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節 難得生氣

單尋歡口中雖嫌棄,可卻也並無反對之意。

蕭湑將她扶起,又牽着她,往梅林間的空地走了去。

“小九且放心,此處乃一片空地,你我便在這一處可好?若是,你不小心走偏了去,爲夫定會出聲提醒你,如何?”

單尋歡哼笑一聲,抓在蕭湑手臂上的手緊了緊,“你可定要藏好了。”

“好,爲夫這便放手了。”蕭湑淡笑着,在她耳側低語道:“三聲之後,你便來尋。”

“一....”

“二....”

“三....”

他口中邊數,邊漸漸放開了扶着單尋歡手臂的手,緩緩退後。

單尋歡則自蕭湑放開之際,便將雙手伸至身前,一邊探手摸着,一邊側着頭,凝神,仔細辨認着身周的動靜。

蕭湑見此,脣角微勾,繼而輕輕一躍,便到了身後的一處梅樹上。

動靜雖不大,可足以引起單尋歡的注意。

果然,蕭湑剛躍上枝頭,便見單尋歡向自己身處的這棵梅樹摸了過了。

隱約瞧去,單尋歡面上盡是篤定之色。只是,蕭湑又豈能讓單尋歡輕易得逞?

正待單尋歡將要走來之際,蕭湑卻突然擡起雙臂,揚手一揮。

便有幾顆石頭似的東西,自他手中,分別向着身周的梅樹砸了過去。

頓時引得四處梅樹,皆是一陣輕顫,繼而梅花雨落,紛飛飄灑,竟是落盡梅林暖泉,落遍梅林間那人衣衫。

偶有幾片落梅與單尋歡的面頰擦過,有的零落,有的翻飛。放眼望去,她竟似攜梅而至的仙子,只因剎那迷失,便落入凡間,美得令人窒息。

坐在梅樹上的蕭湑,心內不由一陣悸動,便是連腹下也隱有暗泉涌動,他喉結不禁輕動,霎時脣上那抹笑意又添了邪魅幾分。

風過,樹止。四周除了泉水潺潺之聲,又歸於了一片寂靜。

單尋歡噤聲斂氣,再做辨認。她身子稍頓,繼而緩緩蹲下,在地上攥了一把落梅。

再起身時,手中梅瓣皆已注了內力,射向四方。

頓時大風又起,引得坐在樹上出神的蕭湑回了神。

只是回神之際,已然有兩三片梅花飛至身前,那梅花看似柔軟,實則內裡內力深厚。

蕭湑不敢確認,若那梅瓣飛向自己,可能劃傷自己。於是,他再不猶豫,起身,雙腳輕踏,再次躍起,縱身躍向了身側的另一棵梅樹上。

聽着動靜,單尋歡心中暗笑,也不向前走了,便是停駐在原地,時不時揚手,向四處梅樹上撒上一片花瓣。她暗覺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來回數個回合,站在原地的單尋歡倒是不費力,可在樹上來回竄躍的蕭湑,卻終是倚在梅樹上喘起了氣。

“小九,你這是耍賴。”

“哦?”聽蕭湑已是氣息不勻,單尋歡暗自偷笑,面上卻仍是一本正經“何以見得?”

“爲夫是讓你來尋,你卻引着花瓣來尋。”蕭湑聲音在梅林間迴盪,竟有幾分委屈之意。

“是你自己飛到樹上的。你莫不是要讓我一棵一棵爬上去,挨個兒找不成?”單尋歡聞言,輕笑出聲,伸手虛指着道:“那便是尋到明年此時,我也尋不到。”

“爲夫可不管那些,如此便是你輸了。”蕭湑翻身面向單尋歡,以手抵在頭上,倚在樹幹上,望向仍站在梅林間的單尋歡,輕笑道:“小九可是要罰酒一罈。”

“哦?”單尋歡不以爲然,她似是早已料到了蕭湑的無賴。

蕭湑等了許久未等到單尋歡說話,便擡首看去,只見那人竟一步一步向後退着,而後邊....

想至此,蕭湑登時大驚失色,起身大喊道:“誒,你做什麼?小心。”

“站住,後面是溫泉。”說着,蕭湑便縱身一躍,跳下了梅樹,不待停歇,直奔着單尋歡追了過去。

單尋歡卻恍若未聞,腳下仍不作停,一步步向後退着。

蕭湑見此心頭一緊,連忙飛至單尋歡身側,就在單尋歡將要踏進溫泉水中時,蕭湑終是探手一撈,止住了單尋歡下墜的去勢,將她攬在了胸前。

時間剎那靜止,萬籟霎時俱靜。

感受到懷中的充實,蕭湑放下了原本懸着的心,不由呼出一口氣,隨後看向單尋歡,也來不及掀去她眼上覆着的帕子,便厲聲斥道:“你怎得如此倔強,喊你站住,你卻愈發行得快了。”

他掃了一眼單尋歡的腳下,此時她的腳正踩在岸邊,若再往後一步,定是要墜入泉中。

蕭湑沉了口氣,探出一隻手,攥住了單尋歡的手腕“你可知差一點,你便要掉下去了。

“這溫泉水是不深,可你眼睛如今仍被蒙着,若是不小心一腳踏空,撞到石頭上,該如何是好?”

蕭湑雖極力剋制着自己的聲音,卻仍難掩因怒極而來的顫抖之意。

單尋歡一愣,暗道與他相識已有數月,竟是頭一次聽他如此說話。

她擡起手,將眼上覆着的帕子解下,看向蕭湑。

“可是惱了?”

兩人視線相交,一個眼中藏着闇火,一個眼中盡是探究。

蕭湑也不說話,便只是如此與單尋歡對望着,那目光森冷,是單尋歡從未見過的。

單尋歡心中忍不住有些發虛,伸手推了推蕭湑。

“喂。”

蕭湑卻仍是不理,將頭轉到了一邊。

單尋歡輕笑着,又探手推了推他。

“喂。”

蕭湑終不忍冷落了單尋歡,攸地嘆了口氣,道“罷了,爲夫不是故意的,爲夫不過是有些害怕,關心則亂了。”

單尋歡微頓,復又擡眼看向蕭湑,輕聲道:“錯了。”

聞言,蕭湑略感詫異,以爲是自己幻聽了,便問道:“你說什麼?”

單尋歡無奈地嘆了口氣,垂下頭道:“錯了。”

“你竟還知道錯。”蕭湑哼笑一聲,擡手將單尋歡的下頜捏在手中輕輕擡起,又俯下身子,將臉向單尋歡面前湊了湊,道:“那你親爲夫一口,此時便作罷。”

單尋歡稍作停,繼而雙手抵在蕭湑胸前,脣緩緩湊近他。

兩人之間原本的距離甚短,可單尋歡的動作卻極慢,蕭湑久等不至,便欲俯身相迎。

漸漸地,鼻息可聞,攜着梅香的酒氣在兩人之間緩緩暈開。

只是,單尋歡的身子,向後仰着,卻越來越低。

於是蕭湑便追逐着,向前俯着,已越來越近。

近一點,再近一點.....

就在兩脣相觸之際,單尋歡卻徒然一個翻身,滑出了蕭湑懷中。

緊接着便是“噗通”一聲,蕭湑突地掉進了溫泉水中,驚起了紅梅水花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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