，依奴婢看他應該就是鎮南將軍。”
驚風聽她這麼說，也湊上前看了看，十分篤定道：“什麼應該不應該的，他絕對就是穆堅。”
穆家同霍家不睦已經很多年，他是霍驍身邊的第一暗衛，對穆堅的長相清楚得很。
只是……
驚風大爺的目光從穆堅的眉心處一掃而過，眼皮不由得抖了抖。
平日裡小王妃練習那些“花拳繡腿”倒也算刻苦，但卻從未見她刻意去練暗器功夫。
幾年前的擀麪杖打腳踝他尚可以騙自己說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可今日的手弩射眉心，總不能說堂堂的鎮南將軍是另一隻死耗子吧？
果然小王妃在這方面是天賦異稟麼？
兩人都一口料定此人是穆堅，豆豆的小嘴有些發苦。
看來她這一戰真是非成名不可了。
別看今日在場的除了她們主僕三人外全是男子，傳話的速度絕不亞於那些最愛議論家長裡短的女人。
不用等此次叛亂徹底平息，霍小王妃的彪悍勇武就會傳遍整個大周朝。
而就在降香和驚風道出此人身份後，馬車裡的永泰帝坐不住了。
他那麼信任穆家信任穆堅，甚至一手把他扶持到了僅次於大將軍的高位，手握重權富貴尊榮，穆堅就是這麼回報他的麼？
然而恨歸恨，穆堅本人有多大本事永泰帝還是十分清楚的，否則也不至於讓他擔任那麼重要的位置。
萬沒想到他印象中勇猛無雙的將軍，竟然死在自己不久前還小看過的細胳膊細腿的元沅手下！
他一把推開車廂們就跳下了馬車。
永泰帝也不要人伺候，三兩步就走到了驚風和降香身邊。
不等兩人向他行禮，他就撂起衣襬蹲在了穆堅面前。
果然是他印象中那張熟悉的臉龐，卻再也不會有爽朗明快的笑容，指點江山的豪言。
永泰帝嘴裡有些發苦，雙手扶着膝蓋艱難地站了起來，整個人像是瞬間老了好幾歲。
已經死去的這個男人，曾經也算是他的摯友，他以爲自己是瞭解他的。
然而事實證明，他了解的從來都是人家想讓他了解的那一部分，也難爲穆家居然從幾十年前就開始盤算大周的江山，爲此不惜一直隱忍。
不過，穆堅的脾性卻是一直沒有變，打仗向來喜歡身先士卒，就連行刺皇帝陛下這麼高風險的事情都親自出馬。
看他這副死不瞑目的樣子，恐怕到了陰曹地府也想不明白自己今日是怎麼死的。
一代名將如此乾淨利落地死在一個十五六歲，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婦人手中，簡直是天大的恥辱。
更何況這個小婦人還是他的老對頭霍大將軍的嫡長孫媳，這份恥辱大概轉世投胎十次八次都洗刷不清。
果然善惡到頭終有報，老天爺誠不欺我！
不遠處的一名黑衣人大約是誤解了永泰帝的意思，以爲他連穆堅的屍首都不想放過，厲聲喝道：“狗皇帝別高興得太早，我們少將軍很快就能取爾的狗頭……”
話音未落他已經被鷹隊的暗衛一刀斃命。
這一陣怒罵倒是讓永泰帝重新振作起來，他看向裴錦程身後的暗虎，道：“你怎的會和裴世子在一起？”
暗虎忙上前跪下，把事情的原委簡單說了一遍。
永泰帝道：“罷了，朕現在命你立刻去五城兵馬司，讓馮代都指揮使立刻關閉四門，並派人去南城門處協助守城士兵護城。另派你的人速去傳話給上官將軍和慕將軍，讓他們速速派兵馳援南城門，不得有誤！”
“是。”暗虎足尖一點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永泰帝又對暗鷹道：“這些人就交給你去安置妥當，等事態平息之後朕親自發落。”
“屬下遵命。”暗鷹應了一聲也退了下去。
裴錦程知道皇帝陛下接下來肯定要詢問自己，趕緊主動跪到他面前道：“陛下，微臣有要事稟報。”
永泰帝很是欣賞他這般知情識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錦程今日立了大功，隨姑父一起去北大營，有話路上慢慢說。”
裴錦程見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忙道：“陛下，臣是想稟告陛下，京城南郊的危機已不足爲慮，請您切勿憂心。”
一面就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永泰帝臉上的陰雲一掃而空，朗聲笑道：“好小子，真乃是神兵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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