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湑的馬車仍在向着如今的雯王府行着,只是,此時這馬車內的溫度,卻明顯升高了不少,而其間,更透着些許愛慾,亦泛着幾分曖昧之意。
蕭湑仍舊靠在車璧上,但是如今雙眼竟是萬分迷離,隱有放空之態。
他本就妖豔,只是平日裡裝作一副儒雅之姿,而此時卻因着慾念的盡釋恢復了原本的妖豔之態,尤其是他眼下的那粒紅色硃砂,越發耀眼。
而他因喘息微張的嘴、和顯露在外的白齒紅舌,更是魅惑十足,宛如山間精怪,直引人遐想。
單尋歡自知他乏累,將身坐起後,不知從何處抽出了一塊布巾,輕拭了拭脣頰,還有衣衫。
而後,又伸手,將身側几上置着的茶盞抓在了手中。
那正是蕭湑方纔上車後倒下的,此時已然不再滾燙。
第一口茶水,單尋歡並未飲下,而是用作了漱口。
而這第二口,單尋歡亦未曾飲下。
只見,她口中含着一口水,近了蕭湑身前。
下一刻,蕭湑迷離的眼睛,便被脣上忽來的溫熱,喚了醒來。
而後,蕭湑便覺一口清涼自單尋歡的口中渡來。
一線溫潤入喉,蕭湑忍不住連連輕吮。
不多時,兩人的氣息中,便均染了茶香,而口齒間亦生出了茶意。
但,單尋歡口中的茶水到底有限,不多時,便被蕭湑盡數飲了去。
只是,喉不沾水還好,此時沾了,蕭湑更覺乾咳,一時忍不住便再次汲取了起來,似是欲要將單尋歡口中甘美充作清涼,解了如今乾涸之苦。
但他卻未預料到,下一刻,他的下頜突然再次被擡起了。
一眼便望進了單尋歡似笑非笑的眸中。
單尋歡衝蕭湑勾脣輕笑了一聲,旋即擡起另一隻手,給蕭湑拭去了殘留在脣角處的茶水,“怕什麼?”
蕭湑聽着單尋歡這般語氣,險些一口老血噴出,怕什麼?她又怎能不知道?
他看向單尋歡的眼睛閃了閃,沉思良久,方纔咬脣,皺眉說道:“小九,我們以前不是這樣的。”
單尋歡看他眼中盡是可憐,不禁哼笑一聲問道:“那是怎樣的?”
“這流氓不是應該爲夫耍嗎?”說着,蕭湑幽怨地瞥了單尋歡一眼,卻引得單尋歡面上浮出了淡笑。
她幽笑着,定定地看了蕭湑一眼,隨即緩緩俯身,覆在了蕭湑耳邊。
單尋歡學着蕭湑往常模樣,在蕭湑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
“這叫…。”
“報應。”
話音傳入蕭湑耳中時,又有一陣濡溼在耳垂上生起。
原是單尋歡突然將他耳珠捲入了口中,挾在貝齒間輾轉廝磨了半晌,方纔放開。
此時蕭湑身子僵直,耳朵也生了紅,顏色竟比他眼下的硃砂鮮豔了幾許。
單尋歡調戲他的次數已然不少,但直到此刻他才真切的知道,單尋歡主動起來,是真的可怕!
在蕭湑暗自思緒之際,他的下頜再次被單尋歡擡了起來。
這次,單尋歡再看向蕭湑的眸中,多了幾分幽深,多了幾分狡黠。
“你的九爺已然出師,風水可以輪流轉了。”
“你…。”
還不等蕭湑將話說盡,單尋歡便用挾在其下頜上的手指,輕輕摩挲了起來。
一時怪意,自心間一波一波升起,而後傳向四肢百骸,將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止在了嘴邊。
他喉間輕動,心下越發叫苦,但他最是清楚,如今心下實則是甜意大過苦感。
思索半晌,不知爲何,蕭湑突然哼笑出了聲。
隨即猛然伸手,將單尋歡猶自流連在他下頜處的手,挾在了掌中。
突來狀況,亦讓單尋歡擡起了頭。
兩人視線立時相交,單尋歡猶在欣賞蕭湑眼中的莫名笑意,卻在下一刻,撞進了蕭湑的懷中。
“小九,你果然是個小妖精。”蕭湑眉梢微挑,眸光閃爍。
“你…且老實交代,方纔那些是與誰學的?”他亦學着單尋歡方纔模樣,伸手將其下頜擡了起來。
這可是他最喜歡做的動作,怎能讓單尋歡學了去。
但單尋歡卻似未覺一般,脣上噙着的一抹淡笑從未更減。
在與蕭湑對視了半晌後,才淡淡地自口中吐出了四個字,“無師自通。”
“當真?”蕭湑攜笑疑惑問道。
“自然。”
蕭湑點了點頭,隨即偏頭到單尋歡耳邊,悄聲說道:“我家夫人當真聰慧。”
說罷,許是看見單尋歡耳朵小巧可愛,頓時生了愛憐之心,一時沒忍住,竟在其上落下了一吻。
突來的溼熱,讓單尋歡下意識地偏了偏頭,但見蕭湑很快便離了去,不禁哼笑問道:“你不怕了?”
蕭湑再次迴轉單尋歡面前,而後伸手在其鼻尖上輕點了點,“就親一下。”
說罷,不等單尋歡應聲答允,便在其額上輕輕落下了一吻。
“歡迎回來。”
這時兩人所乘的馬車也停了,因着方纔裡間響動太大,外間的車伕並不敢輕易打擾。
躊躇了半晌,方纔輕聲說道:“王爺,到了。”
蕭湑與單尋歡相視了一眼,又偏頭看了看窗外之景,見果然是自己府邸門前,便應了一聲。
“你將馬車直接停入府內罷。”想起車內單尋歡,蕭湑復又吩咐道。
車伕立時應聲,旋即馬車再次動了起來。
車內蕭湑與單尋歡相視一笑,目光幽幽,“小九……”
“我們到家了。”
“嗯。”
車馬未行多久,便再次停了下來。
兩人剛將稍有凌亂的衣衫整理齊備,馬車簾便被自外間掀了起來。
蕭湑率先跳下馬車,雙手一環,便將單尋歡自馬車上抱了下來。
兩人相視一笑,而後各自轉眼。
他們此時所在不過一處極小院落,裡間停着各種馬車,軟轎,又有馬廄,內裡飼着各色馬匹,此時見着人來也不動做,而仍是悠哉悠哉地在馬廄中食着草料。
“可準備好了?”蕭湑突然伸手,將單尋歡垂在身側的手握在了掌中。
單尋歡回首與之對視一眼,隨即輕笑着點了點頭。
蕭湑亦衝她會心一笑,“我們走。”
蕭湑攜着單尋歡穿院而過,單尋歡本以爲兩人就此深入了府中,卻未想到,輔一出來,看到的卻是門前照壁。
這時,單尋歡方纔發現,方纔他們所在的小院,不過是在府邸大門旁,開的一處小門。
蕭湑將單尋歡牽至門前照壁處,停了下來。
回望了單尋歡一眼,復又說道:“這座照壁,乃是紹王爺生前在此處用骰柏楠木造的。爲夫知,比起石頭、琉璃,你應是更喜歡木頭所制,便也沒有移去。”
“因着紹王爺酷愛佛法,這上面便被雕上了千佛像,倒也十分難得,不知你可喜歡?”
說着,蕭湑偏頭看向了單尋歡,以作詢問。
此時單尋歡心中甜蜜非常,見蕭湑望來,面上不由浮出了笑。
這座照壁,如蕭湑所料,甚得她心,果然,他要比她自己更瞭解她。
單尋歡放眼將眼前這座照壁上下打量了一眼,見其上千尊佛像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縱是爲楠木所制,在陽光的照耀下,亦隱有金光閃閃。
單尋歡滿意地點了點頭,“嗯,古樸典雅,甚好。”
聞言,蕭湑捏了捏單尋歡的手,“既如此,這照壁,是不用改了。”
“其實,你比我更懂些情趣。”單尋歡轉眼與蕭湑相視,說道。
“我還是想問你喜好,如若你不喜留着又有何用?”
蕭湑面上笑意漸甚,而單尋歡面上的則更是生甜。
“走,我們繼續往裡間走。”兩人相視一笑,蕭湑再次牽起單尋歡的手,向着府邸深處而去。
繞過照壁,便有石磚鋪就的道路,一路延伸至庭院深處。
而兩側,則分有各色花木、盆玩、石柱、佛像點綴,放眼望去,竟是滿眼蒼翠,自生古意。
沿路而去,穿過一處廳堂,雖有假山亭石遮擋,但卻是豁然開朗。
又有蜿蜒小溪不知從何處而來,潺潺環繞。
行出幾步,又進一處,卻是水榭臨風,遊廊漫漫。
廊檐邊又有荼蘼成架,初夏時分開得正是爛漫。
而自遊廊穿過後,又有拱橋相攔。
橋下流水緩緩,恰將院落分成了南北兩處。
拾橋而上,便入了薝蔔花堆。
其枝葉青翠,攀附橋上,纏繞而去,直至盡頭。
其花朵潔白,四處點綴,玲瓏至極。
輔一踏上拱橋,便是清香四溢。
若是恰有風來,捲起白花朵朵,直落入溪河,俯身看去,溪水中亦是白茫茫一片,正與橋上呼應。
而待渡橋而過,又是別樣風景,
單尋歡便是在此時,在這府邸中,發現了竹子的跡象。
越過拱橋,原本石磚鋪就的路,便也變爲了卵石鋪就,而在道路兩旁,原本載種的花樹,也皆變成了各色長竹。
單尋歡心下不由一動,想要擡眼看上蕭湑一眼,眼睛卻被突然繞到她身後的蕭湑猝不及防地蒙了起來。
“你……”
“噓。”
“我帶你去一處地方。”
“好。”蕭湑話音幽幽,引得單尋歡心中發笑,知道定是蕭湑準備了什麼驚喜,便依言應了聲。
她感覺蕭湑正帶着她轉了幾個彎,而後便是一路直行。
兩人皆未言語,僅有輕淺呼吸,在彼此之間,微微響動。
很快,單尋歡突然覺得身周有陰影籠罩,又隱有竹香暗自飄入鼻間,沁入心脾,一時引得她被蕭湑遮在手下的眼睫輕顫了起來。
對於單尋歡的異狀,蕭湑自有察覺,但是他的腳步卻並未停駐,而遮在單尋歡眼上的手亦未曾拿開。
兩人猶自前行,此時恰有一陣風起,身週一時竟沙沙作響。
單尋歡心下突然一動,她想,她知道蕭湑給她準備的驚喜是什麼了。
果然,越行,竹香便越重,而身周由風捲起的聲響,猶自清晰。
又行了數步,蕭湑腳下步伐突然停了下來。
而單尋歡本欲繼續向前行去,但見蕭湑這般,亦隨之停了下來。
蕭湑還未出聲,但不知爲何,她卻聽到了他自身後傳來的沉氣之聲。
聞聲,單尋歡的脣角不由勾了起來,只因她覺出了他的小心翼翼,還有他的緊張。
單尋歡不禁擡起了原本垂在身側的手,覆在了蕭湑遮在她眼上的雙手之上,又似想要安撫他一般,有意無意地在其上拍了拍。
“眼睛可以睜開了嗎?”單尋歡輕聲詢問。
蕭湑一愣,隨即亦輕笑了起來,“應該…。可以了吧。”
說罷,蕭湑頓了頓,便將原本擋在單尋歡雙眼上的手,撤了去。
感覺到眼睛上不再有束縛,單尋歡開始緩緩將眼睛睜了開來。
因着閉眼良久,在睜開的霎那,便有一道微光直入單尋歡眼簾。
她的眼睫輕顫了顫,而眼眸亦隨之眯了起來。
單尋歡下意識地將手舉起,準備去擋那突然闖入眼中的光芒,但早在她擡手之前,一隻手便已遮了來。
這次並沒有將雙眼全部覆上,而僅是貼在單尋歡的額頭處,霎時,刺眼的光芒,便不見了去。
感受到了蕭湑的用意,單尋歡心下不由一動,面上的笑意,則盡數溢了出來。
眼裡模糊漸去,她終適應了光亮,也終將眼睛睜了開來。
這一睜不要緊,她立時便怔在了原地,心下除了震撼和意外以外,更多的則是欣喜和甜蜜。
只見,在單尋歡的面前,正有一大片茂密的竹林靜立,又有幾縷微光,穿過竹間空隙,照入外間沙地,一時斑駁有跡,引人入勝。
而若此時恰有風來,長竹立時隨風而動,沙沙作響。
站在外間放眼望去,竹林四周皆由木製柵欄相攔,而竹林間又有卵石小路蜿蜒連接。
回神後的單尋歡,不禁回首看向了蕭湑。
卻見蕭湑正衝她幽然一笑,寵溺非常。
見她望來,便揚了揚頭,示意其向裡間行去。
單尋歡衝他微微一笑,這次,不等蕭湑將她的手牽起,她便將手遞了去,而後反手,將蕭湑的手握在了掌中。
以小封大,突來的觸感讓蕭湑心中微微一動,旋即亦將手一轉,立時便與單尋歡手掌相對,而下一刻,蕭湑更是將手指插入單尋歡指間,而後收緊,一時,兩人竟是十指相扣。
蕭湑刻意讓單尋歡行在最前,這是他爲她準備的秘境,需她自行探秘。
她果然明媚宛若稚女,便是單尋歡不曾回頭,他亦能感受到自她身上發散出的輕快,尤其是在微光透過竹林間隙打在她面上時,越發顯得明亮。
如今的她再不同於往日那般淡漠,眸中終於泛起了波瀾。
他想,她是喜歡的……
蕭湑隨着單尋歡一步步,緩緩入了竹林之中。
剛一入竹林,單尋歡便聽見了潺潺水聲,她一時驚訝,不禁向遠處眺望了去。
果然,就在竹林之間,正有蜿蜒小溪湑湑作響,繞竹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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