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花園，果然君子蘭和秋海棠都已經開得很好了。前段時間有些忙，尤其是月末，端家大大小小的商行都需要打理，因此有一些時日沒來看看，想不到變化這麼大。
嗅了嗅這滿園的馨香，錦瑟心情好了很多。在一株月季前面停下，蹲下拿起聞了聞，果然是心曠神怡。
“你還沒睡！”
循聲往回望，是于闐。
今天的他一身黑色長衫，和着潑墨似的夜溶得那麼自然。對着他笑了笑，站了起來。
在尋常人眼中也許于闐只是武藝高強，身手不凡端家的護衛而已。最多增個爲人光明磊落而又正直不凡。但是，在端家四年的日子，他可謂是幫了自己不少。又長自己三歲，自己就他當成兄長尊仰着。
而且，不知怎的，自己總是能感覺到於大哥身上散發的不同於常人的氣質。無論是談吐，還是修養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家衛能有的。也就能猜測他也一定非平凡的鼠雀之輩。只是，他從未向自己吐露。自己自然不會強求。
“全揚州城就恐屬你一人半夜起來觀花了。”
錦瑟被這話逗樂，咯咯的笑了出來。響聲脆亮，屬於好聽的女子音色。
“到旁邊坐下，可好？”看着她笑，有些高興。
兩人一前一後，信步來到池畔的半月亭。於是石桌前，相對而坐。
“於大哥，也怎麼半夜出來？”坐定後，錦瑟問他。
“你忘了，我乃端府護衛。半夜自然是出來巡視，看是否有無異樣。否則，我就疏於職守了。”看着她，慢慢道出違心之詞。
自然是不能告訴她，是因爲擔心她，所以纔來看看的。今日本不是自己的值班。但是，傍晚回府聽說，端家少爺已經回來。而且還帶會一個女子。當時一聽到這個消息就心想壞了。倒不是爲了端家少爺擔心，而是錦瑟這丫頭。
到了她的房前卻是不敢敲門，繞道後花園卻發現她在這裡，心中一陣暗喜，卻又不敢表露
“恩。”錦瑟恍然初醒。怎麼忘了他是端府護衛，也許是自己叫他於大哥的關係。而他亦未開口喚自己一聲少奶奶。主僕關係不那麼明顯。
然後，轉頭繼續看花，兀自的說道“想不到這些花長的怎麼快！”
“恩”記得當時，自己第一次見她就是在這花園之中。
那是的端家因爲少爺離家出走，全家就只有女丁。免得有人伺機圖謀不軌。因此，張版公告，急需護衛。
而那時的於家，因爲父親在朝中被人誣陷，只能全家連夜出逃，免得惹來殺身之禍。哪知，父親因此鬱結纏身，說一生光明磊落，上沒對不起君主，下來沒有負平民百姓。哪知晚年既然落得如此場景，情何以堪。
而父親的姨太太們，也樹倒猢猻散。在潛逃第二天，就趁着大家熟睡的時候，五人將帶出來的盤纏全部分了攜款而逃。
眼看着父親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母親天天以淚洗面。自己實在是於心不忍。於是，只好放下身段去應徵。
而誤闖了後花園，在柳絮紛飛中見到了現在的錦瑟。那時的她年方十八。一身清翠色衣裳隨風搖曳，和着這天，這霧。很是惹眼。
而她只是一人細心的在那裡種花種草，絲毫沒有發現自己這個不速之客。
直到在她身邊的曉小看見了自己。她才望向自己，眼神裡面沒有警惕，沒有驚訝，相反是一種隨和，一種淡然。將手用手絹擦了擦，問“你可走錯了路。”
這是于闐一輩子也不能忘懷的字，那眼，那眸，那神，那態。
收起回憶，看着眼前這個笑容依舊，只是更多了幾分成熟，幾分寬容的錦瑟說，“你沒什麼事吧！”試探性的問。
錦瑟轉過臉，看着他，咯咯笑，依舊清脆。“於大哥，你什麼時候也這樣了啊！向曉小學的吧！”
忽然之間釋然，這就是秦錦瑟吧！相處了四年，她就是這樣。看來自己還真的是多心。向她開心一笑“也許！”
“呵呵！曉小知道了，可要開心。她在心底可最崇拜你了。”曉小當時一見於闐，盯着他半日未回神。
事後，向自己說世界怎可有如此男子，簡直完美無缺。那時候的自己算了算，曉小正好是二八年華，正好十六，也是該春心萌動了。
看着面色紅潤的曉小道，“你可是紅鸞心動？”
“小姐。何爲紅鸞心動？”曉小轉着烏黑靈動的雙眸問自己。
錦瑟這近一看，果然，曉小已經算是出落的亭亭玉立，長相亦是甜美可愛了。“就是你對於大哥動心了？”
曉小平素是臉厚，可是到這事上也既然是臉紅的厲害。看着自己愣了半天，才絞盡腦汁的吐出了一句“小姐，你竟是胡說！哼！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錦瑟捂嘴笑“曉小，這可是人之常情。三情六慾，任誰也不能免俗。你豈可有沒有的道理。到底，你是需要找一個夫君疼愛的。”
曉小這下臉更紅，“那小姐，你現在還不是一樣的過。再道，小姐你可是長我兩歲。既然現在小姐都能沒有姑爺獨自過。爲何曉小一定要找夫君？小姐，你盡是拿我說笑。”說完蹬蹬的下樓去。
錦瑟看着她急急忙忙的背影，想還是單純。只是，自己又何嘗不想能有人在側，只是，天不遂人。也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她還是個孩子，天真，單純，活力。”於大哥接口。
錦瑟讚賞的點頭，不過，於大哥一直把曉小當小妹。而曉小隨着年歲的增長，也似乎淡忘了這事情，只是覺得於大哥人好，其餘的情感好似消失殆盡。也許真的像與大哥所說，她還是個孩子。她迷的可能就是自己青春年少的一個幻像。成長了自然是沒了。
前院，客房。
端景明看着忙完了的丫鬟，吩咐道“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是”丫鬟端起盆，恭敬的退了出去。
關好門，看了看坐在輪椅上至今還心有慼慼的妍兒，蹲下，望着她柔聲道“累了嗎？”
“恩”妍兒點點頭。
“對不起，委屈你了。”要不是真的怕她情況再壞下去，自己真的不打算回來。而且她今天在母親和奶奶面前自然是受盡了委屈的。
搖搖頭，眼中含淚，楚楚可憐。
“是時候就寢了，我先抱你上牀！”說着輕輕的把她抱起，放到牀上，要她躺下，替她蓋好被褥“好好的休息一晚。”說着準備起身，可是，手卻被妍兒攥的死死地。
回頭看着她。
“你不陪我一起休息嗎？”妍兒問。
“乖，現在是端府。不管怎麼樣，你也知道，這個家有我有名無實的妻子。所以，我們不能太過分，知道嗎？”
妍兒只好，點點頭。知道他的性格如是。可是，四年來，他也沒碰過自己。開始的時候，因爲說自己身無分文，不能許自己一個美好的未來。所以，一直沒有碰過自己。後面，憑着他的能力在外面有了作爲，他卻因爲業務的繁忙，總是將兩人的婚事一拖再拖。拖到如今也沒能和他有個名分。
其實，自己曾經多次暗示，自己不在乎這些。只要是他，就行了。哪知他說，不能讓自己受這委屈，說自己捨棄一切和他離家出走已經是不對了。哪能還能馬虎讓自己受到別人的嘲笑。
“那你好好睡！”說着在自己頭上一吻。“我就在隔壁，你有什麼事就叫我！”
“恩”知道他不是妥協，只好點點頭。
轉身出去關門，可是頭一擡，就看到湖中的樓閣。那地方曾經是自己的住處，沒猜錯的話。他的那個妻子現在應該住在那吧！
妻子，苦笑一聲，有些陌生。今天第一次見她，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一身白裳的她，不是那般孤高，也不是那般清純，而是帶着一種由內而外的舒心，對，舒心，安寧。尤其是她的表現不得不說令自己刮目相看。本來回來之前自己已經設想了無數個她啼鬧的場景，也許，她會一哭二鬧三上吊。要死要活。在自己心目中，大多豪門千金大抵都是這樣，無理取鬧而任性自私。所以，纔會被妍兒所吸引。
這是在自己的世界從來就沒有過的人。帶着一份恐懼和小家子氣。卻是那麼的想讓人保護。所以，新婚一夜，義無反顧願意帶着她遠走高飛。
只是，沒想到四年之後回來，那個被自己認定是一無是處的秦家嬌生慣養的秦家二小姐既然守在端家。而且願意要自己和妍兒留下。
自己四年前的所作所爲也是知道是壞了一個女人這輩子最大的尊嚴的。因此從開始就沒想過會有原諒一詞。再說他端景明做事從來就不會有後悔可言。
在聽奶奶和母親說，一切隨她處置之後。自己倒是很快心領神會的離開。天下哪個婦人會留住自己。更何況自己負了她在先。只是哪知道，她卻開口叫住自己，莞爾微笑，說，希望自己留下。
那一刻不得不說，自己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是震驚的。這樣的一個女子確實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搖了搖頭，發現自己想了太多。往房間走去。明日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尤其是要將生意重心移到揚州，大大小小的瑣事纏身，要早點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