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飛凰連忙將那封綁架信遞給他,東宮流雲垂眸掃了一眼眉頭很快蹙起。
“是我元婉姐姐今日要嫁的相公方狗蛋,早上說是出去買杏仁酥就再也沒有看見他。”
“雲來客棧?”東宮流雲停頓了一下,“這可是京中鬧市,這幫匪徒有這麼大膽?”
“不管是大不大膽,我們總也得去看看,不然今天這喜事就辦不下去了。”
東宮流雲點頭同意,“既然這樣,本侯先帶人去雲來客棧堵。”
“我也一起!”連忙跟上了東宮流雲的腳步,隨他一起飛快的走出凰園。
這剛來的姨娘小姐們面面相覲,不明白怎麼回事,看元婉也是一副懶得說的樣子,便一個個的看着這裡的方原生,方原生站在那裡急的一下就哭出了聲,將方纔的事情說了一遍,說着說着竟坐到了地上痛哭起來。
侯飛凰同東宮流雲出了侯府來到了雲來客棧,雲來客棧地處侯府以北,與醉仙居隔着三棟房子的距離,也算地處鬧市,爲不引人耳目,東宮流雲只叫一羣侍衛在樓下包圍着,帶着侯飛凰進去。
客棧下也有不少人在喝茶聊天,店裡的小二一見有人進來飛快的點頭哈腰,“客觀打尖還是住店?”
東宮流雲掃了一眼樓下的人,很快走到小二身邊同小二說了什麼,便見那小二的臉色也同他一般嚴肅了起來,飛快的帶着二人上了二樓。
“這位爺,今日來開的房間就這幾間,我去叫門。”小二十分配合,上前去裝作問茶水敲開了幾個房間的門,但這幾個房間裡的人都很正常,不像是綁架了方狗蛋的人。
“客官,您看,這我們怕是幫不了忙了。”店小二撓了撓頭,一副有些抱歉的樣子。
“無事,你已經幫了我們的忙了。”侯飛凰笑道,正要同東宮流雲出去,卻見客棧下面一個六七歲的小孩飛快的跑了過來,將一封信又塞進了侯飛凰的手裡。
“姐姐,這是剛纔有個哥哥叫我給你的。”
侯飛凰將那信展開,幾個清晰的毛筆字字跡娟秀,“想救人,來珠玉閣。”
侯飛凰忙又合攏了信同東宮流雲趕過去,但一連幾次,每每她到了這個地方,就會有一個人出來給信叫她去另外一個地方,往返幾次,侯飛凰累的直喘氣,還是連那匪徒的蹤影也沒瞧見。
這一次的信封,又叫這些人去城南的關公廟,侯飛凰走了這麼久也有些惱了,便直接令子月回去將元婉也一起請來,若這事真與她有關,也好盯着她一舉一動。
不多時,子月帶着元婉來了,但同元婉一起的還有方家剩下的兩個人,方原生和方水仙,連侯老爺同柳氏也一起來了。
這陣仗忍不住令侯飛凰扶額,“爹,你來做什麼?”
“狗蛋失蹤了,我擔心你們會有危險。”
侯飛凰抿脣想說的話也都嚥了下去不再說什麼,這一羣人便浩浩蕩蕩的的往城南關公廟而去。
不出意外,關公廟內仍舊沒有看到人的蹤影,這廟宇像是很久沒有被人供奉,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塵,元婉走進來自然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侯飛凰打量了四周一眼,很快看到面前擺着貢品的木桌上有一封信放在那裡,連忙伸手去拿了過來,拆開一看卻讓她又有些絕望。
“城西觀音廟。”
城南同城西這幾乎是繞這整個元京走一遍了,這匪徒已經耍了自己這麼多次,到這時了還是不肯現身。
“我看他是有意折騰我們跑來跑去,但其實這些人也許根本就不在他們說的這些地方。”侯老爺沉聲道,“還是趕緊去報官吧,讓官府的人幫着找,也好過我們四處跑。”
“伯父,我已經同守城的秦將軍打過招呼了,今日外地人一個也不放行,若看見可疑人士會馬上來向本侯稟告的。”東宮流雲迴應道。
侯飛凰拿着信封打量了一眼這觀音廟,卻覺得這個地方似乎有人來過,並不止方纔去放信的這一條路,於是她擺擺手示意衆人噤聲,果然在佈滿灰塵的土地上,找到了幾個清晰的腳印。
侯飛凰指了指地上,東宮流雲立刻了然令侍衛全都進來將這裡包圍,一間一間進去搜了。
繞了那麼久,好不容易繞到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侯飛凰也不信那匪徒還會耍他們。
這一搜,果不其然,在關公廟最裡頭的一間屋子裡,搜出了三個男人挾持着方狗蛋的聲音,聽到侍衛的喊聲這羣人一窩蜂的擠進了那房間,也逼得那匪徒退後了幾步用刀對着方狗蛋的脖子。
方狗蛋此刻身上被麻繩捆着,嘴裡又塞了布巾說不出話,一見有人來了就只能嗚嗚的叫着。
方原生一看自家兒子被折騰成這樣,登時上前就跪了下來,“各位大爺,各位好漢,你們就饒了我兒子吧,要多少錢我都給!求求你們放過他把!”
那幾個大漢一看就是從山裡出來的,一個個長得人高馬大,身形健碩,瞪了一眼那方原生便不屑道,“早叫你們去城南,非要來找!”
“各位好漢,你們不就是要錢嗎?要多少錢我給,先把人放了!”侯老爺眉頭微蹙,也上前說着好話。
但那幾個匪徒卻絲毫不肯放鬆,擒着方狗蛋的手更緊一直退到角落,“真想救他的話!就都給我出去!給我準備一萬兩銀票,備好馬車讓你大爺我走!”
“快去準備馬車啊!”方原生連忙扭過頭,臉上竟已經都嚇出了眼淚,再看被匪徒綁在那裡的方狗蛋,也比他好不得多少。
“好漢啊,你先把刀放下,千萬別傷着我兒子啊!”方原生仍舊有些不放心,想靠近卻又被那匪徒呵斥的退胡了幾步。
元婉卻在一旁不悅的道,“你們真是的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做這種綁架的勾當!”
這些匪徒興許本也是亡命之人,前面的幾個人都是好聲好氣的哄着,一聽這個小丫頭敢這樣同自己說話,那刀馬上就離方狗蛋脖子近了幾分,有血迅速順着刀流了下來。
“不要啊!不要啊好漢!你就放了狗蛋吧!”方原生急的跪在地上哀求。
元婉卻不依不饒,“哼!你們就算能走,也走不了多遠的!”
那幾個匪徒一聽,拖着方狗蛋的手就笑了,“真不知道這娘們是要幫你還是害你,既然她都這麼好心提醒我們,我們就帶着你上路好了。”
被他們捆在一邊的方狗蛋拼命的扭動了幾下,可被綁着身體仍然是無能爲力。
倒是一旁的侯老爺有些看不去,“元婉,你閉嘴!”
元婉努了努嘴,一副後悔自己說錯了話的模樣,也閉口不言了。
侍衛很快將馬車準備好進來通報,一萬兩銀票也已經放在了馬車上,那三個匪徒一見這些人似乎十分有錢的樣子,一步也不敢離開方狗蛋,刀子仍然緊緊的橫在他脖頸上。
眼見三人就要上了馬車離開,元婉突然在身後搶過一旁的劍就朝前衝去,在那三個匪徒的目光注視下,將一把劍砍了過去。
然,那爲首的匪徒只是回頭一揚手,元婉的長劍便被打落在地,她人也站不穩的摔倒在了地上,但此舉無疑激怒了這幫匪徒,那羣匪徒看着元婉竟然如此大膽敢挑釁自己,大手一揚長劍挨着方狗蛋的脖頸又深了幾分,有更多的血順着衣服而下。
那匪徒大喝一聲,“你既如此不知好歹,我們今日便給你一個教訓!”
說着手起刀落,直接將方狗蛋的右臂給卸了下來,血飈了一馬車,這外頭的人也紛紛不忍心的閉了眼。
方狗蛋被困着此刻痛得滿頭大汗也說不出一個字,掙扎了幾下痛得暈過去了。
方原生則是氣的跪在地上喊,“我的天那,我方家到底造了什麼孽啊,讓我狗蛋碰見這樣的事,老天爺你開開眼啊,今日可是狗蛋大婚之夜啊!”
那幾個匪徒一聽笑的更是猖狂,“奉勸你們最好老實點,若再有什麼動作,保管讓你紅事變白事!”
說着就將昏死過去的方狗蛋直接拖進了馬車,驅車在這山外的路上狂奔起來。
“元婉啊,你爲什麼要這麼害他!你不喜歡他倒也罷了,他如今生死關頭,你就不能爲他想想嗎!”方原生跪在地上哭了又哭,又站起來推元婉的肩膀,元婉被推得退後幾步站不穩,也險些摔倒在地上。
但還是怒瞪着他,厲聲道,“你胡說什麼!”
“我早知道元婉你不願意嫁給狗蛋,卻沒想到你會有這麼歹毒的心思!今日可是你同狗蛋的大婚之夜啊,你怎麼能這麼害他!他已經沒了右手,你讓他以後怎麼辦啊!”
元婉仍舊是一副不自知的模樣,瞪了他一眼,“我也是爲了救他,你怎麼倒還怪起我來了?”
“你想救狗蛋?若你真的想救他,你知道自己沒這個本事就該好好在這站着!”侯老爺似也有些發怒,看着元婉語氣重了幾分。
元婉看着兩個呵斥自己的人都用有些兇惡的眼神看着自己,忌諱侯老爺,到底還是不說話了。
“再去追,一定要確保狗蛋的安全!”
於是這裡大隊人馬又紛紛跟上前頭的馬車,但始終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也不讓那幾名匪徒起疑。
“元婉,我告訴你,他這隻手是你害的殘廢的,就算他要變成殘廢,你也得嫁給她!”侯老爺似也看出了元婉幾次故意的動作,無非都是惹怒那幾個匪徒傷害方狗蛋,不由警告道。
元婉臉色一變,看着侯老爺的眼神多了幾分慌亂。“可是,爹……”
“沒有什麼可是,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誠信,你若一開始就告訴爹你不想嫁給方狗蛋,爹絕對不會逼你,可你如今已經答應了方家人,還三番兩次的耍心機害的方狗蛋如今深陷險境還丟了一隻胳膊,若你再要悔婚,豈不要天下人笑我侯府無情無義?”
侯老爺顯然已經震怒,他也是資歷豐富之人,若看不出元婉這點小心思倒真是奇怪了。
元婉被戳破了心思,這會兒坐在馬上上臉色變了又變,一時也說不出話。
倒是侯老爺繼續開口道,“你最好祈禱方狗蛋此趟安全回侯府,否則就算他死了,你也是方家的人!”
元婉神色一驚,侯老爺這番話便是已經決定要將她嫁給方狗蛋,不論他是生是死了嗎?元婉看着馬車上的幾人,臉色陰沉的嚇人,尤其望向方原生之時帶着幾分惱怒的怨恨,若不是他們一家找上元京,也不會發到如今這一步了。
馬車行駛在郊外,那匪徒三人似乎沒有發現一直跟在後面的馬車,在這郊外的路上往東而去越走越遠,侯飛凰同東宮流雲在第一輛馬車裡,也是離前頭最近的地方,但都儘量等他走遠了再跟上去。
直了四五個時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那前頭的馬車也快了這東臨國的邊界,才終於見那馬車上的人停下來下了馬車,留了方狗蛋一人在馬車上。
東宮流雲一見機會到了,連忙帶領着身後一直跟隨的馬隊策馬揚鞭的追了上去,侯飛凰這幾輛馬車則迅速的奔到方狗蛋的馬車旁,想將方狗蛋給撈上來,可豈止那三名匪徒反應也十分迅速,一見這些人居然還跟着自己,連忙上了馬車。
侯飛凰沒能搶到前頭救下方狗蛋不由有些懊惱,然這時馬車也靠的離對方很近,一番僵持之下,那匪徒的臉色已經是氣急敗壞,回身就又在虛弱的方狗蛋手上割了一道口子,血又不停的順着他手流了下來。
方原生一見方狗蛋雙目緊閉,一身的鮮血,此刻已經是哭的涕淚縱橫,哀嚎道,“狗蛋啊,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你撐住!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侯老爺在一旁扶着他安慰道,“親家,你先彆着急,一救下他我們趕緊回侯府去請大夫。”
東宮流雲在前頭薄脣抿了抿,馬隊離三個匪徒的馬車很近,可那三哥匪徒手裡的刀始終對着方狗蛋,甚至只要這些人一靠近他立馬就在他身上多劃一道口子令這些人也不敢靠近。
方原生急切不已,同方水仙二人抱頭痛哭此刻已經坐在地上站也站不起來,倒是元婉跟在侯老爺身側,看着那三名匪徒若有所思。
“還不快快放了這位公子,今日還可饒你們一條生路!”東宮流雲沉聲喝道。
那三名匪徒冷笑一聲,“你當我們兄弟傻?若放了他,我們還能活嗎?”
說着那爲首的大漢就掐着方狗蛋的脖子直接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刀抵在他的脖頸上,方狗蛋現在整個人已經虛弱無比,臉色也蒼白的嚇人,經這麼一折騰連動的力氣都沒有。
“不要,不要傷害狗蛋啊!”方原生痛哭流涕,拉着侯老爺的衣襬祈求着,“侯老爺,算我求求你,千萬不要讓我狗蛋有事啊!”
侯老爺一壁安撫着方原生,一壁不放心的看向東宮流雲同侯飛凰。
眼見那三個匪徒已經劫持着方狗蛋下了馬車就要往鄰國而去,原燼也按捺不住,在這一大羣侍衛身後悄悄移動,見那三名匪徒沒有注意到自己,迅速就溜到了三人身後,直接就將兩人掀翻。
前頭的侍衛一見原燼這裡得手,迅速就衝上去了幫忙,但唯有一名挾持方狗蛋的匪徒仍舊拖着方狗蛋驚恐的看着這邊,眼見自己兩名同夥已經被制服,扭頭就想往旁邊跑。
但就在這時元婉飛快的上前,或是想補償方纔的過失她直接就衝了過去也不顧自己的危險就想將那匪徒給推開,但那匪徒一個大漢哪是她的力氣能推得動的,也沒幾下的功夫,就把她給推倒在地。
那匪徒卻惱羞成怒,放開方狗蛋舉起大刀就朝她砍去。
侯老爺大吃一驚,想叫這邊的人過去救她,可都已經來不及,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臉色蒼白的方狗蛋卻反手死死的握住了那刀柄,東宮流雲飛快的上前將那大漢擒住,方狗蛋的兩手之中卻已經滲出細密的血跡,那有些消瘦的身形搖晃了幾下直接倒在了元婉面前。
“狗蛋!”
“哥!”
方原生同方水仙已經哭得撕心裂肺,拼命的爬着來到了方狗蛋的身邊,將方狗蛋抱在了懷裡,但這時的方狗蛋已經暈了過去,完全聽不到這裡旁人的說話聲。
元婉有些發抖的站在一旁,回想起來方纔,若不是方狗蛋用手握住了那刀柄,她此刻已經死在那匪徒刀下了。
“狗,狗蛋?”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喊了一聲,就見那一直緊閉眼睛的方狗蛋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昏死了過去。
侯老爺撥開人羣上前,連忙將方狗蛋被血打溼的衣服扯下,用一件乾淨的棉布包裹了上去先給他止血,方狗蛋此時臉色蒼白,躺在方原生的懷裡動也不動了,侯老爺瞪了一眼旁邊的元婉,喝到,“還不快過來幫忙!”
元婉這才拘謹的上前,替方狗蛋裹緊了手臂,又將這已經弄髒的衣服給收了起來。
待方狗蛋被侯老爺這一羣人帶回侯府時,已經是深更半夜了,本來爲了今日成親搭好的戲臺和準備好的筵席早都已經結束,只有柳氏還在廳內苦苦等候着侯老爺這裡的動靜。
聽到門外有馬車回來的聲音連忙就衝了回來,看着方狗蛋一身的血被衆人簇擁在中間一時也有些驚呆了,連忙跑到侯老爺身邊戰戰兢兢的問道,“老爺,這是怎麼了?”
侯老爺頭也不回只衝她道,“別說那麼多,快去請大夫!”
柳氏應聲,急急忙忙的令丫頭去請胡大夫,又連忙幫持着侯老爺給方狗蛋收拾了牀,扶着他躺了下來。
方狗蛋的血已經止住了,只是此刻臉色仍舊有些蒼白,嘴脣毫無血色,看起來一副綿軟無力的模樣,一羣人簇擁在屋子內顯得過於擁擠,方原生同方水仙抱在一起已經哭了許久,卻巴不得多引起一點關注救救自己可憐的兒子。
侯老爺也是擔心的,他的潛意識裡就認爲這是元婉故意爲之而害的,所以看元婉的眼神也仍舊帶着幾分怪責,元婉哆嗦着站在一旁,因爲方狗蛋的事情,侯老爺看她的眼神已經十分可怖了,她不敢說什麼,只是隱隱也有些擔心。
東宮流雲已經令原燼壓那兩名匪徒去了府衙,此時他也陪着侯飛凰一同在侯府等着大夫診查。
胡大夫知道侯府求診也不敢怠慢,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喘着粗氣過來了,一見牀上渾身是血的人,也皺了皺眉頭道,“老夫需要查看下這位公子的傷口,諸位小姐公子能否出去幾個?”
侯老爺連忙令衆人退散,只留了方原生和方水仙還有元婉在屋內,其餘的都退了出去。
侯飛凰站在門外看着門內的人若有所思,同她一起出來的柳氏卻似乎有些爲難,想說什麼又不好開口的樣子。
“姨娘,可是有什麼事?”
柳氏點點頭,笑着看了看一旁的東宮流雲,“侯爺,天色不早了,今日真是辛苦您了,要不早些回去歇下吧。”
東宮流雲自然知道柳氏是想單獨同侯飛凰說,看了一眼侯飛凰見她不反對他也不多事,直接轉身出了這院門。
“二小姐,咱們去柳園再說。”柳氏這才拉着侯飛凰的手,親暱的一同前行。
直到這一路走到了柳園柳氏的房間內,柳氏才似乎放下了心長出了一口氣,令言禮幫二人泡好茶,這才滿面愁容的道,“二小姐,不怕你笑話,妾身這幾日有件事實在愁得慌。”
“姨娘何事?”
柳氏停頓了一下,又嘆了一口氣,“還不是歌兒那個丫頭,妾身遲早要被她愁死。”
侯傾歌前些日子懷了裘天佑的孩子,又掉了胎,侯飛凰本以爲她這些日子應當安心休養不惹事纔是,聽柳氏這麼說也不免有些疑惑,“傾歌又怎麼了?”
“孩子掉了消停了幾日,前些日子聽說裘天佑非禮郡主被挑斷了手筋腳筋,死活喊着要去看她,妾身實在勸不住,這沒了法子纔想着同二小姐商量商量。”柳氏擔憂的道。
“也不知歌兒是着了他什麼道,裘天佑那樣聲名狼藉,又不念舊情的人,竟也讓他這麼掛念着。”
“那姨娘想怎麼辦?”侯飛凰抿了一口茶輕道。
“裘天佑自然是不能見的,妾身聽聞前幾日宗大人家有二位公子前來見元婉,說是沒看上,所以想着二小姐能不能幫歌兒引薦引薦。”
“宗家的公子?”
柳氏忙不迭的點頭,“雖說府尹家的門楣比我們稍微低了些,可若是人好妾身便什麼也不圖了,只希望歌兒能多開開眼界,瞧瞧比裘天佑好的男兒世間多的是!”
侯飛凰看柳氏那眼中帶着幾分祈求的模樣有些猶豫,她本意並沒有同柳氏在府中結盟的意思,只是最近這些事發生她不知不覺就同柳氏走到一起了,但真的要幫侯傾歌嗎?
“二小姐,您怎麼說?”柳氏眼中含着希冀,“歌兒那孩子的性子你也清楚一些,妾身再跟她說什麼她都要對着來,所以只能求求二小姐了。”
“此事我會同爹再去說說。”侯飛凰笑道,不答應也不拒絕。
柳氏自然也不願意聽到這樣模糊的回答,臉色有些拉了下來,但仍舊客氣的道,“二小姐就當再幫妾身一次,二小姐日後若有什麼需要妾身幫忙,妾身定義不容辭!”
“姨娘就沒有想想傾歌爲何喜歡裘天佑嗎?若不斷了她對裘天佑的念想,宗公子再好,只怕她也瞧不上。”並不正面迴應她,侯飛凰看着她道,“我看傾歌也是年紀太小被裘天佑唬了。”
柳氏一愣,似在考慮她這話,但很快又笑道,“無論如何,也請二小姐安排宗公子給歌兒見見了,就算是不成,看看也是好的。”
柳氏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侯飛凰也不願再同她磨了,只道,“我會盡力而爲,但傾歌我看還是要姨娘好好開導纔是。”
柳氏也連忙應聲,同侯飛凰坐了一會兒,才令無霜送她回去。
待侯飛凰回到凰園之時,已經是深更半夜了,只是她剛進院子還沒進屋,就看見院外有一道黑色身影站在漆黑的夜色之中,他身高逼人,身形魁梧,雙手背在身後自帶一股睥睨天下之姿。
“王爺?”侯飛凰看那背影有些熟悉出聲喚道,無雪也有些緊張的護着她,生怕這凰園裡來了什麼人。
夜色之中,那雙手背在身後的男人這纔回過身,黑金色的蟒袍在夜色之中也掩蓋不住他那一身從頭到腳散發出的王者之氣,他魔瞳微眯,散發着幾分危險的氣息。
“王爺大半夜的闖我私宅,不合適吧?”對乞巧節那日見到他殺人的情景仍舊是忘記不了,侯飛凰看着他那面無表情的臉不悅的道。
東宮冥的眼神卻停留在了她脖頸間那塊玉色通透刻有東宮二字的玉佩,這是東宮流雲之前送給她的,以前都是被她藏在衣服內,可今日許是太忙了,露在了衣服外她也沒有察覺。
侯飛凰下意識的捂住了玉佩,回身又將玉佩塞了回去,“王爺有何事不能直說?”
東宮冥微微蹙眉,只道,“那塊玉佩,是八弟的。”
他並不是問他,而是肯定的陳述一個事實,這也令侯飛凰更覺得這人奇怪。
“王爺若是無事,我可要送客了。”
侯飛凰話音剛落就見東宮冥眸色漸冷,而身後也快速傳來一道腳步聲,侯飛凰下意識的回頭,就見一身絳紫色長袍的東宮流雲自院外走來,看見東宮冥在此他愣了一下,很快道。
“三哥?來這有何事?”
東宮冥冷瞳依舊沒有溫度,鷹眸微眯,“本王在找八弟。”
到底是氣場強大,就這麼一句話就能讓人感覺這周圍的氣壓都變低了,東宮流雲絲毫不怯,很快回應道,“那三哥找臣弟何事?怎麼到這來了。”
“本王如何知道八弟在哪。”他回首鷹眸掃過二人,又接着道,“那一日在客棧裡抓到的那羣刺客,本王聽說八弟送去了大理寺?”
“是,大理寺卿向來擅長審問犯人,相信定會早日令他們招供。”
“是嗎?”東宮冥語氣更冷,甚至擡眸就能讓人感覺到那暗紫色的魔瞳之中散發的戾氣,“本王可不這麼認爲。”
“三哥這話怎麼說?”
“大理寺卿劉少欽是耶律奉天的弟子吧。”他冷冷掃過東宮流雲,面無表情的道,“你明知如此,還將那些人送去大理寺?”
東宮流雲笑着迴應,“劉大人卻是耶律將軍的弟子,可臣弟認爲,這並不影響劉大人審問犯人,三哥爲何要刻意這麼問呢?”
他這番裝傻充愣的言語顯然有些激怒了東宮冥,東宮冥站在侯飛凰十丈之外,擡手一揮便見一股白色的氣壓飛快的朝着侯飛凰衝來,但就在同時,東宮流雲伸出右手,一股同樣強大的白色氣壓也直接侵襲了過去。
兩股氣壓在空中相撞,令這周圍都小範圍的震動了一下,東宮冥似有些驚訝,卻很快恢復冷漠,“你到底想幹什麼?”
東宮流雲臉上仍舊掛着淡淡的笑容,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只聽他道,“三哥若信我,就別問。”
東宮冥眉梢微挑,見他這樣回答一甩袖袍轉身就走,從侯飛凰身邊擦身而過時卻道,“八弟,本王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三哥放心。”
仍舊是不卑不亢的回答,東宮冥冷哼了一聲才終於帶着疾風出了凰園。
侯飛凰不知道這二人在說什麼,可也知道耶律奉天同東宮冥水火不容,於是也有些奇怪,“王爺是不是懷疑你有意靠攏耶律將軍?”
東宮流雲臉上漾開柔柔的笑意,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更耀眼幾分,“是也如此,非也如此,三哥在高位坐慣了,總是這樣疑神疑鬼的。”
侯飛凰也沒那麼到興致再深入去問,只是想起那被他擒住的李氏,她連忙問道,“上次捉住的趙夫人,現在在哪兒?”
“關押在大理寺,怎麼?”
“我能不能見見她?”關於春迎的死,侯飛凰還是覺得很奇怪,她本以爲是元婉,可元婉道現在爲止也不像會武功。
“明日我來接你。”東宮流雲很乾脆的應了下來,囑咐了令她好好休息便出了凰園。
昨日折騰了一天方狗蛋的事情,侯飛凰這一覺睡的很沉,直到下午才迷迷糊糊的起牀,去問方狗蛋的事才知道他的命保住了,只是那被匪徒砍掉的右手卻是實實在在的沒有了。
侯老爺並沒有悔親的意思,見方狗蛋沒了右臂反而給了許多銀兩,要再爲元婉和方狗蛋辦一場婚事。
於是侯飛凰在烈日當空的大下午出門,也看見方家父女買了一堆東西從街上回來,一見侯飛凰就笑眯眯的道,“二小姐出去啊。”
侯飛凰點頭,也看見了被方水仙拖着的元婉,也拎着一堆東西,臉色仍有些難看。
“狗蛋沒事,當真是恭喜元婉姐姐和方舅舅了。”似在元婉的傷口上撒鹽,侯飛凰笑道。
元婉一直是不願意這樁婚事的,就算方狗蛋願意爲她受傷,爲她不要命也不會改變她的初衷,聽得這話她心中更是難受。
“狗蛋福大命大,算命的說過能活到一百歲呢!”方原生興高采烈的拉着方水仙。“二小姐我們這就去看看狗蛋,您先忙。”
侯飛凰點頭,迎着元婉那有些怨恨的目光直接出了侯府。
侯府外,東宮流雲的馬車已經侯在那裡,昨日約好今日下午同她一起去大理寺看李氏的,見她來了位她挑了簾子,牽了她上來。
侯飛凰在他身邊坐下,馬車便驅車直行直接往大理寺而去,半個時辰後才停在了大理寺外。
在大理寺內一番兜兜轉轉,也終於被帶着來了關押李氏的天牢,侯飛凰一進來便覺得這地方悶熱無比,彷彿叫人踹不過去,也不自覺的揮了一下手。
東宮流雲察覺到迅速從腰間將摺扇拿出在她旁邊替她煽風,侯飛凰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聽他往裡走去。
這天牢的環境實在惡劣,牢房內堆滿草屑不說,大白天的還能看見老鼠在牢房內一間又一間的穿梭,這惡劣的環境令侯飛凰忍不住皺了皺眉。
“到了。”東宮流雲輕道。
侯飛凰立即往前看去,便見前方那鐵鑄造的牢籠之中,有一身着囚服的女子無力的座靠着欄杆,雙眼無神,手腳都帶了鐐銬,如今這幅模樣,如何也令人聯想不到曾經那美豔又跋扈的趙夫人。
侯飛凰走近几几步看着她,便見她也擡眸看着自己,不屑的冷笑了一聲,“多久了,這纔來看我笑話?”
李氏的額頭和身上都有不少淤血和傷痕的痕跡,看樣子是遭受了嚴刑拷打,侯飛凰眯了眯眼,看着神態仍有些高傲的李氏笑道,“趙夫人真是能耐,到了這種地方還這麼有骨氣。”
李氏自然知道侯飛凰在嘲笑自己,卻說不出反駁的話,只能嘲諷的笑笑,“你特意來就是爲了說這個?”
“自然不是,有事想問你,若你如實回答我,我定會向侯爺替你求情。”侯飛凰斂了笑容,正色道,“春迎的死,你實話同我說,到底是不是你和元婉乾的?”
李氏聽到春迎的名字愣了一下,很快想起了什麼又發瘋似得笑了,侯飛凰有些莫名其妙,她卻越笑聲音越大,直到笑夠了,她才擡頭道,“你到現在連誰殺的春迎都不知道,那你離我的下場又有多遠呢,哈哈哈哈!”
那近似癲狂的聲音一直響徹在牢房之中,令侯飛凰的眉頭也忍不住緊蹙了幾分。
“問你直說便說,笑什麼笑!”一旁的獄卒擡手就是一鞭打在李氏的身上不悅道。
“二小姐,你當真想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