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馬飛馳,馬車的四角卻一點也沒有傾斜,穩穩當當的停在了侯府門外。
衆人視線不由被那馬車吸引,這光天化日之下,這樣招搖過市的人來侯府是爲了什麼。
待那馬車簾子一掀開,衆人又是倒抽一口氣,東宮冥一身玄青色蟒袍長袍曳地,黑色的長靴襯得的雙腿修長,仍舊是負手而立長髮盤起,帶着一股子天生桀驁的王者之氣。
“參見王爺。”
這裡的人齊齊行禮,他魔瞳也只是淡淡略過幾人,長腿一邁幾步就走到了侯飛凰身邊,“本王聽說二小姐同太子還有八弟都要去乾州,正好本王也要去一趟,就來與二小姐同行了,不會介意吧?”
面無表情的視線帶着幾分壓迫,那暗啞的嗓音也十分的磁性,明明是這樣徵詢的話,卻叫人不敢質疑,也不敢拒絕他。
“王爺,這不太妥當吧?”侯老爺心有餘悸,不過是去趟乾州收賬,一個侯爺也就罷了,連朝陽太子和冥王都要一起去,這哪裡像是去收賬。
“有何不妥?本王只是擔心朝陽太子在我東臨出事,看護太子罷了。”他沉聲掃了侯老爺一眼,眼神略過幾分不屑,“去乾州走水路,八弟還不會水呢。”
他這話令東宮流雲臉色也拉下去幾分,卻不自知道,“若朝陽太子落水總不能靠二小姐去救吧。”
他這話說一雙魔瞳又注視着侯飛凰,他身後的夜芒立即上前接過侯飛凰的行禮就搬上了那黑金簾子的馬車。
“哎!”
侯飛凰一句話梗在喉嚨裡,就見東宮冥冷瞳略過他,已經是十足的不耐,“本王在馬車上等你。”
說罷轉身就上了他的馬車,侯飛凰一愣,夜盲卻已經開始大包小包的將已經放上馬車的東西往東宮冥的馬車上搬了。
來送行的柳氏也奇怪的嘀咕了一聲,“這是怎麼回事?”
唯有朝陽太子同東宮流雲心照不宣,只怕這東宮冥也怕侯飛凰同意與他二人其中一人的婚事,前來趟渾水的。
“也罷,凰兒,這趟去乾州務必小心,那水裡什麼東西都有,爹已經在你包袱裡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到許能用的上。”侯老爺見發展至此他也攔不住,索性就將侯飛凰送上了東宮冥的馬車。
“路上小心,清泉青海,切記一定保護好小姐!”
清泉青海在後頭齊齊點頭,無霜無雪也跟了一同去。
事已至此,侯飛凰也只好上了東宮冥的馬車同他對面而坐,豈料她人剛上來,那馬車的簾子也緊接着被掀開,東宮流雲的俊臉便出現在了馬車內。
“怕三哥同二小姐會無聊,我也一起坐吧。”他說着這話也不待東宮冥回答,長腿一躍人就已經到了侯飛凰的身邊,同她挨着坐。
朝陽太子也不甘示弱,在東宮流雲的身後跟了上來,“本太子也不浪費你東臨的物力了,就叫那馬車回去吧。”
他本想坐在侯飛凰身邊,可已經被東宮流雲搶了先,再不情願也只有同東宮冥坐在一旁了。
馬車緩緩行駛在元京街頭,侯飛凰挑開簾子向後看,還能看見侯老爺同柳氏葉氏在侯府門外一同望着這馬車出神。
上一世活了二十一年都沒有離開過元京,這一次去乾州替侯老爺收賬,侯飛凰的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感慨,可她動容的臉一擡起頭看到面前三個男人,便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一路靜謐無聲,就這麼一直僵持到了元京碼頭,碼頭早有侯老爺事先爲侯飛凰準備的船隻,不算太大但也不小,船艙內有兩個內室可供她和幾個下人休息,船艙外頭也有軟榻能橫臥。
只是添了這三個男人還有他們的侍從,這船隻就顯得有些小了。
朝陽太子站在碼頭的身影沒動,有些猶豫的看着面前的小船,“二小姐,不如僱條大些的船吧。”
侯飛凰還沒有說話,一旁的東宮冥就冷冷看了他一眼,“太子去僱吧。”
他這話說的好像事不關己,令朝陽太子的臉色也有些黑,看着那岸邊的小船,原燼卻已經手腳麻利的把自家主子的東西都搬上船了,這廂夜芒也在飛快的搬。
“太子,這裡的船好像都要提前幾日訂好,你瞧,這周圍沒有空船。”青玄指了指這碼頭邊上正要出航的船,確實都是人早已僱好或是裝貨或是載人的。
“去搬東西吧。”
青玄點頭飛快的上了馬車提着自己和太子的東西進去佔位置。
船隻緩緩離開碼頭,清泉青海二人在船艙裡掌舵,無霜和無雪已經收拾了東西弄出了幾碟點心和茶水,替侯飛凰收拾着在船板上。
“小姐,還沒用早膳呢,吃點東西吧。”無雪輕道。
被劉幽蘭弄得重傷之後,無雪一直很感激侯飛凰的,不止請了最好的大夫給自己調理身子,還一直讓清泉在身邊伺候她爲她鞍前馬後,這樣的主子哪裡找。
侯飛凰點點頭,無雪便放下點心進了船艙,這船板之上也就只剩下這幾名主子以及各自的貼身隨從,東宮冥一身玄青色長袍霸冷孤傲,負手而立立在欄杆之前,看着面前平靜的水岸面無表情。
“王爺,吃點東西吧。”她不知道東宮冥有沒有吃過東西,只是下意識禮貌的喊了他一聲。
但見他回頭冷傲的眸子不屑的略過她,侯飛凰難免在心中暗罵自己多事,可他並未拒絕,長腿一邁幾步人就在她面前做坐了下來。
侯飛凰賠着笑,一壁抿了一口茶,本來還在後頭同青玄說話的朝陽太子也笑着走來,“怎麼有好吃的只叫王爺不叫本太子,二小姐好偏心。”
這樣撒嬌的語氣,倒像是二人關係已經非同尋常一般,侯飛凰到底忍住了心中的好奇,將茶又遞給朝陽太子一杯,見東宮流雲過來怕他也說什麼,又連忙給他倒了一杯。
四人相對而坐,水面依稀平靜無波瀾,偶爾還能聽到隔壁船上傳來一陣陣輕輕的歌聲,顯得十分安寧而美好。
朝陽太子抿了一口茶,卻突然在此時問道,“這船上只有兩間房,晚上怎麼住?”
幾人都愣了一下,朝陽太子卻搶着說道,“本太子是客,自然是得留一間給本太子,這船又是二小姐僱的,那另一件就當屬於二小姐,王爺同侯爺二人睡船艙,沒問題吧?”
侯飛凰本來想反駁,可見朝陽太子對自己還算不錯,她也懶得說了,只看着面前的幾個男人。
東宮冥魔瞳微眯,斂下的眸光似千軍萬馬奔襲而來的殺氣,淡淡的掃了朝陽太子一眼,點頭道,“好。”
東宮冥都同意了,東宮流雲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這船艙本就小,有他在外頭照顧這幾人的安危也好。
侯飛凰只坐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困就進了內室,從上午直接睡到傍晚纔起來,清泉青海仍舊在船艙內掌舵,她從內室從來之時,就看見東宮冥半靠在軟榻之上閉目養神,朝陽太子的房門緊閉,似乎也在裡頭休息。
秀目環顧了一下四周,卻沒有發現東宮流雲的身影,她正覺得有些奇怪想出去看看,腳卻不小心踢到一塊木板發出一陣細微的聲響。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脖頸之上已經掐上了一隻有力的大手,那大手直接掐着她整個人飛奔而起被他帶到了軟榻之上,能感覺到他五根纖長的手指都死死的扣着自己的命門,只要他一用力,她的脖頸隨時會被他掐斷。
“咳……王……王爺!”侯飛凰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看着此刻壓在自己身上濃眉緊蹙的俊美男子,她不過是絆到了一下東西,這是怎麼回事?
她正覺得有些窒息快要喘不過氣來時,那大手和適宜的鬆開,她立即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卻見那玄青色袍子的主人已經起身朝船艙外走去。
她還來不及問是怎麼回事,就已經看不見他的人影。
心裡很快將東宮冥劃分爲危險人物,從軟榻上爬起也沒了再出去的心情,直到兩個時辰之後,這天色已經漸漸黑下來,聽到外頭傳來的一陣嘈雜之聲,她纔好奇的走出了船艙。
這船隻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一條河流中間,這河流約有七八米寬,兩邊都是岸上的人家,今天像是有什麼人成親,兩岸四周都是喜慶的喇叭聲。
這河流之間,也忽然多了許多小船,條條船上都放着大紅色的紅紙布包,雖然不知道里頭包了什麼,但看船上男人喜慶的神色,也知道這可能是當地的習俗。
她正坐在船板上看着這岸上的人熱鬧的辦這喜事,就突然看見一顆紅色的繡球朝着自己的腦袋拋了過來,她下意識的躲開,就繡球便直接朝着自己身後的朝陽太子飛去。
朝陽太子眉頭一皺,起身一腳就將那繡球踢到了水裡。
“哎呀,搞什麼!外地人嗎?”
岸邊有十幾名男子組成鑼鼓隊看見這一幕不悅的喊出聲,“連接繡球都不會玩嗎?到你手裡的哪有再踢回水裡的道理!”
侯飛凰雖然不知道這幾人再說什麼,但一般拋繡球都是未出嫁的女子來招親的一種方式,又聽這男人這樣說,莫不是?
侯飛凰很快看向這艘船後,果然看見有放着紅包的小船上都站着一名壯年男子,見方纔朝陽太子將繡球踢到水裡去了,個個露出不悅的神色看着這裡。
朝陽太子倒是毫不介意,那男子一直對他指指點點,他也仿若沒有聽到一般。
倒是他身後的青玄看着岸上的人不悅的笑出聲,“誰家姑娘這樣想嫁給我家主子,我家主子不願意踢了也就踢了,怎麼還這樣上趕子的來說!”
青玄的話無疑惹怒了那岸邊的漢子,登時隨手抓起一把旁邊的石子就朝這船扔了過來,“你個小兔崽子胡說八道什麼!我家女兒會愁嫁?外地人不知道規矩就趕緊給老子滾,裝什麼裝!”
侯飛凰看着男人跋扈的樣子也猜到這定是當地一個名頭不小的莽夫,否則不可能會有這麼多人在這裡等着接他女兒的繡球,他還這樣囂張。
她當即就令清泉青海趕緊加快速度離開這裡,但這條長河卻意外的很長,這個沿岸的人家也似乎一眼望不到頭一般。
而青玄一直跟在朝陽太子身邊哪裡受過這樣的氣,登時就氣的罵了回去,“你家女兒若是有人要娶,又何必相處這樣的法子來選夫呢!還死活將繡球往我們船上踢,莫非是長得太醜見不得人?”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那岸上的漢子幾句話就被惹怒,當即就喊着一邊的兄弟追上來。
“給我追,打死這個臭小子!”他這樣說着,那些本來站在小船上,等着岸上的女子拋繡球的男人們也紛紛划着自己的小船拼命的追趕這船。
“主子。”青玄似乎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禮,有些惶恐的看着朝陽太子。
朝陽太子冷淡的掃了他一眼,“讓你逞一時之快。”
雖是這樣說着他也沒有過多的責怪青玄,白衣黑髮,仍舊是飄逸的坐在船頭,拿着一壺酒頗有幾分不羈之氣,“你自己惹來的麻煩,自己處理,本太子不管。”
他這話說完,便徑自坐在船頭飲酒。
那跟在這艘船後頭划船的男子,也已經有幾個就快追了上來,青玄一聽太子不管這事,本還有些擔心的容色忽而就放鬆了下來,他轉身進了船艙,不多時就拿出了一把弓弩。
侯飛凰看了一眼便明白他要做什麼,連忙攔了過來,“你自己不想出去就留在這裡,可不要害了我們!”
青玄不解,“二小姐你這話什麼意思?青玄就是想盡快脫離這裡啊。”
侯飛凰掃了一眼前頭幾乎望不到盡頭的這條河道,語氣已經有些不悅,“你自己看看這河道多長,你將他們打跑了再回去喊救兵來怎麼辦,這兩邊岸上都是人,不論他們砸石頭還是放火都能將我們一起弄死,我可不想給你們陪葬,你若是想死,自己上他們的船將他們解決了去!”
“二小姐這你只管放心,青玄不會令太子和你有事的!”青玄信誓旦旦的說着,便拿着手裡的弓弩作勢要放箭。
侯飛凰再一次攔住了他,語氣更爲不悅,“我已經說了,你若是要放,就自己下他們的船去放,不要連累我們!”
“恐怕,已經連累了。”
侯飛凰話音剛落,一直冷冷的站在船頭的東宮冥就沉悶的說道,侯飛凰擡頭隨他視線看過去,就看見這兩岸之上的男子,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回去取了弓弩,手裡拿着的箭箭頭上都已經點了火,站成了兩排作勢要射這艘船。
“各位大哥!”侯飛凰推了青玄一把,青玄險些站不穩的摔倒在地上,就見侯飛凰已經獨自去了船頭。
“方纔有什麼事情多有得罪,是我家不懂事的下人,得罪了各位大哥,各位大哥不要生氣,我等只是路過這裡,若是多有得罪,這些銀兩就當我請各位大哥吃酒了。”
她說着這話,兩錠白花花的銀子就已經被她拋上了岸,那方纔看起來像是老大的男子將那兩錠銀子撿起,掃了一眼這船頭的人,聲音仍舊十分囂張。
“你這小姑娘倒是懂事,不過方纔那臭小子讓本大爺很不爽,你若真心道歉,就將那臭小子交出來,讓我們好好教訓教訓他就放你們過去,不然……”
他話音剛落,侯飛凰就發現這船似乎動不了了,無雪很快從船艙內走出來,在侯飛凰身邊輕道,“小姐,船尾四個角都被什麼東西拉住了,船走不動。”
朝陽太子立即反應過來,便有一名侍從飛快的跳入了水中,在水中巡查。
那岸上的男子看見這一幕不由爽朗的笑出了聲,“你們查到也動不了!”
他這話音剛落,侯飛凰就突然聽得船下傳來一聲慘叫,待她們幾人低頭去看時,那船下就只有一陣血跡飄來,血腥味刺鼻過後,便只看見方纔跳下去的侍衛的衣服漂浮了起來,人已經不見了。
“哈哈哈哈,老大,看樣子今天大名和狗子可以飽餐一頓了!”船身後頭一名一直追趕着幾人的男子囂張的笑道,眼神只看了一眼那船下頭,吹了一聲口哨,便看見有兩頭約莫一人大小的魚在河水之中迅速朝他靠攏。
令侯飛凰感覺膽戰心驚的是,那兩條的嘴裡還各自叼着一條人的大腿和胳膊,血肉模糊的在水中散發着一陣陣刺鼻的血腥味,侯飛凰險些站不穩的倒下來。
東宮流雲演技手快的扶住了她,就見東宮冥眼神淡淡的略過那兩條魚,冷冷道,“是食人魚,太子可真會惹事!”
朝陽太子皺眉,“王爺怎麼能這麼說呢,本就是對方挑釁,你們不敢說話倒也罷了,還怪起本太子來了!”
“不怪太子,那太子就去將這些人處理了吧。”東宮冥神色依舊很冷,只是那魔瞳之中流露的暗芒卻讓人覺得他似乎對此事胸有成竹。
“哈哈哈哈!老大,還放什麼呀!剛纔那小子那麼囂張,不如就讓他下來喂狗子算了!”
男子說着這話,摸了摸水裡那條大魚的頭,那大魚便呲牙咧嘴的看着侯飛凰所在的船隻,饒是經歷過幾次生死,親眼見到人被一條大魚這樣撕裂再吃進去,她還是忍不住泛起噁心。
然而她也沒忍住,就直接轉身跑到船尾吐了起來,東宮流雲站在她身側一直體貼的護着他,一邊回頭道,“三哥,我們可能是到水猖寨的地盤了。”
東宮冥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水猖寨的人以養魚爲生,此前也有聽京兆府尹上報,常有元京的人過來此地就屍骨無存,前來調查的幾位官員回去只是上報說查無依據,此地並沒有異常,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如今看來,恐怕那些不見的百姓都是在這裡喪生魚口了。”
“這樣猖狂?”朝陽太子也在一旁有些質疑道,“那這地方官不管嗎?”
“此地隸屬於遂山縣,縣太爺天高皇帝遠,聽說此地納稅貢稅一直非常及時,還經常出資給縣官休砌府衙,地方官恐怕也不願管這個地方了。”
東宮流雲這樣清楚的信息令朝陽太子的眉頭皺的更緊,眼神甚至有些不屑。
“侯爺知道這麼多,怎麼也不管?是不敢管嗎?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朝陽太子諷刺的說道。
東宮流雲並沒有理會他,而是掃了一眼被那食人魚逼到了船角的青玄,“太子還是管好自己的人吧!若非你們多嘴,給些銀子,我們早就出了這水猖寨了。”
朝陽太子挑了挑眉,並未說什麼,可這一直跟在船後頭的小船已經快要追了上來,有前頭那名比較大膽的膽子已經撐着船身,雙手緊緊抓住橫板,一躍而起便要衝上來。
那後頭的小船也一隻接一隻的要向這艘船發動羣攻,侯飛凰登時感覺到這船身搖搖晃晃起來,本就感覺噁心的難受此刻更是有些睜不開眼睛。
“砰!”
船身的四周忽而濺起巨大的水花,侯飛凰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睜眼就看見東宮冥冷傲的立於船頭,單手一揮便又是一陣衝擊,強大的內力將要躍上這艘船的男子全都震了下去,同時也在船身之處震開一道巨大的水花。
那本圍起來要朝着這船游過來的食人魚也有幾條直接被震上了半空,重重的摔入了水中。
那岸上的男子一看登時就氣的大喊,“好啊你們這些外地人,看老子今天不在這裡取了你們的狗命!”
他說着這話也不讓人再來追這艘船了,從袖中掏出了一隻墨玉笛子,對着此處就開始吹了起來,起初這笛聲悠揚婉轉,還給人一種十分動聽舒適的感覺,但這笛聲一聽久了,便讓人眼前發昏似看不清前頭的路。
“侯爺,別聽!”侯飛凰飛快的反應過來,就見東宮流雲也伸手過來給她捂住耳朵,心下一暖,侯飛凰也連忙撕碎了自己的秀帕用一些邊角堵着自己的耳朵,盡力不去聽那聲音。
但就算不聽這笛聲,這船身卻再次劇烈的搖晃了起來,侯飛凰擡頭去看東宮冥,見他眼神堅定的站在船頭,似也在打量這周圍的情況。
然而船身的搖晃卻越來越劇烈,明顯察覺到不是人爲,侯飛凰很快想到可能是那些食人魚,果不其然,她站起來的身子還沒坐穩,便見那些盤旋在這船四周的食人魚以一種鯉魚躍龍門的姿態出現了幾人面前。
這些大大小小的食人魚少說也有二十多條,繞着這船隻不停的躍來躍去,這船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這食人魚的作用,在這河中一動不動。
青玄有些怒了,看着那些躍起來的食人魚擡手便是一道強勁的掌風直直的襲過去,但那掌風還沒有碰到食人魚便見那魚飛快的落下繼而狠狠的撞擊了一下船身。
這船登時就被那二十幾條魚撞得挪了一個位置,船上也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
“小姐!不好了!”
侯飛凰身後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侯飛凰回頭,就見無雪有些慌張的從內室跑出來。
“那些魚不知道怎麼回事,已經把船底弄出了一個大洞,從地下已經跳上來幾條魚了,我們的船也快沉了!”
無雪的話令侯飛凰的心裡咯噔一聲,不由後悔自己爲什麼要同這些人一起來,東宮流雲似看穿她的心緒握着她的手始終護着她。
“你們好大的膽子,可知道船上的人是誰!”青玄仍舊有些大聲的朝着岸上之人吼道,絲毫沒有爲剛纔的行爲感到歉疚一般。
那岸上的男子也只是不屑的掃了他一眼便道,“老子管你船上人是誰!你能活着出來再來跟老子囂張吧!”
他說着這話冷笑一聲,便轉身朝岸邊的屋內走去。
“壞了,三哥!我們只能上岸了!”東宮流雲也感覺到這艘船正在下沉,還有這船身四周,那不時傳來的食人魚的撞擊,都令這船身搖晃的更加嚴重。
東宮冥蹙了蹙眉,暗紫色的魔瞳掃了一眼兩邊的宅子,問了一聲,“你可知這水猖寨共有多少人?”
“不足二百人!”東宮流雲十分肯定的答道,“水猖寨的人以養魚爲生,聽說不接納外來移居者,只出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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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冥眸色漸深,沉思了一下那霸冷的鷹眸冷冷掃過岸上的男子,緊接着以侯飛凰根本沒有看到的速度飛快的移動到了那男子的身邊,只見他玄青色的袖袍一動,再看那男子就已經躺在搖椅上不動了。
“你,你做了什麼!”遠遠跟在這艘船後頭的小船上的男人也看到了這一幕,紛紛尖着嗓子叫道,有膽子大的已經跳下了船直接往岸邊跑去,但人還沒有到那男人身邊,便被東宮冥揮手之下的內力震的直接摔入了河中。
那食人魚十分通人性的游到了落水的男子身旁,直接將他的身子拱上了岸,那後頭的一羣男子一見這些人如此猖狂也一個個划船飛快的追了上來。
這船艙仍舊在不停的漏水,周邊還有食人魚在圍攻,船身動盪不安,若非東宮流雲緊緊抓着她,侯飛凰也感覺自己要站不穩。
“無雪,不要堵了,快拿上東西我們上岸!”
侯飛凰大聲吼了一聲,無雪同無霜回過神,連忙進到內室去拿東西。
東宮冥已經同夜盲上了岸,正在同岸邊殺過來的人在進行廝殺,這船遲早也會沉,何況還四面受敵,倒不如同這些人上船搏一搏!
青玄見無雪背了包袱出來,似乎這才反應過來,也連忙衝進內室去替主子拿包袱,但就在這時,本就已經漏水嚴重的船艙突然猛烈的晃動了一下,緊接着半個船身就這麼直接的沉入了水中。
“青玄!”
朝陽太子喊了一聲沒有聽到迴應,想進去看看這船身就已經全部被淹沒,從那船艙之內,也有幾條順着破洞游上來的食人魚衝幾人呲牙咧嘴的遊了過來。
侯飛凰的身子一輕,人已經被東宮流雲抱到了岸上,清泉青海同無霜無雪也飛快的跟了上來,但那船艙之中,仍舊有青玄的身影在裡頭掙扎。
東宮流雲皺了皺眉,便見一旁的原燼飛快的上前,將要進去查探的朝陽太子送到了岸上,緊接着自己探入了那已經完全沉下去了的船艙。
“侯爺?”照樣太子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似有些不相信原燼。
“太子還是多看看眼前人吧。”東宮流雲這話音剛落,便有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照着朝陽太子的腦門砍了過來。
原來這裡方纔的動靜早已驚動了這水猖寨的百姓,這也不知是方纔那男子的手下還有鄰里鄰居,男子各個拿着砍刀就出了門,面色兇狠的朝着這幾人砍過來。
直到東宮冥發怒,翻手覆手之間翻涌起巨大的內息,將十幾個壯年男子直接吸到了半空又重重的落下,才見這些人猶豫着不敢再輕易上前。
那船艙之內仍舊是靜謐無聲,方纔還安然的趟在河流之中的船隻卻已經全部都沒入了水中,水面上仍舊時不時傳來一陣陣血腥的味道。
有好事者上前探了探那坐在搖椅上男子的鼻息,這纔有些驚訝的說道,“寨主沒死!寨主沒死!”
這聲音立即惹來身後幾道歡呼,有一名年紀大些的老頭卻直接瞪着東宮冥指責道,“你們幾個外來人來好大的膽子,竟然這麼對我們寨主,小心天神處罰你們!”
他這話說完周邊響起幾道附和的聲音,紛紛指責着這幾人今日的無禮,以及他們今日犯下的罪孽應當如何洗去。
一陣陣激動的討伐之聲似乎忘記了先前被東宮冥內力轟壓的慘狀一般,侯飛凰打量着面前幾人,剛要說話就見東宮冥的手掌再次輕輕擡起,有黑色的魔息在他手掌之下涌動。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出手,便聽見岸上一間高高的土樓裡傳來一聲清晰的“住手!”
這是一道靈動的女聲,侯飛凰隨這聲音朝土樓看去,便見那高高的土樓窗戶處,有一名身着大紅色名族服侍的女子高高的站在那裡,掃了衆人一眼就朝樓下走來。
待她走到衆人面前,也只能看見她那雙靈動的黑眸,臉上用一塊紅色紗巾遮擋住,身段婀娜着一身大紅色紗裙,她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眼東宮冥,忽而屈身給他行了一禮。
“見過公子。”
那女子聲音柔柔的,剛客套完就聽得一旁的男子不悅的喊道,“如月姑娘,他們都將你爹打暈了,你還客氣做什麼!”
原來這如月是寨主的女兒?侯飛凰繼續看過去,就見那如月緩緩轉身對着幾人,紅衫下修長的手指伸出給自家父親蓋了一牀被子,緩緩道。
“是父親無禮在先不怪幾位公子,就當做賠禮道歉也好,幾位公子不妨進來洗個澡換身衣服?”她這樣說着手指了指她方纔呆的那座土樓,這裡幾乎都是這樣的建築,圓形的土樓裡住着幾戶人家也不缺房間。
“青玄還在下頭。”朝陽太子聲音很小,但還是落入了幾人耳中。
但見那名喚如月的女子手一揮,自她口中傳來一陣靈動的口哨聲,不出片刻,便見那方纔船沉的地方水光一動,那沒入水中的船身便傾斜了一個地方往相反的地方倒去,原燼在此時拉着青玄朝岸邊游來。
那些食人魚也都不對他們出手,反而護在他們身邊。
侯飛凰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那如月姑娘,就見她笑着看着幾人,“家父莽撞,小女就先給各位公子道歉了,若不介意,不如在這裡歇息一會兒,待過了今晚,我替你們準備一艘船,供你們繼續前行。”
侯飛凰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這幾人也是一樣,可到了這水猖寨,這寨子裡的上下一條心,買船是肯定買不到了,就算不留在這如月姑娘這裡,他們也難有別的去處。
幾番猶豫之下,還是同意瞭如約姑娘的提議,於是幾人都被安置在瞭如月姑娘這座土樓的房間裡。
從如月的口中得知,她的確是這水猖寨寨主的獨生女兒,今日的熱鬧也是爲了她今日的招親,水猖寨裡的女子大都到了十五六歲就會在寨子裡找一名合適的男子成親,或是遠嫁到別的地方。
一旦過了出嫁的年紀就會舉辦今日這樣的盛會,各個男子划船在水中,由未出嫁的女子跑出繡球,那繡球最終落在誰的船上,便嫁給哪家的男子。
這事本身是十分吉利的,可被青玄將那繡球踢到了水裡就變成了不好的兆頭,也難保那男子方纔會那麼生氣了。
“好了,侯小姐,今日你就放心的歇在這裡吧,我會去替你們買船,只管放心。”如月安置好侯飛凰住在與她相鄰的房間,一壁朝她笑道,雖說掛了面紗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可雙眼彎彎也能瞧出是個美人胚子。
“如月小姐辦事我怎麼敢不放心。”侯飛凰又從袖中掏出兩張銀票遞了過去,“今日之事多虧了如月小姐,若我們有得罪之處,還請如月小姐多擔待了。”
如月也不扭捏,直接將那銀票接了過來,大大咧咧的帶着幾名隨從離開了。
夜已經有些深了,明明是七月的天氣,這水猖寨裡一陣風吹過卻令人從頭涼到腳,侯飛凰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具體是什麼他說不上來。
關了門正要回房休息,卻冷不丁的差點被面前的一幕嚇得叫出聲。
“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東宮流雲坐在侯飛凰的牀頭,這牀頭雖然簡單的土炕,可撲的錦被都十分的精美。
侯飛凰鬆了口氣,端着燭臺朝他走去,“是擔心如月嗎,還是擔心這寨子裡的人?”
“如月的父親被三哥打傷,若是常人,怎麼會就那樣無動於衷,還答應幫我們買船送我們離開,這其中定有詐。”東宮流雲定定的說道。
侯飛凰聽着這話也點了點頭,“你說的話我都想到了,可就算如月小姐有詐又如何呢?我們的船都已經沉了,不留在這水猖寨,我們怎麼走?”
“我也在考慮。”
“侯爺有空還是去朝陽太子那看看吧,我只怕那青玄又多嘴多舌惹得如月小姐也不快。”侯飛凰撇了撇嘴,直接表達自己對青玄的不滿。
東宮流雲卻驀地笑出了聲,“我們想到了,他們怎麼會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