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太子到。”
伴隨着侍從的喊聲,這殿內的人紛紛又朝門口看去,便見入口處,一白袍男子踏着悠然的步子緩緩走來,而在他身側,一身紫衣的侯青蓮竟然站在那裡。
她今日顯然是盛裝打扮了,淡紫色衣衫不顯得張揚,卻襯得她膚色更白皙,模樣生的嫵媚上妝之後更是奪目,髮釵上斜插着一隻步搖,隨着她的步履晃動。
朝陽太子面色溫和,看不出幾分情緒,倒是侯青蓮不時靠近他,像是一路與他說笑走來一般,那一雙狐媚的吊梢眼含着幾分羞澀。
但凡是知曉情事的人便知道侯青蓮這動作意味着什麼,侯飛凰的眸色一動,鳳雲淮莫不是沒得手?
眼見那二人朝這邊越走越近,侯飛凰也忙後退幾步讓開道路供朝陽太子過去,可侯青蓮卻似看不到前頭的人一般,竟與朝陽太子同行,一直走到了侯飛凰的身前,大有取代她代替這侯府之意。
柳氏也是一陣驚訝,忙探出頭來道,“大小姐,你得站你葉姨娘身後呢。”
侯青蓮仿若聽不到一般,那一張美豔的面龐掛着淡淡的笑容,站在朝陽太子身邊,眉梢上挑似已有靠山一般道,“姨娘,你說什麼?”
柳氏出生地微,連她背後的將軍府都怕,更曠論這站在她身邊的朝陽太子了,於是當即就噤聲,立在後頭不說話了。
“大姐,姨娘說今日你的位置,在後頭。”侯飛凰倒是笑眯眯的道,仿若看不到她那得意的神情一般。
朝陽太子停頓了一下,鳳目漾出幾分笑意,“二小姐真是福大命大,那一日禪房起火本太子也擔心而小姐出不來呢,如今見二小姐安然無事便好。”
朝陽太子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侯青蓮有意想借他的威風,他卻是一點面子都不給,還與侯飛凰說起了話。
侯青蓮的臉色亦是一變,但仍舊不肯服輸,含笑道,“妹妹,這種場合你來的少,姐姐怕你失了儀態,自己丟人倒罷了,莫丟了我們侯府的顏面,還是妹妹到後頭去吧。”
侯飛凰禮貌的給朝陽太子見禮,幾乎是看也不看的拒絕侯青蓮。
“大姐,讓一個庶女代表侯府,你不覺得這是最丟侯府顏面的事了麼?我再如何失態,還能比的過這?”說着這樣氣人的話,偏偏她臉上是一臉溫和的笑意,若在遠處看着,誰也想不到她竟說這般戳人心窩子的話。
“我,我也是爲了妹妹好,妹妹怎麼這樣說,實在傷姐姐的心!”
侯青蓮亦是一震,沒想到她當着朝陽太子的面,也絲毫不收斂就說出這樣傷她的話,於是她面上也不惱,只那雙千嬌百媚的眸子仿若被她的話傷透了一般,連腳步也站不穩說完就任丫頭扶着往後走去。
朝陽太子不免多看了侯飛凰一眼,長身玉立在她面前,鳳目微眯道,“二小姐果真真性情,本太子甚喜歡。”
“太子謬讚,我如何比得過大姐。”侯飛凰回以禮貌一笑,很快偏過頭不看他。
這時福壽堂內昭然公主與秦央也漸漸走了過來,朝陽太子亦不逗留,轉身上前同昭然公主並行。
“皇上駕到!太后娘娘駕到!”
伴隨着宮人這一聲尖銳的喊聲,自福壽堂內堂處,明黃色龍袍的天子東宮寒與太后的身影漸漸出現在衆人眼中,東宮冥與東宮流雲亦在此時走入福壽堂。
衆臣齊齊行禮,參拜過後,才見太后與東宮寒並行,東宮冥與東宮流雲緊隨其後,各人雙手持香燭,上前行跪禮。
法師做法的聲音在殿內響起,四周寂靜一片,衆臣子臉上都十分莊嚴的看着前頭的天子和太后的身影。
這場法事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才見那唸叨的法師終於停了下來。
福壽堂外早已備好了桌椅,這殿內的事情完結以後,太后便與東宮寒在高位之上的木椅上坐了下來,兩個臺階之下,是朝中這些舉足輕重的大臣,家眷們早已紛紛領命,由自家的夫人帶回去。
皇帝這番舉措,饒是有些腦子的人也清楚,定是皇上召衆臣有話要說,這些小姐公子老實跟着自家夫人回去,或去別處溜達便是。
但劉幽蘭卻是一出福壽堂,卻是徑直朝着太后的方向而來,滿面堆笑道,“太后娘娘,臣女這趟前來,家母特意吩咐臣女給太后帶來一樣禮物,還請太后收下。”
當着衆位朝臣的面,還有昭然公主與朝陽太子在場,她就這樣直白的討好太后,不免讓一些往出走的高門小姐們嗤之以鼻,也頓住了腳步,想看看她拿什麼來討好太后。
太后倒是不介意,看她身後的老婆子端了一個木盤,又盤了一塊紅布,當即也笑盈盈的應道,“丞相府的小姐?”
“是,家母是丞相府的孫夫人。”劉幽蘭低眉順眼,這番聲音也輕柔了許多,“家母特意囑咐過臣女,親手交於太后。”
她這般說着,柔媚的面龐也多了幾分討好的笑意,十根蔥白如玉的手指一揮,那身後的老婆子便端着那木盤上前,弓着腰在太后面前站定。
各家的姨娘夫人向太后送禮表示問候,或有求於她,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過,太后不以爲然,只當是孫氏送來的這東西彌足尊貴,所以叫她親手查收,她緩緩站起身,有些豐腴的身子在嬤嬤的攙扶下走到那老婆子面前,伸手掖起那紅綢的一角就掀了開來。
然,這紅綢之下的東西,卻叫這裡的所有人都大驚之色。
紅綢緩緩移開,那紅木的托盤之上的東西也越發清楚的映入衆人眼簾,一株色澤以及形狀都十分難見的紅珊瑚,若論光澤或是形態定是紅珊瑚中的上品,但如今這株難得一見的紅珊瑚的枝椏之上,卻掛着另外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那是一羣白色的三角形腦袋的毒蛇,蛇已經死了,蛇身各自分爲幾段,零散的掛在那珊瑚角上,上頭仍然帶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偏偏那蛇身又多,有粗有細,有一顆蛇腦袋還張着嘴長長的蛇信子還露在外頭。
那端着木盤的婆子
也是嚇了一跳,拿着盤子的手一抖就將那盤子丟在了前頭,於是那蛇身一抖,便有一顆吐着蛇信子的舌頭被丟到了太后的華服之上,那剩餘的幾段蛇身更是四散開來,擦着面前幾人身邊而過,嚇得太后與幾個老嬤嬤飛快的退後。
林烈帶領的御林軍當即跳了出來,將劉幽蘭隔離在太后身前,這本立在後頭的許多大臣也都激動的站了起來,尤其是幾個武將,大有擼起袖子幹一仗的架勢。
而這裡的小姐們哪裡見過這樣的陣勢,一見那一羣蛇當即就嚇得踉蹌幾步,幸而有自家的丫鬟婆子們扶着纔沒出醜摔跤,想回宅院去,卻又想呆在這裡看好戲,於是一時間各家的姑娘們都離這裡遠了幾步,但又盯着看這裡的動靜。
“大膽!”太后方纔湊的近,看見那噁心的一幕叫她胃裡頓時如翻江倒海一般掩住了嘴,雲氏在一旁扶着太后吼道,“你這是何用心,這就是你母親送給太后娘娘的禮物?”
劉幽蘭也是嚇傻了,她明明帶來的一株百年難尋的紅珊瑚,怎麼會變成了這一株枯木?
她慌慌張張的想解釋,幾個御林軍卻已經把幾柄泛着寒光的劍對準了她,那方纔端着木盤的老嬤嬤當即就嚇得坐在了地上,顫巍巍的看着她,“小,小姐,怎麼辦!”
那嬤嬤也是被嚇蠢了,她問出這話就似乎明白着告訴衆人,方纔那事就是劉幽蘭乾的。
劉幽蘭的腦子本也不是十分聰明,這廂嚇得一壁跪在地上磕頭,一壁答道,“太后饒命啊,臣女今日帶來的明明是一株紅珊瑚,真的不知道這些蛇從何而來啊!這真的不是臣女帶來的!”
劉丞相被她殃及此刻也顧不上怪她,連忙上前幾步同她並排跪下,磕頭道,“太后明察,小女糊塗,定是路上被有心人陷害,就是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做如此衝撞太后的事啊!”
這地上被斬成幾段的一羣白蛇還凌亂的丟了一地,讓人看着又驚悚又噁心,太后一回想方纔蹦上自己袍角的那顆蛇頭,就忍不住想吐的慾望,然而她也沒忍住,硬是當着衆臣的面吐了出來。
太后身份何等尊貴,這一失態的舉動,身後的幾個嬤嬤立即將她圍了起來,令這裡的人看不見太后的動作,直到她感覺舒服多了,才從那幾個嬤嬤中間走出,大步走到跪在地上的柳氏父女面前,那一雙凌厲的黑眸,斂了濃濃的怒意與殺氣。
劉幽蘭也是被嚇傻了,只一個勁的磕頭喊冤,“太后,求太后明察,定是有人要陷害臣女,臣女帶來的真的只是一株紅珊瑚啊!”
劉幽蘭不知這木盤之中的東西爲何會變,東宮流雲卻知道,他盯着那白蛇看了一會兒,一雙星眸動了動,很不自覺地看向了一旁仿若事不關己的侯飛凰。
太后雖然臉色很差,但在衆人面前,還是需保持她端莊賢淑的姿態,於是她並未着急,而是先領着衆臣回到福壽堂,再論這件事,畢竟這裡方纔被她吐了一地,還有那一地的蛇身,光是站在這裡就令她渾身不舒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