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穆南煙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柏蕊。
從上一次淺淺醉後說出那些話之後,他就一直在找機會處理這件事情。柏蕊無論如何都不能待在樓南,現在碰上柏即晨的事發,他那點股份也不能被柏蕊死皮賴臉地握着了,正好趁這個機會將柏蕊清出去。柏蕊留在他身邊一天,淺淺就不安心一天。
“我接個電話,柏蕊的。”穆南煙坦然大方道。
喬淺初看了看他,點頭,握着他的手剛要鬆開,穆南煙卻一轉手握得更緊了。
她眉頭一動,詫異地看着穆南煙。
穆南煙和她對視一眼,手指動了動,脣角勾了起來。
喬淺初臉一紅,突然想到了自己那天的醉話,將眼神移開了,不看他。
“喂。”穆南煙這纔出聲。
柏蕊在那頭已經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了穆南煙出聲,立刻回道:“喂,阿穆,你在哪兒?”
“說事。”穆南煙道。
柏蕊略一猶豫,纔開口道:“今天那個官司……”
“我知道。”柏蕊敗訴的消息,剛纔席間張子善就已經發給他了。是他太高估柏蕊的職業素養,以爲她就算是有時間玩心眼,也會做好自己本分的工作。
“我……”
“不用說對不起的話,”穆南煙開口道:“現在和張子善一起去我的辦公室,我半個小時之後就到樓南。”
他將電話掛了,轉頭對着喬淺初道:“今天工作室那邊有事嗎?”
“沒有。”喬淺初搖了搖頭。
“那陪我去趟樓南吧。”他道。
溫和如同冬日裡暖陽的聲音,又一次讓喬淺初心神蕩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隨後醒悟了過來--南煙每一次用這種聲音和狀態說話她就無法拒絕……他是故意的吧。
她擡眼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是全力相信着。
兩人和衆人道了別,上了車。
半個小時之後,車子在樓南門口停下來。
穆南煙伸手將喬淺初的安全帶給解了,但是沒有立刻下車,頓了一會兒,伸手將她的額前碎髮給別到了耳後,笑容漫了起來。
喬淺初被他的目光一燙,開口問道:“怎麼了?”
穆南煙搖了搖頭,“淺淺,要信我。”
要信他。
喬淺初突然擡頭,彷彿被這句話刺了一下。
南煙說的是什麼?柏蕊的事情,還是其他?下一秒,觸到穆南煙的眼神喬淺初就明白了所有。
她點了點頭,沒有猶豫。
穆南煙轉身開了門,喬淺初跟在他身後,被穆南煙牽着手往樓南里走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和周圍的小聲議論或熱辣目光,終於明白了這個男人爲什麼總是可以站在一羣人的中心,爲什麼他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讓她明白所有……
電梯的樓層數不斷增高,喬淺初也漸漸有些緊張了,她不知道這麼突然地來樓南幹什麼,而且剛纔分明聽見南煙讓柏蕊去他的辦公室……她不想見到這個女人。
穆南煙握着她的手緊了緊,喬淺初回握了一下。
他察覺到了她的迴應,脣角一勾,電梯的門剛好開了,穆南煙拉着喬淺初走了出去。
張子善的聲音立刻就闖進了他們的耳膜裡:“你能好到哪裡去啊?還不是半斤八兩……”
兩人走近了,從半開的門縫裡看見了張子善和柏蕊的臉。柏蕊正一手撐在桌上,兩眼怒視着張子善。
張子善的表情則更是精彩,比平常更爲厭惡地看着柏蕊,嘴角下撇,喬淺初知道這是張子善發火的徵兆。
“我和你不一樣!”柏蕊尖聲道。
“哪裡不一樣?過程?結果?”張子善冷笑了一聲。
柏蕊一頓,隨即笑了起來:“過程。”
張子善一噎--確實不一樣。
柏蕊見到張子善吃癟,更加開心了,得意洋洋地摸着自己的手指,開口道:“我至少擁有過去,而且這樣的過去有很大的機率變成未來,你呢?謝西恬一分鐘一秒鐘,都不曾屬於過你。”
張子善的臉色更加不對了,整張臉都沉了下來,但是柏蕊的這句話已經徹底將他的痛處給刺痛了,他沒有辦法反駁任何。
“過去和未來?”穆南煙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門口。
柏蕊的臉色一變--她沒有想到穆南煙會在門口,說這話不過是爲了氣張子善。張子善之前對她冷嘲熱諷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等到她可以嘲諷他的時候,居然一不小心把話說大了......
張子善則面色一鬆,轉過頭來,看向穆南煙,聳肩道:“對啊,她說她擁有的過去,很有可能會變成未來呢。”
穆南煙走了進去。
柏蕊沉默着擡頭看他,還沒有說話,眼神就觸及到了他手上拉着的另一雙白皙的手,瞳孔一縮--他把喬淺初也帶來了?
心裡隱隱有不詳的預感。
“你叫我來,什麼事?”柏蕊顯然開始緊張了,但是還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一雙眼睛不停地在穆南煙和喬淺初交纏的手上流連。
穆南煙牽着喬淺初走了進去,讓喬淺初在椅子上坐了,才伸手將放在一堆文件底部的一個綠色文件夾拿了出來,看了看。
柏蕊看了一眼那個文件夾--是她這一次敗訴的案子的資料,他拿這個幹什麼?不會因爲一個案子敗訴了,就要找她麻煩吧?
“叫你來就是想告訴你,樓南養不起廢人,也不打算養了。”
“你什麼意思?!”柏蕊道:“我只不過敗訴了一個案子,你不會因爲這個找我麻煩吧?”
“那倒不會,我希望的是,我沒有找你麻煩的機會了。”
柏蕊徹底沉默了,腦袋當機了很久,愣愣地看着穆南煙,仔細地咀嚼着他這句話的意思。
穆南煙將文件扔到了桌子上,轉頭對張子善道:“今天下午下班前,將離職申請的表格拿給她並辦好她工作的交接手續。”
“憑什麼?!”柏蕊不顧一切地叫了起來,她徹底慌了。
她想錯了,她以爲穆南煙不會用這種卑劣的藉口去給她麻煩,沒想到這一次他居然是要她離職?爲什麼?爲什麼會突然決定這樣?
“憑柏即晨指使人竊取皇朝的商業機密,憑謝鶴平已經去警局自首,憑你沒有任何理由再待在這裡,就憑我,想讓你離開。”穆南煙轉身,目光冷冽。
柏蕊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目光了,從她回江城之後,日日見到的......就都是這樣的目光。她知道很多事情沒有辦法回頭,但是她還是不能接受現在所謂結局的結果。她不甘心就這樣。
“我哥和謝西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麼?他們不一直都是戀人的麼?怎麼會讓人竊取皇朝的機密了?你跟我說清楚。”柏蕊一下子懵了。劇情反轉得太快,雖然她是柏即晨的妹妹,但柏即晨做事一向都不會告訴她。如果事情真的如南煙所說,那“皇朝”想要對付柏即晨,也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這隻能說明你的消息渠道太慢,我想柏即晨應該有話要對你說。”穆南煙道,拿起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柏蕊的瞳孔一縮,轉頭看向喬淺初。
喬淺初靜靜地看着穆南煙,沒有說話,眼神裡有訝異,但是更多的還是感動。
柏蕊看着他們始終都沒有放開的手,理智一點一點崩塌了。
“喂,”電話通了,穆南煙的聲音在整個空曠的辦公室裡顯得尤爲低沉清晰:“有空嗎?現在聊聊。”
柏即晨開口道:“聊什麼?”
“我問過你回來的目的,也說過你如果對謝西恬造成任何傷害,那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還記得嗎?”
柏即晨沉默了很久,“......你想做什麼?”
“就是想提醒你,接下來的我,不會無所作爲。柏即晨,我們來做筆交易。這次算你好運,我放過你一次。”
“什麼交易?”柏即晨問。
“用柏蕊手裡那點樓南的股份來換皇朝放棄起訴你。如何?”
電話那頭的柏即晨,手指突然收緊了--穆南煙說的話也十分準確地戳到了他的命門。只要柏蕊在樓南,他想要做什麼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之前一直都留着情面,他也是看準了穆南煙多少會念點舊情,而現在......
“不止是我,還有謝鶴平。你們也要放過他。”柏即晨終於開了口。
“你這是得寸進尺麼?”穆南煙冷笑,“不過謝鶴平也起不了什麼風浪。我答應你。下午我會讓樓彬和柏蕊開始辦股份轉讓的手續。”
謝西恬的事情本來就讓柏即晨心中有愧,軟硬兼施,他知道現在就是讓他交出股份最好的時機。
柏蕊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伸手去奪電話:“讓我和他說!”
穆南煙隨手就按了掛斷,開口道:“柏蕊,你在江城待了這麼久,背地裡做的那些事情不用我多說,你自己心裡應該清楚。”
柏蕊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開了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在發顫了:“是......爲了這個女人嗎?你從來都是這樣,狠下心的時候一點情面都不留,你爲她可以做一切,是嗎?”柏即晨是她哥哥,南煙就是料定了她不會不管他,所以才這麼有把握。
“是,”穆南煙沒有猶豫,開口道:“我無數次的忍讓換來你的得寸進尺,有時間盯着別人的家事,妄圖摻進幾腳,拿捏了一點不重要的資料就洋洋得意--我早該讓你走了。”他很禮貌地用了“走”這個字眼,但是滿臉的鄙夷和諷刺已經說明了他想用的並不是這個字。
柏蕊往後退了兩步。
“你現在可以離開了,跟着張子善去拿離職表。”穆南煙道。
張子善捶着自己的胸膛,掩飾不住滿臉的喜悅,開口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