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慕白臉色一凜,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燕少桓:“戴存遠死了?”
齊浩南的人派出去也有一段時間了,只是他以爲他們定能將戴存遠帶回來的。如果他死了,這世上豈不是沒有人再會做雷火彈了?
細看下去,還會發現燕少桓臉上有一道細細長長的疤,生生地在他溫潤的臉上增加了一絲猙獰之感。
上官慕白正了正色,問道:“他是怎麼死的?還有,琉璃國那邊情況怎樣了?”
燕少桓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絲毫不掩飾眼神裡的涼薄和嘲諷:“說起來還不是拜你所賜,不然齊浩南的人也不會知道還有戴存遠這個人,更不會知道他藏在了琉璃國。哼!他想讓戴存遠那個老東西給他制雷火彈,我又豈會讓他如願!”
原本他是想着拿下了瑞慶城的遠峰山之後悄悄將那些硝石運往琉璃國,可美夢還沒成真,齊浩南這一出就將他打了個措手不及。他眯着雙眼銳利的眸子投到了上官慕白身上,當初提議戴存遠讓上官慕白回定京城是他最大的敗筆!
至於琉璃國那邊,即便是齊浩南的人告訴了蘇維雅說他圖謀不軌,可蘇維雅信的自然是他這個丈夫。最多是琉璃國的國君對他有了些懷疑,讓他不得不暫時將拿下琉璃國的計劃擱置。可只要蘇維雅相信他,他就自然能讓她有用武之地。
當然這些他不會告訴上官慕白。
“是你殺了他?”上官慕白揚眉。
燕少桓雖沒有回答,但眼裡的狠厲已經說明了一切。與其讓那老東西活着爲齊浩南所用,不如殺了他,誰也別想靠着雷火彈稱大!
上官慕白垂眸不語,燕少桓的手段雖然狠毒,可也算正常。若是他站在燕少桓的位置上,說不定也會這麼做。不過他有些好奇,這個燕少桓本事還真是不小,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定京城,想必在城中必有內應!
不過,這和他橫豎沒有什麼關係,他只關心燕少桓此次來找他是做什麼。難不成就因爲他向齊浩南告密來找他算賬?應該不是,畢竟這沒有任何意義不是麼?燕少桓可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
“你是想問我爲何要來找你?”燕少桓挑眉,將上官慕白的心思看了個透徹。
而後,又自問自答了起來:“很簡單!這定京城還有屬於我的東西,我是必須回來拿走的!”
燕少桓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裡眯着的光芒閃爍着一種掠奪感和勢在必得的氣勢。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上官慕白冷冷地回了一句。
要他說,燕少桓的膽子就是大。難不成就吃定了他會幫他,而且還不會將他的消息泄露出去?
燕少桓靠着椅子後背往後仰了仰,略帶慵懶地笑道:“難道你甘心看着燕隨和你的心上人雙宿雙棲,而你只能在一旁黯然失意?”
一針見血,捏得就是最軟最痛的地方!
上官慕白眸子一眯,雙手緊緊握起,骨節泛白。
“同樣,我也不甘心看着我求而不得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幸福美滿,而我只能在無邊的嫉恨中獨自沉淪。”燕少桓一字一句地說道。
雖然不乏是爲了與上官慕白有等同身受之感,但他的不甘心也是真的。只是,這不甘心的源頭與上官慕白顯然是不同。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對於燕少桓以前與齊子皓還有葉卿清之間的糾葛,上官慕白並不知曉。
“我在定京城這邊沒辦法施展,但我知道你手下還有些人。只要你肯幫我,我想帶走葉卿清便不是難事!”燕少桓彎了彎脣,彷彿又見到了那個許久未見的女人。
距離上次見她,也有快三年的時間了吧!沒想到她竟與齊子皓都生了三個孩子了!
對於葉卿清,他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愛還是執念了。想到那封當初親手由她所書、將他徹底打入地獄的“告天下書”,他應該恨她的纔是,可靜下心來時,她的影像卻從未離開過他的腦海裡。
這一趟,他必須要將人帶走!齊子皓以爲他現在一無所有了?可是隻要他還有最後一點力量,只要他還能抓住他的軟肋,這場戰他就是必勝無疑!
“定王妃?”上官慕白吃驚地看向燕少桓,顯然沒有想到還會有這一層。畢竟他久居海外,知道的也僅僅是燕少桓在北燕的所作所爲,對於當初他還在東齊時的事情,並沒有多加打聽。
可是,就算燕少桓想將人帶走真的是因爲餘情未了,他也不認爲憑着他有這個能力能幫他從齊子皓手裡搶人!
上官慕白微微思忖,最後還是沒有同意。最主要的是,他對這件事沒有把握,同時也並不覺得他與燕少桓合作了便能搶回秦冰冰。真的要做些什麼,他可以單獨行動,沒必要給自己多樹一個齊子皓那般的敵人!
燕少桓彷彿並不在意,而是幽幽地和他說了起來:“雖然齊子皓與燕隨政治立場不同,可他二人私交甚篤。此番若是沒有他插手,想必也不會出現那一場新娘被掉包的鬧劇。還有,你不肯答應,無非就是覺得我手上沒有籌碼。若我告訴你,咱們只要能將人帶走,自有可以庇護的地方,你應當會動心的吧?”
上官慕白眼眸微動,問道:“去哪?”
燕少桓笑出了聲:“信或者不信,決定權在你。我會在定京城多留一段日子,你想好了就給我個信便是。上官慕白,雖然我承認,若是咱們合作,對我來說會省不少麻煩。但是,我也並不是非你不可。你想好好考慮纔是!”
他不擔心上官慕白會將他潛入定京城的事情向齊浩南告密,因爲這對他並沒有好處。說不定因爲與他搭上了邊,還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上官慕白獨自一人靜坐在書房裡,直到燕少桓離開了大約有一個時辰,他這纔將翼青召進來。
“那個女人呢?”聲色平淡,聽不出喜怒。
翼青遲鈍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指的是百靈:“回世子爺,百靈姑娘……還留在您的院子裡。”
翼青以爲上官慕白就要對百靈發難,畢竟他是親口吩咐了要讓百靈滾的。可那姑娘死活不肯走,他們總不能將人一把扔出去吧!
更何況,在翼青的心裡,如百靈那般一心一意地對主子癡情以待的女人比秦冰冰那個沒良心的要好得太多了!
“今日王爺曾問起您的事情,屬下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了。”好在自從徐氏過世後,齊華慶整個人也是暈暈乎乎的,對於上官慕白沒有帶妻子前去敬茶一事,大約也只是以爲兩個人新婚之夜累着了,並沒有多加追究。
上官慕白淡淡地應了一聲。對於齊華慶這個所謂的父親,他對他的在乎他能看得出來,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現在沒有心情去應付他。
“將百靈帶過來!”
翼青不明白上官慕白爲何突然轉了態度,但還是依照吩咐去帶人了。
百靈進來的時候還有些怯怯的,或許之前是真的被上官慕白嚇到了,但是眼底的期待和欣喜卻是不加掩飾。
上官慕白嘴角彎了彎,讓翼青先退了下去,而後對着百靈道:“坐吧!”
百靈悄悄地擡眸覷了他一眼,正好撞上他的視線,趕忙又低了下去。
“你怕我?”話裡聽起來雖帶着笑意,可滿室的冰冷卻掩蓋不住。
就算是剛剛從寒冷的室外走進來,屋子裡也感覺不到一丁點兒暖意。
見百靈垂着眸不說話,上官慕白的聲音輕柔了些許:“把頭擡起來吧!還是,之前我對你下手太重了,把你傷着了?”
百靈連連搖頭,擡眼望向他那張溫文無害的俊顏:“沒有,慕白哥哥,我沒事!”
她理解上官慕白的心情,只要現在他肯讓她留下來,就算他拿她出氣也沒有關係的!
上官慕白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甚是好看。可惜百靈卻沒有看到這抹笑容背後隱藏着的殘忍。
“既然你想留在我身邊,那以後就留下來吧!畢竟現在你也是我名正言順拜過堂的世子妃了。”百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慕,慕白哥哥,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真的肯接受我了?”
看着她那幾乎喜極而泣的表情,上官慕白將話題岔了開來:“你與定王妃有交情?”否則,怕也不會有機會成爲頂包的對象吧!
百靈知道他定是又想起了她與別人聯合在一塊算計了他的事情。
說起來,她和定王妃談不上有多熟悉。
只是,那會兒雁盛山莊的事情出了之後是她主動要求跟着燕隨一起來定京城的。後來,在定王府中待着的時候,她與葉卿清也聊過幾次,知道她們打算讓人替代秦冰冰好來個金蟬脫殼。本來,按照葉卿清原先的打算,這個人選是定了定王府中的女暗衛的,任務完成之後,想要離開也不是什麼難事。是她多番懇求,才爲自己爭取來的這個機會。
葉卿清從燕隨那裡知道了她對上官慕白的感情。她還記得,成親的前一晚,她還來問過她會不會後悔。因爲上官慕白並不愛她,而她這種一廂情願可能永遠也不會得到回報,說不定還會惹怒上官慕白。
但她很堅定地回絕了她的好意。
現在想來,葉卿清之前說的話的確還是有些道理的,她的慕白哥哥可不是差點兒就要了她的性命麼!但是,她還是不後悔,一點兒都不!只要能陪在上官慕白身邊,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百靈點了點頭,同時還全神貫注地注意着他臉上的表情,生怕他因此而翻臉。
可上官慕白臉上卻並沒有太大起伏:“過幾日,你可以多去定王府走動走動,和定王妃,還有……她,多多往來。”
這個“她”指的是誰,二人都是心知肚明。
“慕白哥哥,你明知道那個秦冰冰是別人的妻子,她的孩子也是那個燕隨的,爲什麼還要將心思放在她身上?”百靈低吼出聲,淚水也劃破了眼眶,嗚咽而出。
前一刻還有如在雲端之上,幻想着上官慕白可能會慢慢接受她。下一刻就被直接摔進了泥裡,狼狽不堪!
她可以在上官慕白麪前伏低做小,也可以做盡一切事情討他歡心。可是,他怎麼能這樣呢?難道他突然的溫柔便是拿她做接近秦冰冰的橋樑嗎?爲什麼他就是看不到她的好,非要去惦記着心裡沒有他的女人!
“閉嘴!”上官慕白怒斥一聲,走上前擡起了她的下巴,手上漸漸用力,臉色陰沉了下來,“若是不想做的話,就給我滾出慶王府!假如你敢再賴在這裡,我就將你丟到最下等的窯子裡去,我說到做到!”
說完,手一揚,直接將她摔到了地上。
“慕白哥哥,不要趕我走!”百靈快速地爬了起來,抓住了他的袖子,涕泗橫流,“不要趕我走……我會聽話的,你說什麼我都聽!”
上官慕白將袖子從她手裡扯開,並未回頭,只丟下了一句冷冷的話:“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自己心裡清楚!”
百靈看着他絲毫沒有留戀的背影,躺倒了地上任眼淚肆意流淌。同時,眼底也迸發出了一絲恨意,不是對上官慕白的,而是因爲那個搶走了他的心的女人!
……*……*……
與此同時,南楚冷宮。
齊麗嘉坐在昏黃的燭光下,手裡還在繡着一件嬰兒的小衣。雖然四周的環境相對而言十分惡劣,可她臉上的表情卻不見絲毫鬱燥,甚至嘴角還掛着一抹淺淡的笑容。
青禾端着洗臉水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副安靜卻令人心酸的畫面,她眼角微澀,替自己的主子難過。
公主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不提以前莊貴妃還在的時候,就算是莊貴妃和慎王都去了之後,也沒有受過這種待遇啊!
她將水盆放好,悄悄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強裝笑顏地走上前道:“皇后,明天再做吧,仔細累着眼睛了!”
說着,接過齊麗嘉手裡的繡活兒,將擠乾的熱帕子遞給了她。
同時,一如往常那樣,嘴裡又唸叨了起來:“都是遠黛那個小賤人的錯!”
她和遠黛都是當年莊貴妃親自爲齊麗嘉選的貼身丫鬟,可沒想到那個賤人竟然會揹着皇后娘娘勾搭上皇上,如今還設計讓皇上將娘娘打入冷宮了。
青禾心裡不平,若不是她沒有能力沒有機會,一定會拼着性命也要親手殺了遠黛那個小賤人!
對於青禾所說的那些話,齊麗嘉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她和楚天鳴之間,想必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當初她嫁給他的時候,他的心裡藏着齊思思,甚至連新婚之夜在她身上喊的都是齊思思的名字。那時候,沒有現在來的心痛,因爲她還沒有嚐到過相愛的滋味。可自從齊思思和顧煜一起來了一趟之後,她和楚天鳴之間慢慢解開了心結,他說其實他已經愛上了她,而齊思思只是他曾經心裡的一個美好的夢想。
在那之後,他們二人也算是濃情蜜意,楚天鳴大約是爲了照顧她的感受,也一直沒有去過別的女人那裡。後宮本就沒幾個妃子,大多都是在她嫁過來之前便在他身邊服侍的。
原以爲,她也是得了上天眷顧,像葉卿清和齊思思一樣,能遇到一段至死不渝的愛情。可在被打進冷宮的那一天她才知道自己一直活在一個編織的美夢裡。
真是好笑!她根本就不知道遠黛和楚天鳴一早便廝混在了一起,更不知道他們有了孩子,又怎會暗中下手要除掉遠黛腹中的胎兒!
想着楚天鳴那日充紅的雙眸,他將遠黛抱在懷裡,一副恨不得殺了她的樣子。齊麗嘉就覺得自己真是活得極爲諷刺,若非看在她背後還有個東齊的份上,恐怕等着她的就不是打進冷宮那麼簡單了吧!
青禾替齊麗嘉將褥子鋪好,雖說南楚的冬天沒有那麼冷,可冷宮裡到底是要冷氣重一些。再加上沒有地龍亦沒有炭火,只有靠着厚厚的被子才能勉強來取暖。
“你先下去吧!”
青禾點點頭,便退了出去將門關了起來。
齊麗嘉轉身正欲上前將燭火熄了,卻冷不防看見身前站着一個身穿黑色玄紋勁裝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