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大家也都在納悶,四王妃是怎麼被下了藥的。
太后的臉色微微一變。
趙嬤嬤立刻走過去,彎身去撿那個蓋頭。
劉氏本能的想要去搶奪,但是太后面前,她又不敢放肆,探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趙嬤嬤撿了那蓋頭當衆抖開檢查,華丞相嫁女兒,冷氏又爲了壓着華思悅的風頭,極盡奢華之能事,那蓋頭四角都墜了價值不菲,十分奪目的七彩寶石珠子,但是這會兒展開了蓋頭,卻赫然發現四角之一上面的珠串不翼而飛,變得光禿禿的,十分不協調。
趙嬤嬤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彎身從地面上撿起一顆珠子比對,之後就面容冷肅的對太后稟報道:“太后,這些珠子都和這蓋頭上點綴的一樣,應該就是蓋頭上缺失的珠子。”
之前華思媛行過大禮之後,是被許多人擁簇着回到這間房裡的,那個時候,如果她的蓋頭上就缺了一角裝飾,不可能沒有人發現,所以這就只能說明,她是後來四王妃出事之後纔將蓋頭取下,並且突然奇想的把那串有問題的寶石珠子藏在了燕窩裡。
因爲大夫和延陵君都說了,四王妃那是急症,誰也不會想到問題會出在之前的婚禮上,這裡又亂成一片,誰還會有心思再去管她的蓋頭是什麼樣的?
風乾的手心裡已經都是汗水,緊抿着脣角,還在猶豫不決,難以取捨。
褚潯陽只保持一副旁觀者的表情,閒適的開口道:“趙嬤嬤,還是麻煩您叫人把這些珠子撿起來看看,有沒有少了的!”
她斷不會是爲了心疼這幾顆珠子,趙嬤嬤是何等精明的一個人,立刻會意,心裡十分佩服的深深看她一眼,面上態度就更顯得恭敬幾分,道:“是!多謝定國公主提醒!”
華思媛還疼的抱着肚子縮在地上不住的呻吟,眼神卻是憤恨無比的死死盯着旁邊的劉氏——
這個老東西,誰叫她自作主張把珠子全部拆下來藏到燕窩裡去了?如果早知道東西是藏在那盅燕窩裡的,她是怎麼也不會着了褚潯陽的道的。
現在事情全部敗露了不說,最可怕——
冷氏是和她交代過那藥的效力的,她該不會是要和四王妃一樣了吧?
劉氏被她這麼瞪的,心裡更是又急又氣——
當時她本來是想要把東西拆下來帶出新房去處理掉的,可誰曾想褚潯陽會派了青蘿守在門口,那個丫頭冷麪神一樣,完全的不近人情,只看一眼她就心虛的不得了,哪裡還敢輕舉妄動?思來想去,就乾脆趁亂把拆下來的珠子塞進了燕窩裡。
一則這瓷盅是後來端進來的,沒人會把它和四王妃出事的聯想到一起,二則——
四王妃生死未卜,也不可能有人再有閒情去管吃管喝了。
這本來是極爲保險的,卻不曾想褚潯陽突然橫插一腳進來,反而成了漏洞百出的破綻。
劉氏跪在那裡,心肝兒肺還是都隱隱作痛,總感覺是不是被青蘿那一腳踢出了內傷,她時間的低着頭,卻忍不住悄悄擡眼去看褚潯陽——
這位定國公主,看着那麼冰肌雪骨靚麗又爽朗的一個人,沒想到居然黑心肝成這樣,既然看穿了他們的伎倆,直接點破就是,卻偏偏步步緊逼,騙着華思媛吃了那碗東西,痛不欲生。
這手段——
當真是有夠毒辣的!
這邊趙嬤嬤讓兩個宮女把落了滿地的珠子從湯水中撿起來,又和那蓋頭其餘三角上面的珠子數量一一比對。
婚禮上面的用品,都是極爲講究的,爲了圖吉利,每個角上用的墜子都是九串,每一串上用的寶石珠子也是九粒,取長長久久之意,但是地上撿起來的珠子合起來,卻剛好是少了一串。
“太后,這珠子裡面少了一串!”趙嬤嬤道,用帕子捧着珠子送到太后跟前。
太后的面容冷肅,滿臉都是煞氣。
華思媛心裡驚慌不已,明知道是垂死掙扎,還是忍不住說道:“不過就是掉了幾顆珠子而已,之前過來新房的時候過了很多地方,就算是掉在路上也有可能,太后,妾身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她說着,就又神情淒厲的爬起來,掙扎着看向褚潯陽,含冤帶屈道:“定國公主,我和你無冤無仇,你到底是在剛纔的那碗燕窩裡下了什麼毒藥要害我?還想要把四王妃小產的罪名也推給我,我到底是哪裡得罪我了?”
衆目睽睽之下,剛纔褚潯陽是一直端着那盅燕窩在手邊。
“本來就是無冤無仇,本宮哪知道你怎麼會覺得是本宮要陷害你!”褚潯陽撇撇嘴,卻是完全不着急替自己解釋什麼的。
華思媛捂着肚子,跪在那裡,腰都直不起來。
太后盯着她佝僂的背影冷冷的看了一眼,就對裡面臥房的方向道:“先把劉太醫叫出來!”
“是!太后!”她身邊大宮女輕聲的應了,不多時就帶着劉太醫出來。
“老四媳婦怎麼樣了?”太后問道。
“四王妃剛剛小產,又失血太多,身子虧損太大,雖然榮大公子妙手,及時用金針刺穴,將血給止了,但四王妃懷胎的時候本就體虛,現在又受到重創,就算這次能僥倖逃過一劫甦醒過來,這身子卻是徹底敗了,以後都少不得要受病痛之苦的折磨了。”劉太醫嘆息說道,面有不忍。
他是太醫院老資格的太醫了,比旁人更能瞭解四王妃這一次生死邊緣走這一遭的慘烈。
在場的女眷聽了這話,有不少人都露出不忍的神色來。
太后捏着佛珠的手指猛地用力,是用了極大的定力壓制,纔沒叫自己當場對風乾發作。
這個時候,風乾則早已經是冷汗直流,更不敢去直視太后的面孔和表情。
“不管怎樣,都務必將那孩子治好,琮兒不能沒有母親!”太后說道,意有所指。
生在皇室之家的孩子,本來面對的處境都過於殘酷了,沒有親生母親在身邊的孩子,就更是可憐,如果四王妃還有一個年幼的兒子,太后今天也許都不會對風乾動這麼大的怒。
身在皇室殘酷鬥爭漩渦的中心位置這麼多年,太后的心腸本就比一般人要冷硬,可是在觸及血緣關係的時候,人人都會有私心,太后也不例外。
“是,微臣一定盡力而爲!”劉太醫拱手應諾。
太后就對趙嬤嬤使了個眼色。
趙嬤嬤會意,將手帕裡裹着的珠子遞過去道:“太醫你給驗一驗,這些東西可有什麼問題。”
那些珠子在湯水裡泡的久了,上面沾的藥可能都被泡下來了,但是看華思媛的那個症狀,如果真有問題,應該也不難驗出來。
“好!”劉太醫接了那手帕過去,取了幾顆珠子又聞又看,很是折騰了一會兒,就面色大變道:“太后娘娘,如果微臣沒有看錯的話,導致四王妃小產的原因很可能就在這裡了,這珠子沾的湯水裡面摻雜了劑量可觀的大寒之物,孕婦的身體絕對難以承受。”
風乾的心裡瞬間一涼到底,知道這個時候再不當機立斷的抽身而退,很有可能他都要跟着栽進去,於是就臉色猛地一沉,看向了華思媛道:“華氏,果然是你所爲嗎?”
他臉上神情幾乎可以稱之爲暴怒。
華思媛嚇的渾身一抖,卻只能強撐着不肯認罪,只就哭訴道:“王爺怎麼能懷疑我?妾身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如果真是我做的,明知道這些珠子有問題,我又怎麼會去吃那瓷盅裡的東西?王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因爲緊張,這會兒她就只覺得小腹那裡如是被什麼東西絞着,痛的身體一陣一陣的痙攣,忍不住就伸手去扯住風乾的袍子,哀求道:“王爺!痛!我肚子好痛,您救救我,求您讓太醫救救我!”
她這個樣子,也着實是可憐的很。
但比起失了孩子又險些丟掉性命的四王妃,那就實在是不夠看的了。
風乾的面色鐵青,這個時候他不管怎樣都是錯的,不管華思媛,別人會說他狠心,但如果是對這麼個極有可能謀害了他的正妃和孩兒的女人假以辭色,就更要被人指指點點。
太后面無表情的看着縮在地上的華思媛,臉上卻是全無半分的動容之意。
而她不開口,比人自然更不敢叫太醫去給華思媛診治。
華思媛痛的腦子裡嗡嗡作響,不住的哭訴哀求,卻沒人管她,她也知道原因所在,就只能強大精神道:“王爺,真的不是我,之前榮大公子不是也說過了嗎,王妃的那個症狀,分明是被人下了虎狼之藥了,如果真是我蓋頭上的問題,那從她飲了我敬的茶到後來出事,中間可是隔着不下一個時辰的,王爺,您要相信我,真不是我害的王妃!”
“可是從你吃下那碗燕窩到現在病發,中間也隔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吧!”褚潯陽突然說道。
華思媛是真的理解不了這個素未平生的褚潯陽爲什麼要一再的和她作對,只就咬緊牙關,滿臉戾氣的霍的擡頭看向了她。
褚潯陽不以爲意的別開眼。
這件事,本來延陵君是最有發言權的,可是劉太醫等了他半天也沒見他有開口說明的意思,不得已,就只能走上前去一步道:“太后,這玄黃之術本來就博大精深,有時候就算是同樣的藥材,按照不同的劑量調配也能產生截然不同的效果,這些珠子上面的藥物分量雖然不及那個瓷瓶裡的藥丸發作起來及時迅猛,但相對而言,也只是延遲發作的時間而已,從被人服食下去到後面發作,雖然中間可以拖上一陣,但等到藥效真被激發出來,兩者——其實是無甚區別的!”
“你——你胡說!”華思媛幾乎是氣急敗壞的,再也端不住她世家千金的架子,怒吼了過去。
太后的目光一冷,然則還不等她說話,風乾已經一腳將拽着他袍子的華思媛踢翻在地,怒聲道:“果然是你?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才進我王府的第一天,就膽敢設計毒害本王的正妃,又謀害本王的子子嗣,你這個蛇蠍毒婦!”
華思媛被他暴怒的樣子嚇的啞口無言。
但明顯風乾還是沒有徹底死心,還不想完全放棄華丞相那條路,倒是沒有對她做出更加過分的舉動來。
“太后!奴婢剛去了一趟王府的茶水房,找了一樣東西過來!”就在這時,太后身邊另一名心腹的嬤嬤快步走了進來,身後還使勁低垂着腦袋,跟着一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頭。
那小丫頭穿的是四王府的婢女服,膽子很小的樣子,進門就跪下。
那嬤嬤卻是徑自走到太后跟前,將握成拳頭的手掌攤開。
所有人都好奇的扯着脖子張望,卻赫然發現她掌心裡灼灼生輝,竟然也一顆很小的寶石珠子,那質地和打磨的形狀,都和華思媛蓋頭上的一模一樣。
“這是——”太后皺眉。
“你來說吧!”那嬤嬤側身讓開,衝跪在身後的小丫頭道。
“太后恕罪!太后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請太后開恩!”那小丫頭一下子就哭出來了,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連着叩了幾個頭,才擡起頭來,聲淚俱下道:“奴婢是茶水房裡否則清洗茶具的婢女,今天府裡辦喜事,中午那會兒有人從禮堂那邊送了用完的茶具過去,奴婢清洗的時候,在側妃娘娘敬茶用的茶杯裡撿到了這顆珠子,當時沒人看見,所以——所以奴婢就偷偷藏起來了!”
這府上鬧哄哄的,這會兒前院的男賓席上都還在飲宴,這小丫頭一直在茶水房裡做事,這會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當是她偷藏了那顆珠子的事情被人知道了,要追究,驚嚇的不輕。
“是奴婢眼皮子淺,奴婢知錯了,請太后開恩,奴婢再不敢了!”小丫頭說着,就又砰砰的又磕了幾個頭。
“行了,你先下去吧!”趙嬤嬤不耐煩的冷聲斥道。
“是!謝謝娘娘!謝謝娘娘!”小丫頭始料未及,如蒙大赦一般,連滾帶爬的就奔了出去。
風乾娶側妃,用具都是十分講究的,尤其是新人用來給正室敬茶杯子,要說是那小丫頭認錯了都不可能。
那珠子本來就不大,又是墨綠色的,當時藉着蓋頭晃動遮掩,落進杯子裡,是很容易被人忽視的。
而且很顯然,華思媛是把每一個步驟都做的十分到位,不僅在那一顆珠子上做了手腳,讓它能夠順利落在四王妃的杯子裡,隨後更是將那一串上的線頭扯斷,上面其餘的八顆珠子也沒了蹤影。
橫豎所有人都不可能想到四王妃是在行大禮的時候就被下了藥,到時候就算有人發現她蓋頭上的珠子落在了茶水裡,她也可以推說是那根線斷了,只是個巧合。
但也偏偏是這樣嚴絲合縫的佈局,到頭來也還是不堪一擊。
“華城也是能耐了,居然教導出你這樣的女兒來!”太后冷冷說道,雖然沒有明顯發怒的跡象,但那聲音落在耳朵裡,卻像是北風颳過,將人血管裡的血液全部凍結。
太后的面容冷肅,靠在身後的椅背上,眼睛看着房樑上某個未知的方向,過了一會兒,突然嘆一口氣道:“今日迎親的花轎還在吧?讓轎伕原路將華氏送回丞相府去,告訴華城和冷氏,這門婚事就此作罷!”
“太后——”華思媛如遭雷擊,悽聲叫嚷出來,爬過去就要扯太后的裙子。
她和風乾是已經拜過堂了,她已經是四王府的人了,哪怕還沒進洞房,但是現在被送回去,那也算是被休棄了。
被皇家休棄的女人,一輩子都沒有再嫁的可能了,只能被送到庵堂裡清修,並且——
她還擔上了一個毒害正妃謀害自己夫君子嗣的罪名,華城爲了給皇家交代,是一定會讓她自盡的。
太后說是已經皇恩浩蕩,並沒有將她怎樣,但實則也是殺人不見血,根本就是把她往思路上逼。
趙嬤嬤見她撲過來,哪裡肯讓她近太后的身體,立刻搶過去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
太后嫌惡的回頭看了一眼,緊抿的脣角昭示了她此時極端憤怒的情緒,只涼涼道:“你這樣心思歹毒的女人,我們風家消受不起!”
能得太后這麼高的評價,華思媛也算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了。
“太后——”她一下子就嚎啕起來,跌坐在地上,心裡更是冰涼一片,史無前例的絕望。
太后舉步就要出門,一面不容反駁的命令道:“今天這裡就全當是一場鬧劇,全都散了吧,去前面把宴席也都撤了,就當是沒這回事!”
風乾死死的捏着拳頭,眼見着太后一刀斬斷他的所有前程和退路,卻完全的無計可施,因爲隱忍的太厲害了,腮邊肌肉都在痙攣着抖動。
“天涯何處無芳草,他華家的女兒也不過爾爾,送回去就送回去了,老四你也別太在意了,回頭本宮一定奏請父皇,再給你尋摸個好的!”這個時候,風連晟如果補上來踩一腳那就太反常了,一面拍着風乾的肩膀,那語氣叫做一個慈祥和氣,語重心長。
風乾猛的回頭,用吃人的一樣的目光瞪着他,而風連晟卻根本就沒打算和他較勁,還沒等和他的視線接觸,就已經洋洋得意的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四王府的管家趕緊去前面傳太后的口諭撤銷宴會。
其實本來就算婚事吹了,客人既然都已經到了府上,要順利吃完這一席也無可厚非,太后會這麼做,足見是對華思媛痛恨到了極致了。
其他人也都訕訕的跟着太后往外走。
延陵君攜了褚潯陽的手,這才漫不經心的問道:“怎麼樣?都問清楚了?”
他這話雖然乍一聽來有點莫名其妙,但褚潯陽卻是心領神會,他指的是之前她悄悄去和風連晟咬耳朵的事。
“嗯!”褚潯陽點頭,還沒細說什麼,延陵君就露出瞭然的神情,感慨道:“也是!這兩年右丞相越發的不中用了,朝中文官華城一家獨大,反而是叫他越發的狂妄放肆,都要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他要嫁華思悅給風連晟,本來就打着背後操縱風連晟的主意,但是婚事定下來之後風連晟卻一直對他不冷不熱的,他大概已經隱隱有所察覺,這位太子殿下並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樣大線條好控制。這麼個當口上,風乾剛好就送上門來了,相較於風連晟,這個主動投誠的四皇子才更合他的心意,他會動搖,也在情理之中,這也就難怪風乾會在大婚當天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鋤掉自己的正妃,好給華思媛騰地方了,這可是他積極向華城示好的絕佳機會!”
因爲風連晟和華思悅之間還有婚約,風乾就是娶了華思媛,心裡也沒有底。
這個時候,也就難怪他爭分奪秒的要在風連晟跟前搶佔先機。
“他要向華城表示誠意是真,不過你也猜對了一半而已!”褚潯陽側目看他,神秘一笑。
延陵君的眉頭皺了一下,這回倒是很有些意外。
褚潯陽知道他已經猜到了,也就不賣關子,含笑道:“風乾和華城之間已經達成共識了,與其說他這是向華城示好,不如說是同盟結成之後孤注一擲的主動出擊。風連晟太不會做人了,華城的野心又太大,他只想要控制一個傀儡,自己好隱在幕後做掌握實權的太上皇,要達成這個目的,風連晟自然不會是合適的人選,會被他捨棄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麼——”
褚潯陽說着,眼睛裡就閃過些嘲諷的笑意,“無論是在崇明帝的跟前還是風連晟的面前,這位自認爲位高權重的華丞相,說到底不過一個跳樑小醜的分量罷了,也就只有他自己纔會真把自己當回事兒,還大張旗鼓的張羅算計。這麼想想,四皇子真可憐啊,陪着他演了一出鬧劇,最後還是累了夫人又賠了子嗣!”
風乾的確是自作自受,半點也不值得同情的,連自己的髮妻都能暗算,完全不顧她肚子裡的孩子,甚至也不考慮年幼的兒子,只不過皇家的人都護短,太后和崇明帝就算厭棄了他,也不會處死他,可是他和四王妃之間——
四王妃如果直接醒不過來,那就不說什麼了,就算她命大的活下來,以後夫妻兩個也勢必離心。
風乾這是真的衆叛親離,得不償失了!
褚潯陽說起風乾的時候,那神情語氣之間滿滿的都是冷意。
她是很少會對不相干的人這麼當回事的,但是回頭想想,風乾的行爲也的確是人神共憤,令人髮指的。
延陵君稍稍用力捏了捏她的指尖,拉回她的注意力道:“可是都這裡,這場戲應該還沒唱完吧?前面都是那位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在看着咱們夫妻替他蠢人出力,真正的重頭戲,怎麼也得他自己粉墨登場,親自再導演一出,要不然這麼不痛不癢的,他那心裡八成還覺得虧得慌呢!”
四皇子風乾徹底垮臺了,風連晟可是鋤掉了心腹大患了。
絕大多數的人都會這樣認爲,但卻有極少的人知道,其實在風連晟的眼裡,風乾跟華城一樣都是跳樑小醜,根本就不能稱之爲他的威脅和對手。
風乾倒臺了,這對他來說不能算是全無收穫,但是他肯定要趁火打劫,再爲自己謀一點貨真價實的好處的。
褚潯陽對後面的事情也是難得的很感興趣,眼睛裡都在閃閃放光,只等着好戲開場。
這邊一羣人尾隨太后熙熙攘攘的往外走,彷彿是爲了印證延陵君的猜測一樣,前面突然出現了一陣騷亂。
褚潯陽他們走在最後面,一時也看不清楚前面的具體情形,好像是什麼人突然出現,剛好把太后在院子門口那裡給堵住了。
“來了!”延陵君莞爾勾脣。
褚潯陽側目看他,瑙縱突然一個隱約的念頭冒出來,沉吟道:“我說——今天這四王府裡的事兒,不會也有華思悅那女人摻合進來的手筆吧?”
她現在和冷氏母女成仇,那裡說,就算她要出謀劃策,冷氏也肯定不會照着她的套路走的,所以褚潯陽才從一開始就沒有多想。
“誰知道!”延陵君卻似乎並沒有心思深究,只就意味深長道:“我只知道,風連晟嫌棄擋路的女人,下場一定不會太好看!”
而且——
膽敢一而再再而三算計到褚潯陽身上的人,本來也不配得到什麼好下場。
風連晟要踢開絆腳石了,省的親自動手,他自然也是樂見其成的!
“這個——好像不太容易吧?華思悅的手段很乾淨,也沒留下什麼把柄,今天太后已經做主悔了華家的一門婚了,華城再怎麼說也是文官之首的左丞相,只要他的狐狸尾巴還沒完全露出來,就是崇明帝也得給他三分情面,難道還能連着把他另一個女兒也退回去?”這樣的話,華城就當真是不要再做人了。
延陵君不置可否,只就勾脣一笑道:“你看吧!”
風連晟能出什麼招?褚潯陽的確是百思不解,然則這時候已經容不得她再靜心揣測,前面院子門口已經有人哭天搶地的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