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的臉上有憤怒,也有不甘心,白皙的臉龐上飽滿的五官表情變化的很快。網
侯飛凰心裡也在盤算,此事有沒有真的是侯青蓮所爲的可能。
驀地,侯飛凰突然想到什麼。
“小綠!”
小綠連忙走來,“小姐,怎麼了?”
侯飛凰從懷中掏出那顆隨身攜帶的粉色珍珠遞給她,“你拿着這珍珠去京城大小的首飾鋪,玉器行問問,看看哪家最近進了一樣的貨。”
小綠很快明白侯飛凰的意思,將珍珠揣進了懷中,但又有些不放心。
“小姐,這會兒李嬤嬤跟子月都不在呢,我走了誰照顧小姐啊?”
東宮流雲喝湯的手停頓了一下,“本侯今日恰巧無事,替你照料一日也無妨。”
柳氏在一旁眼神有些奇怪,但她也是在後院摸爬滾打多年之人,許也明白這公子對飛凰或是有情意的,“二小姐,你會幫我的吧?”
侯飛凰看了她一眼,豈是她想幫就能幫的,但想起昨日那幕後兇手竟然想把春迎的死賴到她身上,她心中也難消這口氣,若侯青蓮真是兇手,她也絕不會放過她!
“姨娘放心吧,遲早會查清楚,我今兒還有事,姨娘先回吧。”
柳氏幫不上忙,多留無益,剩下的她也之後靠自己了。
柳氏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打量着二人,見二人神色都有着對自己的不耐煩,也不好說什麼,帶着嬤嬤慢吞吞的走了。
柳氏前腳剛走,後腳青海的身影就快速的奔了過來,侯飛凰看他面有急色,也知他定是查探到了什麼,示意他說。
青海頷首,衝東宮流雲行了一禮才道,“小姐,大小姐身邊的碧絲丫頭,這幾日出手特別闊綽,前幾日向大小姐請了探親假,但卻並未回老家,在京城大小的首飾鋪置辦了許多名貴的首飾,連醉仙居那樣的酒樓都去了兩三次,此事有些反常。”
“她的月俸一個月多少?”
“回小姐,二等丫鬟是八錢,而且我勘察之下發現,碧絲前幾日出府頭上戴着的一個金流蘇步搖,好像跟柳夫人的很像。”青海恭敬的道,“我可以畫給小姐看。”
侯飛凰點頭示意他進書房,這廂東宮流雲卻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了。
“你莫非不是懷疑你大姐?還派人盯着她?”
“我只是想證明自己的清白,是誰所爲,與我無關,但害我昨夜錯失那樣的機會,就得付出代價!”侯飛凰語氣輕緩,但聽着卻讓心中一沉,東宮流雲一時便也覺得這個女子城府不淺,但又十分爲她所吸引。
“三哥今晨帶青玄大師去了相國寺,可能要過幾日回來,你想去相國寺,還是等三哥等人回來?”東宮流雲眉目擒着溫柔的笑,璀璨的暗青色眸中有暗芒閃過。
“不必,如今秦大人也盯着我們侯府,若是我這時離開,又不定要被他當成兇手,等這事了了吧。”侯飛凰嘆了口氣,青海也從書房裡拿着畫紙出來了。
“小姐請看。”青海展開那張花捲,點墨繪製了一根十分細緻的金簪,金線的流蘇,黃金的簪身,上面還鑲嵌着一刻紅豆大的葉明珠,這樣看起來就華貴無比的金簪,碧絲一個二等丫鬟,一個月才八錢銀子,她存二十年也未必買得起。
“你說跟柳夫人的很像,可曾見她帶過?”
青海立在那裡,欣長的身姿挺拔,“我在老爺身邊時,見柳夫人帶過一個相似的,當時我記得柳夫人說是流月齋定製的,獨一無二。”
侯飛凰驀地站起身,若此物真是柳氏的,爲何會出現在碧絲那?
“侯爺,你今日可還有事?”侯飛凰轉身看他,姣好面容上帶着溫柔的笑意。
東宮流雲面上笑容也更大,“二小姐若有事直說便是。”
“陪我出府轉轉吧。”
東宮流雲頷首,放下了剛喝完的湯碗,那雙流光溢彩的鳳眸對上她擒笑的杏眼,如玉面龐上一片寵溺。
“好。”
兩日後。
京兆府衙,侯老爺未歸,侯府今日所有的小姐姨娘都到了場,等着今日代理京兆府尹大人秦央的審判,因着侯府身份特殊,且事情又尚未查清,所以只是閉門會審。
加上丫鬟足有三十多人立在這府衙裡顯得頗爲壯觀,宇文無憂站在侯明溪身後,一雙清水般的眸子卻總似無意的看向侯飛凰,侯飛凰只當沒看見,子月與李嬤嬤站在她的身旁,她脊背挺直高擡着下巴,一身青衣素雅明淨。
秦央還未來,這裡的人也都安靜的站在這裡侯着,姨娘小姐們都紛紛賜了座,各自的丫頭跟在身後,差人立在兩旁手持木杖,明鏡高懸二字懸於樑殿之上,一面虎頭鍘放在府衙外,襯得這裡莊嚴肅穆。
“府衙大人到!”
伴着差人的一聲大吼,着一身深藍色官府的秦央漸漸從府衙後走到前廳,坐到了那高位之上的木椅,重重了拍了一下面前的驚堂木。
“升堂!”
四周響起一陣威武聲,大殿之內鴉雀無聲,都在等着秦央開口。
秦央率先看了一眼侯文煜,柳氏冷汗涔涔,連忙搶着開口道,“秦大人,妾身爲我兒喊冤!”
秦央面露不悅,但並未攔她,“夫人但說無妨。”
柳氏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似乎什麼也不顧及了,開口道,“秦大人,您上次所說在碧絲的屍體上找到了我兒的玉佩,那一晚,我與我兒的確見過碧煙和周明。”
四周響起一片譁然,各家的丫鬟們都一臉不解的望着她,唯有侯青蓮聲音冰冷,“姨娘,莫不是你母子二人共同殺了碧煙?”
“大小姐你不要血口噴人!”柳氏回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似有些難以啓齒又看向侯飛凰,見她眼裡一片堅定,咬了咬牙還是開口道,“實在不怕大人笑話,文煜與碧煙前三個月就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本來是打算這段時間擡個通房,但大小姐不同意,老爺又未回來,這事就一直壓着。但碧煙死的那晚,她知道文煜在我園裡,大晚上的衝過來告訴我們她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威脅我若不是不給她個姨娘的身份,就把這事捅出去。”柳氏笑容苦澀,也不怕這旁邊人的指點了,接着道。
“秦大人,你也知道這事代表着什麼,我自然是不願讓她將這事說出去,於是就先應了她,告訴她會先擡她做通房,待老爺回來再給她擡個姨娘,碧煙當時是允了的,但她走後不過半個時辰,又來告訴我們她不同意,她就要現在擡姨娘,不然老爺回來,她很可能擡不成姨娘。”
侯飛凰扶額,只叫柳氏將這事情原委如實說出來,她這話說的倒像是侯老爺會爲了掩蓋醜事,對碧煙下手了。
“我當時勸了她很久,她就是不肯,於是幾番推搡之中,不小心掐了她幾下,文煜的玉佩許是那時掉的,但碧煙那時明明是有氣的,一定沒有死!”
柳氏動作有些誇張,“後來我好說歹說,還是將碧煙給哄好了,我以爲此事就這麼了了,可是沒想到,不過一個時辰,快一更十分,周明與她前後腳的來了。周明是碧煙的表哥,他覺得文煜欺侮了她,當時就要對文煜動手,你說說,這我能讓嗎?於是就讓周圍的下人打了他一頓,把他打暈了丟到東苑去了,當時碧煙也在的,我給了碧煙一些銀子,叫碧煙先安置好這個表哥,不要出來鬧,碧煙也是同意的,之後就沒有再來了,可誰知,第二天就傳出了碧煙羅井的消息!”
柳氏說着說出兩行清淚也從眼中滑落,“秦大人,我發誓今日所言若有半句假話,讓我不得好死!我們文煜當真是冤枉啊!”
侯文煜見柳氏將此事全部說了出來,嘆了口氣也連忙在一旁說道,“秦大人明察,家母所言句句屬實。”
承認與碧煙有染,也好過如今被當成殺人兇手。
秦央打量着柳氏母子,也覺得二人不像是在說謊,“你二人的意思可是說,你們將死者周明和碧煙丟到東苑以後,有其他人去了將二人殺了?”
柳氏猛的點頭。“是啊秦大人,不然碧煙和周明怎麼會死呢,卻是有別人啊!”
“姨娘可是賊喊捉賊?”侯青蓮在一旁面帶不屑,“秦大人當初問的時候怎麼不說?到了這會審的時候就招了?不覺得有些太遲了麼?”
“大小姐你不要血口噴人!”柳氏一雙眼睛像要吃人一般,狠狠的瞪着她,“文煜與碧煙有染,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嗎?否則那日在祠堂外,你怎麼說那樣的話來威脅我兒,我看碧煙幾次三番的反悔,也是挑撥的對吧!”
柳氏說完又一臉哀慼的看着秦央,“秦大人你也爲世家之子,應當能理解我爲何開始瞞着這事吧?”
“姨娘可不要血口噴人,碧煙去找你們又如何返回我可是毫不知情,倒是你們,文煜勾搭我園裡的丫頭,你們處理不當難道這事還賴我?”侯青蓮眼中泛起厲色,瞪着柳氏,“何況你說這事是真的,有誰可以作證?現在碧煙和周明都已經死了,自然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大小姐!你這是不逼死文煜就不罷休嗎!”柳氏的顏色閃過疾厲之色,“你真當我沒有證據就敢這麼說嗎?”
侯青蓮紅衣下的身形一僵,卻還是冷笑着說道,“姨娘有證據,拿出來便是。”
秦央看這二人吵架看的頭疼,也連忙岔開話題讓她說正事,“柳氏夫人,有何證據?”
柳氏憤憤然,看着侯青蓮那咄咄逼人的樣子對她厭惡更添幾分,她猛然回頭看着侯飛凰,眉宇中多了幾分恭敬,“二小姐,全看你了。”
侯青蓮有些壓抑,打算嘲諷柳氏的話此刻也有些說不出來。
侯飛凰明淨的目光掃過二人,面上帶着和風般的笑容。“秦大人,我懇請通傳此案的證人,小莊。”
秦央點頭,“傳。”
府衙後一身布衣的小莊在下人帶領下走了過來,連忙跪在了堂下。
“小莊,把你那晚看到的都說出來。”侯飛凰仍是神情淡淡,這廂侯青蓮的臉色卻有些變了,神色不自然的看着他。
“妹妹帶一個下人來做什麼,莫非還看到了誰是兇手不成?”
侯飛凰並不迴應她,只示意小莊說話。
小莊年方二十,血氣方剛的年紀,家中只有他一人,連忙開口道,“碧煙與周明死的那晚,奴才與秋嬤嬤在守祠堂,那晚聽到好幾次狗叫,奴才便出來查探,湊巧看見了幾次碧煙去了大小姐那。”
“你個下賤的奴才,不要瞎說!”侯青蓮身後的榮嬤嬤當即忍不住呵斥了一聲,“這府衙不是你胡說八道的地方!”
曾經趙氏掌權時,榮嬤嬤在侯府也是有些威信的,打罵這些下人也難免,不少侯府的下人對她又恨又怕,小莊也不例外,如今趙氏失勢,又見她着急的恐嚇自己,小莊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接着道。
“最後一次見碧煙去大小姐那時,當時天色已經是三更,雖然有些黑,但奴才還是看的很清楚,當時榮嬤嬤也在,像是比碧煙起了什麼爭執,吵得有些厲害,碧煙想走,被榮嬤嬤拉着,後來就見周明也去了。”小莊的話讓這裡衆人的臉上都變了顏色,“但後來秋嬤嬤喊我回祠堂,我便又回去了。”
“秦大人,小莊是老夫人園子裡,如今和秋嬤嬤一起看護祠堂的,他的證詞,可信得過?”侯飛凰緩緩起身,冷眼掃過驚慌的侯青蓮,“碧煙最後一次來找文煜是二更之前,但小莊又在三更以後看到碧煙與周明去找大姐,這足以說明,碧煙與周明離開柳園的時候人還沒死吧?”
侯青蓮沒想到還會出小莊這個證人,一時有些緩不過來,倒是榮嬤嬤厲聲道,“這小莊的供詞怎麼可信,我打理後院時曾經打罵過他幾句,許是記恨了來污衊我與大小姐呢!”
“小莊的證詞不可信,那碧絲的證詞就可信?”侯飛凰冷笑着,“碧絲還是大姐園裡的丫頭呢,指認碧煙和周明當晚曾經去找文煜,你們怎麼當時不說碧絲的證詞不可信呢?對了,碧絲呢?”
她佯裝奇怪的掃過二人身後,榮嬤嬤連忙答道,“碧絲請了探親假,回老家去了,那二小姐的意思,難不成大小姐纔是兇手?”
“我可沒說是大姐,嬤嬤您當晚不是也跟大姐在一起嗎?”侯飛凰悠悠道,卻見那二人臉色通通變了。“大姐和嬤嬤不用這麼急着反駁小莊,我還有一堆證據,等着大姐來狡辯呢。”
侯青蓮的臉色變了變,吊梢眼中逐漸斂了戾氣。
“小綠。”侯飛凰擺擺手,小綠便跑到府衙侯將一位年輕的夥計帶了出來,那夥計穿着一身布衣,帶着的布帽上寫着珠玉閣的字號。
“大姐,若我沒記錯的話,秦大人曾經送給你一刻粉珍珠作謝禮對吧?”侯飛凰緩緩從懷中掏出那顆粉色珍珠,看着秦央和侯青蓮。
秦央知道侯青蓮手裡那顆不是他送的,但之前也是爲了不得罪侯青蓮所以沒說出來,但看侯飛凰如今有證據的樣子,侯青蓮也怪罪不到他,便點了點頭。
“那又如何?”侯青蓮聲音冰冷,不忘回頭瞪着那名夥計。
夥計只是低着頭,並不看她,侯飛凰接着道,“秦大人,這是珠玉閣的夥計,前幾天珠玉閣裡進了一批新貨,也包括這顆和秦大人送給大姐差不多的粉珍珠,秦大人應當知道這粉珍珠難尋,以及價格高昂,可幾天前,大姐同榮嬤嬤一起到珠玉閣,把當時進的唯一一顆粉珍珠給買走了,五千兩啊!”
“大小姐並未向我支銀兩啊。”柳氏在一旁說,“難不成是向趙將軍取得?”
侯飛凰擺手,“姨娘就不用管大姐哪來的銀兩了,畢竟趙姨娘母家是將軍府,還卻這點錢嗎?重點是,秦公子明明已經送了大姐一顆,大姐你爲何還要去買一刻同樣的珍珠呢?”
侯青蓮的臉色很難看,看着侯飛凰雙指中的那顆珍便明白那日她在桶裡撿到的就是這顆珍珠,她臉色未變,仍然淡定開口道,“秦公子送給我的那顆,我不小心丟了,只怕秦公子誤以爲我不珍惜他的心意,這才又去買了一顆。”
“哦?那大姐可知道你的珍珠丟在哪裡?”
侯青蓮冷冷看她。
“這可是我在碧煙死的那口井裡找到的,就掉在拉碧煙上來的木桶裡,我可否問問大姐,爲何你的珍珠灰掉在那口井裡呢?”侯飛凰仍是笑着看她,杏眼中卻含着十足的自信,“還是碧煙從文煜那回來以後被大姐給推進了井裡,不小心把這珍珠也掉下去了呢。”
“你胡說什麼!我殺她一個丫頭做什麼!”侯青蓮站起身,那比侯飛凰高上一截的身高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不過一顆珍珠,這又能代表什麼?”
侯飛凰輕笑,“小莊看見三更之後碧煙和周明去找大姐,又在碧煙死的井中發現了大姐的珍珠,這不算什麼。”
柳氏母子怒不可遏,這些日子害的他蒙冤,此刻看侯青蓮的眼神也如看仇人一般。
秦央看着這一家人的明爭暗鬥,那天生風流的桃花眼中不由含了幾分笑意,“二小姐,你繼續說。”
“小綠,帶碧絲上來。”
侯青蓮與榮嬤嬤皆是一驚,碧絲?
府衙內堂一身粉衣的碧絲在小綠的帶領下慢慢的朝堂前走來,跪在堂下大氣也不敢出,她知道大小姐的手段,此刻更是怕的不能自已。
侯飛凰上前擋住了侯青蓮與榮嬤嬤的視線,又從懷中掏出了一根流蘇金簪。
“這不是我給碧絲的簪子嗎?”柳氏當即便認了出來,上前將那金簪拿在手裡打量了幾遍,“這確實是我的簪子,怎麼會在找你這個奴婢手裡!”
碧絲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裡,看着柳氏兇狠的目光,又斜着眼睛看了看身後的大小姐和榮嬤嬤,冷汗出了一聲。
“碧絲,不要隱瞞,快將實情說出來吧,你若不說,秦大人也有的是辦法讓你說。”她這番說着,碧絲偷偷擡頭看了一下這周圍持杖的差人,見一個差人狠狠瞪着她,更是怕的跪都跪不穩。
“這金簪,你是從哪裡得來的?”秦央發問,“將實情說出來,本官可對你網開一面。”
碧絲還是怕,可一想到上堂之前侯飛凰對她說的話,她咬咬牙還是擡起了頭,“回府衙大人,這金簪是我在死去的碧煙身上找到的。”
“什麼?”侯青蓮也有些詫異,當晚她只允了榮嬤嬤一個人在園子裡,怎麼碧絲也在場?“你在胡說什麼?”
“大小姐,奴婢沒有胡說,那晚大小姐叫我們先回休息,第二日給我請了探親假,但那日天色太早,我不知怎麼的一直睡不着,一隻捱到了寅時之後(凌晨五點)還是沒入眠,於是就想着早些去大小姐的園子裡收拾收拾,可一去,就看見了木桶裡碧煙的屍體。”碧絲說着這話,眼淚也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我當時嚇得要命,想去報官,但聽園裡沒動靜,又看到碧菸頭上的金釵,還有她懷中有許多銀兩,我一時起了貪念,就將金簪和銀兩都拿了下來。”碧煙說着這話,已經感覺自己有些無地自容,“把碧煙的身體推回井裡以後,園外傳來響動,我以爲是哪個丫鬟也早來了,連忙躲了起來,然後就看見大小姐喝榮嬤嬤從東苑方向過來。”
碧絲的話讓柳氏的臉上更是氣的不由自已,她猛的站起身,就衝侯青蓮的方向走去,“好啊大小姐,就是你害我們文煜吧?這碧絲是你園子裡的丫頭吧,她總不見得會說謊害你們吧!”
“大姐,我可是有哪裡得罪你?”侯文煜也是一臉痛心的看着她。
侯青蓮仍然站在那裡,美豔無雙的面龐上仍是一臉的譏諷,榮嬤嬤連忙吼道,“一個丫頭,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嗎?搶了碧煙身上的金簪和銀兩,說不定碧煙是她殺得呢!”
“榮嬤嬤你這話便講的不對了,之前也是碧絲說看見碧煙去了文煜園子裡,這話可信,怎麼碧絲看見你二人那麼早從東苑過來,就不可信了呢?何況碧絲跟着大姐有幾年了吧,她有什麼理由要害大姐呢?”
侯飛凰仍是微笑看着她,榮嬤嬤這個惡奴,從前真是仗着趙氏行威慣了,在這府衙也敢這麼大吵大嚷。
“你這個賤婢!誰叫你來污衊小姐的!”榮嬤嬤氣不過,上前踢了碧絲一腳,碧絲當即被她踢得倒在地上,榮嬤嬤還想再動手,碧絲卻死死的抱着她的腳。
“嬤嬤,我說的是不是實話,你和大小姐心裡還不清楚嗎?爲什麼要這麼爲難我呢!”
碧絲這番哭喊着說出來的話無疑更有可信度,而榮嬤嬤這個仗着主子行威的奴才也叫這裡的人都看不過去,秦央一揮手,便來了兩個差人將榮嬤嬤摁住,榮嬤嬤被拖到一邊,侯青蓮的臉色也不鎮定了。
“飛凰真是有心了。”
侯青蓮咬牙切齒的說道,美豔的面容這纔看得出她絲絲滲出的怒意,“飛凰的意思,莫不是說碧煙和周明回來以後,是被我殺了拋屍井中?”
“我可沒有這麼說,我只是替文煜拿出證據,證明他的清白罷了。”侯飛凰笑道,“至於誰是兇手,這是府衙大人的事,秦大人自然會去查。”
“是啊,如今文煜的清白已經足夠證明吧?”柳氏陰冷的目光看着侯青蓮,“現如今,大小姐你的嫌疑,又要怎麼洗脫呢?”
柳氏咄咄逼人,秦央也眼神灼灼,侯青蓮努力蓋下心中的怒火,好半天才道,“碧絲可看見我殺人了?”
碧絲搖頭,“沒有。”
“那又算得上什麼嫌疑?”她冷笑,似乎就打算死不認賬。
侯飛凰站在她身前,注視着她蓋着怒火的眸子卻笑得更大聲,“大姐,你不記得碧煙的屍體是誰發現的了嗎?”
“碧月。”她冷冷道。
“大姐與榮嬤嬤寅時纔回府,從那井旁路過,竟沒有看見掉在水中木桶上的碧煙嗎?”
侯青蓮的臉色又是一變,榮嬤嬤卻在一旁叫道,“當時天色那麼黑,我與大小姐怎麼看的清楚。”
“天黑?你二人都看不清楚,碧絲卻一眼就看清楚井裡有屍體了?”侯飛凰笑道,“還有春迎,春迎死的那天,我從秦大人的雲傾山莊回來,大姐那天也出府了吧?”
侯青蓮難掩眼中的煞意,怒聲道,“你這是何意?難不成以爲春迎的死和我也有關係?”
侯飛凰並未直接回復她,轉身看着秦央,“秦大人,此事目擊者都在此,想來到底誰是兇手,您心中也已經有了答案,我就不再多言了,還請秦大人還我文煜弟弟一個公道。”
秦央看了這麼久,也明白侯飛凰上堂之前就把這一切都準備好了,否則不會一開始讓侯青蓮與榮嬤嬤說了這麼多,他拍了一下手中的驚堂木,怒聲道,“榮嬤嬤,青蓮小姐,你二人可還有話要說?”
侯文煜的眼中閃過感激之色,亦是沒想到侯飛凰會寧願得罪侯青蓮來忙自己。
“秦大人!”侯明溪看了這麼久,幾次忍不住要衝上去掐侯飛凰,硬生生的被身後的宇文無憂拉住,這廂終於忍不住衝了出來攔在侯青蓮面前,“我大姐心地善良,怎麼會有這些險惡之心,何況周明那等武夫,我大姐如何殺得了他呢!”
“周明在離開柳園時,就已經被柳園的下人打了一頓,那些傷就是這麼來的,想來他和碧煙在一起,大小姐和榮嬤嬤過來時,他已經渾身是傷正是虛弱之際吧,周明的武功並不高,又受了那麼些傷,別說大姐,榮嬤嬤對付他也是輕而易舉吧。”侯飛凰無謂的說道。
“你少在這裡落井下石!”侯明溪憤恨的看着她,一雙頗覺妖冶的眸子仍是一臉不甘心,“我大姐是侯府的長小姐,怎麼可能會去殺兩個下人呢,秦大人,你勿要受小人挑唆,定要還我大姐清白啊!”
侯明溪的聲音尖銳刺耳,也帶着十足的不甘心,畢竟如今侯府裡她能倚靠的人,也就一個侯青蓮了,若是侯青蓮也出了事,那她以後孤身一人在侯府,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秦央眼如明鏡,自然不會因爲侯明溪的話而又變化,桃花眼微眯,他看向侯青蓮,“大小姐,人證物證俱在,雖然本府不知道你因何殺人,但此事,也當不會有偏差了吧?”
“我沒有殺人!”侯青蓮站在那裡,腦中已經過濾了許多如今脫身的方法。
“那大姐可否解釋一下,爲何碧絲會看到你和榮嬤嬤在寅時回與房呢,還是從東苑的方向過來。”
侯青蓮剛想說什麼,就聽得侯飛凰繼續說道,“方纔榮嬤嬤可是承認了你們那晚卻是是從東苑過來,天色太晚纔沒看見井裡的屍首的。”
侯青蓮心中一動,本來不打算承認這事,可卻也被榮嬤嬤給說全了。
“大姐?可是在想該說什麼?若此事不是你所爲,你將真相說出來便是。”侯飛凰仍在一旁點火,侯青蓮想害她被秦央誤以爲殺了春迎,她也絕不會讓她好過。
“大姐,你說啊,到底是怎麼回事。”侯明溪在一旁也是急的不行,看她那一臉白目的模樣,侯飛凰也知道此事她應當是不知情的。
“你這個賤奴!”語罷,侯明溪又是一腳踢在碧絲的背上,將碧絲嚇得往後躲了躲。
“秦大人,你看看,這事若再審問清楚,我看拖下去又要有人要威逼利誘了,這個老奴才向來嘴硬,我看就用刑吧。”侯飛凰在一旁扇風道,“誰叫她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呢。”
侯青蓮的臉色一變,她分明就是在影射自己,什麼對榮嬤嬤用刑,明裡暗裡還是針對的她。
秦央對這件案子,純粹是因爲是侯府纔會如此多心,這見情勢已經如此瞭然,侯青蓮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一擡手,便有兩名差人端着刑具上來。
榮嬤嬤當即是嚇出一身冷汗,看着站在那裡的大小姐。“大小姐,救老奴啊。”
侯青蓮是侯府大小姐,秦央是不可能會對她用刑的,而在這證據之下無法反駁的她,也就自然要承受這刑罰之苦了。
柳氏在一旁幸災樂禍,可也因侯文煜的事在這裡公開有些心塞,於是這廂她也全把氣出在了榮嬤嬤這個惡奴身上,“嬤嬤啊,不是我不幫你,可秦大人公正,而今你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自己的證據,大小姐也救不了你,你保重吧。”
她故意這樣說着氣她,心中還是有些希望她把侯青蓮說出來的,畢竟榮嬤嬤一個奴才,她沒有理由去殺這些人。
榮嬤嬤一雙帶着希冀的眸子放在侯青蓮身上,卻見大小姐一個字也沒說,這邊就已經有差人過來摁着她,準備給她上夾棍了。
殺豬般的嚎叫從府衙內傳出,侯飛凰看一眼都覺得疼,那兩邊的差人卻仍舊將那夾棍拉的緊繃,緊緊的夾着榮嬤嬤的十指,榮嬤嬤的面色鐵青,逐漸變紅,一張塗抹的五顏六色的臉不停的變化,紅脣中不斷的溢出慘叫。
侯青蓮的指甲緊緊掐在掌中,看着榮嬤嬤那受刑的臉,臉色越來越黑。
一刻鐘過後,榮嬤嬤疼的暈倒在堂前,可依舊不肯交代那晚發生的事,秦央用刑已經用了幾次,這堂內的都是侯府的小姐姨娘,哪裡見過這種陣勢,也是又驚又怕的看着面前這一幕。
“潑醒她。”
秦央擺手,差人迅速的退下很快端上來一盆冷水澆在了榮嬤嬤的身上,榮嬤嬤顫巍巍的咳嗽了幾聲,終於在衆人的注視下悠悠轉醒,可方纔受刑時她叫了太久,此刻聲音也有些沙啞了。
“大小姐,救救老奴吧。”
她一雙充滿希冀的眸子緊緊的盯着侯青蓮,可侯青蓮證據當下已是自身難保,更別提去救她了。
“榮嬤嬤,本官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招還是不招?”堂上驚堂木一拍,榮嬤嬤全身溼透卻也能感覺自己身上滲出的冷汗。
侯飛凰站在一旁,“秦大人,我聽說祖先有種酷刑叫千刀萬剮,用漁網把人包裹起來,透過漁網掉下來的肉,用小刀一片一片的割掉,榮嬤嬤不招供,怕是刑還用的不夠吧?”
秦央愣了一下,確實聽說過千刀萬剮,但一般都是對付於投奔與敵寇的我方軍隊,從來也沒有用在女人身上的例子。
榮嬤嬤一聽,嚎哭的更厲害了,“不要啊,小姐,救救老奴啊!”
“榮嬤嬤不想受罰,爲何不把事實說出來呢,否則,你看今日誰能幫你?”侯飛凰環顧四周,散着一股子生來便有的傲氣。
“秦大人,此事到底是我侯府內的事,不妨,等我父親回來再審吧。”侯青蓮沒有後路脫身,想來想去,也只有先拖延時間,讓她準備自己的後路了。
可侯飛凰豈會讓她入願,她冷笑一聲,攔在了侯青蓮面前,“大姐,你這莫不是在提醒秦大人,要給着父親面子?可這是我們侯府裡死了人,秦大人只是想查明真兇,越快越好,父親怎麼可能會生氣呢,還是大姐做賊心虛,想等父親來拖延時間?”
她這番直白的話自然是惹得侯青蓮姐妹一輪白眼,可秦央卻覺得她說的對,侯府裡死了人,兇手跟侯老爺無關的人,等侯老爺回來做什麼呢?於是這番他也將一雙審視的眸子看着侯青蓮。
“大小姐,侯老爺去收賬什麼回來也不一定,本官以爲,此案還是儘早斷清楚的好,大小姐現在是否也可以給本官一個解釋,那晚你爲何會同這嬤嬤從東苑過來?”秦央的桃花眼這會兒一點也沒有風流之氣,認真的盯着她。
侯青蓮思索之下,柳氏一驚在一旁盯得不耐煩,“大小姐,你該不會是想說你睡不着去東苑走走吧?大晚上的天那麼黑,蓮園也不小,不會是這種爛理由吧?”
倒真被柳氏給說中了,侯青蓮的臉色一僵,侯明溪也只好在一旁乾着急。
“大小姐,本官已經對你夠寬容了,你是否能將實情說出來了?”驚堂木一拍,拍的侯青蓮的心肝也震了震,她擡眸吊梢眼中閃過厲聲,將自己所有的憤怒掩下,淡淡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