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皓順着葉卿清的目光望過去,顯然才注意到牀上還有個人,眉宇間閃過一絲懊惱。他迅速掏出懷裡的玉珠擊了一下葉卿渝的睡穴。隨後,將葉卿清從被窩裡撈起來,拿過披風緊緊地裹住便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你幹什麼呀?”葉卿清極力才忍住驚呼,整個人像捆糉子一樣被他抱在懷裡不能動彈,只好瞪了他一眼,惱怒地低聲說道,“你帶我去哪呢?回頭把渝兒給吵醒了。”
“去隔壁的房間,有話和你說。”齊子皓停下了腳步,斜睨了懷裡的小丫頭一眼,勾脣淺笑,故意逗她,道,“還是,你想爺把牀上那個礙事的給扔了?”
“說什麼呢?渝兒是我妹妹,以後也就是你妹妹,你怎麼這麼說她!”雖然知道齊子皓在開玩笑,葉卿清還是嗔了他一句。
齊子皓抱着她走進了隔壁的房間。
哼!怎麼就不是礙事的了!好端端地非要跑到小丫頭房間來睡!
其實,葉卿渝要是醒着,肯定是要喊冤了。她哪裡能想到會打擾到她那位英明神武的姐夫大人在新婚前夜的時候夜探姐姐閨房呀!
“不是說,大婚之前三天兩個人是不能見面的嗎?”葉卿清裹着被子,靠在隔壁房間的牀上,氣鼓鼓地瞪着他。
齊子皓坐在牀沿上,伸出手捏了捏她光滑的臉蛋,笑得一臉無賴:“爺不信這個,你信?放心,只要有爺在,就保你一世無憂,幸福安樂!再說了,這會兒已經過了子時了,算來,已經是到了咱們大婚的日子了!”
葉卿清剛剛一片感動,就被他後面的話逗樂了。
“要是讓別人看到你這副模樣準得驚掉下巴!”
定王殿下頓時傲嬌了,冷哼一聲:“有那麼容易看到?”
說着,將脣瓣貼近她耳邊,有意無意地蹭着她的耳畔:“只給你看,什麼都只給你看!”
聽到齊子皓那流氓性質的話後,葉卿清整個臉刷地紅了,也不知是被屋裡的地龍薰得還是害羞得。
她猛地將腦袋往後退去,卻是不小心磕到了牀柱上。
聽到“咚”地一聲響,齊子皓忙把人摟過來,將腦袋壓在懷裡就要看看她後腦勺有沒有被撞到。
葉卿清撞得不疼,只是這男人一急手上就不知道輕重,忙推着他道:“齊子皓,我腦袋沒事。可是你再這樣,我就要喘不過氣了!”
齊子皓聞言有些笨拙地鬆開了她,雙手握着她的肩膀,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真不疼?我聽着都疼!”
“那還不都怪你!”葉卿清小聲嘟囔道。
“嗯?”齊子皓沒錯過她的小牢騷。
“沒什麼沒什麼!”葉卿清看着他,笑得一臉燦爛,忙把話題岔開,“你怎麼這麼晚過來了?”
齊子皓這人她算是瞭解了,自己要是再說下去,他還不知道要做什麼事呢!
“事情剛剛處理好!”齊子皓抿脣,隨即又誇了她一句,“火放得不錯!這下子莊家算是損兵折將了!”
葉卿清得意地笑了起來:“我在後面自然要跟緊你的步伐!”
隨着二皇子被關禁閉後,莊家二公子又因爲派人污衊定王被革了職,連帶着莊驥也受到了連累。可想而知,宮裡莊貴妃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對了,齊西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早就知道他是假的了?”葉卿清不解地問道。
齊西之於齊子皓就像紫苑和她一樣。而齊子皓表面看着冷漠,卻是最重情之人!既然這個齊西是假的,那麼真的恐怕已經是凶多吉少了!
“發現他不對勁的時候還沒想那麼多,以爲是自己多疑了,只是我對自己身邊的人還是有信心的。後來問了肖揚才知道原來是有藥可以將人皮面具做得以假亂真的,所以就演了一出好戲。只是沒想到御林軍的大統領被收買了,若非顧焱和林思睿,只怕這次他們就得逞了。”
齊子皓的話裡帶着一絲陰冷,他對自己的羽翼一向珍惜。齊西應當是外出辦事的時候出了事,他也不會讓他白白犧牲!也是時候該好好謀劃一番,將這些東齊的毒瘤徹底拔除!
葉卿清看着他緊緊抿脣的樣子,把手放在齊子皓的掌心裡,讓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
“子皓,有我在!”
齊子皓聽到這幾個字,似是有些吃驚,怔怔地看了她半晌。直到把葉卿清看到臉紅得低下頭去才吃吃地笑了起來,空出的一隻手輕輕地揉着她的發頂,柔聲說道:“乖丫頭!”
見夜已深,齊子皓哄着她先睡過去了,自己一個人就坐在牀邊靜靜地看着她甜美的睡顏,彷彿怎麼也看不夠。
直到估摸着該到時辰了,纔將葉卿清抱回房,快馬趕回了定王府。
丫頭,等我來娶你!
翌日,葉卿清天沒亮就被紅蓮她們幾個從牀上挖了出來。沐浴淨身,再由着全福夫人來絞面梳頭,描眉化妝。
折騰了兩個多時辰,才堪堪換好了喜服。
今日請的全福夫人是安國公府的楊夫人。公婆健在、兒女雙全、夫妻和睦,是京城出了名的有福之人。
她給葉卿清絞面後畫了個桃花妝,額間一朵嬌豔欲滴的桃花,眼梢處也以桃粉色勾勒出花瓣模樣,襯上薄薄的腮紅和淡淡的口脂,整個人宛如降臨凡間的桃花精靈一般。
“小姐真是好顏色,便是略施粉黛也將京城的貴女們都比了下去!”楊夫人情不自禁地讚歎道,她也不是第一次做這全福夫人,還從未見過見到如此絕色的新娘子!
這定王爺還真是好眼光,葉小姐看着便是個有福之人!
葉卿清淡淡地笑了笑,並未開口,紅蓮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紅包塞給了楊夫人。
待到葉卿清換好齊子皓派人送來的嫁衣再出來時,一屋子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香臉輕勻,黛眉巧畫宮妝淺,朱粉不深勻,柳腰身,閒花淡淡香。
葉卿清身着錦茜紅妝蟒暗花緙金絲雙層廣陵大袖衫,邊緣盡繡鴛鴦石榴圖案,胸前以一顆赤金嵌紅寶石領釦扣住。外罩一件品紅雙孔雀繡雲金纓絡霞帔,那開屏孔雀好似要活過來一般。桃紅緞彩繡成雙花鳥紋腰封垂下雲鶴銷金描銀十二幅留仙裙,尾裙長擺拖曳及地三尺許,邊緣滾寸長的金絲綴,鑲五色米珠,行走時簌簌有聲。
一頭黑髮挽成高高的美人髻,一色宮妝千葉攢金牡丹首飾將整個人映照地更加耀眼。
“來了,來了,王爺來迎親了!”正當屋子裡來送嫁添妝的夫人小姐們羨慕讚歎時,院子裡的一個小丫鬟興高采烈地跑了進來。
江芸忙吩咐着拿蓋頭給葉卿清蓋上,忍不住喜極而泣,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姐姐在天上看着一定也很開心!
葉卿渝和回來幫忙的葉卿芳姐妹倆也跟着抹起了眼淚。
葉卿清在喜娘的攙扶下去榮安堂拜別了老太君,而後由葉卿嵐揹着走出大門。
“大姐,榮國公府以後就交給我了,您儘管放心。還有,姐夫以後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他是我師兄我也不給他面子!”葉卿嵐邊走邊說着,穩重寬實的後背讓葉卿清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她此刻蓋頭下也是紅了眼眶。這個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見證了她頹廢、彷徨和崛起的地方,終於是要說再見了!
可這兒永遠都還是她的家!
今日起,她就要在另一個府邸開始新的生活,期待有之,卻無恐慌。因爲,那裡有一個和她相愛了兩輩子的男人!
前來迎親的齊子皓一身大紅繡金絲喜袍,金冠束髮,雖仍是一副冰冷淡漠的樣子,可坐在馬上,還是迷倒了不少人羣中的少女。
見葉卿嵐揹着一身嫁衣的葉卿清走了出來,他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隨後,從馬上一躍而下,接過葉卿嵐背上的女人打橫抱了起來,溫柔的聲音只能他們兩人聽見:“丫頭,我來娶你了!”
圍觀的衆人見定王親自將新娘子抱進了花轎,皆讚歎葉家小姐果然好命,能得定王如此恩寵!
隨着禮樂聲和和鞭炮聲交映響起,迎親的隊伍便從榮國公府繞城一圈走向了定王府。
路上皆以紅錦鋪地,隨行的侍衛們也不斷向兩邊人羣拋着金錁子,葉卿清的嫁妝更是足足的一百二十擡!
真可謂是十里紅妝、盛世婚嫁!
到了定王府,正廳內香案繚繞,聖上親臨。隆正帝、葉皇后、蘇王妃坐在高堂,等着新人進門。
花轎停在了正廳的門外。
原本應是有踢轎門,齊子皓卻是忽略過了這個環節,示意紅蓮直接打開轎簾。
葉卿清被扶出來後,他躬身握住她的手,緩緩地帶着她往前走去。
葉卿清垂頭隔着喜帕感受着走過的路,她知道,帶着她往前走的那個男人將一直牽着她的手,陪她走到白髮蒼蒼、地老天荒。
似曾相識的場景,失而復得的心情,這一生,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惟願,你安好,我也在。
司儀唱禮,新人跪拜。
待一句“禮成”響起時,下面恭賀聲立時如潮水般涌來。
葉卿清被送進婚房坐下後,只覺得渾身痠軟,又累又乏。
“見過王爺!”紅蓮等人對着來人行禮。
“都退下吧!”齊子皓淡淡的聲音裡不難聽出喜悅。
屋裡只剩下了他們兩人,紅燭燃燒的劈啪聲格外動聽。葉卿清倏地感覺眼前一亮,擡眼望去,便看見齊子皓正癡癡地盯着她看着。她忽然想起這男人第一次夜探她閨房意外撞見她沐浴出來的時候也是這副呆呆的樣子,不禁輕輕地笑了出來。
齊子皓本就看着如桃花精一般的葉卿清看呆了去,如今她這一笑更是讓他全身的血氣都涌了上來。不過,他還是剋制住了。
“進來看看,一會還要去敬酒!我吩咐了小廚房給你準備了些吃食,燈下讓你身邊的丫鬟端給你!”齊子皓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算是給出了一個解釋。
其實,他早在今日迎親的時候就被葉卿清那一身打扮驚豔到了,恨不得立時就把人揣兜裡給藏起來。這會兒,也只是迫不及待地想先來看看自家小丫頭!當然,傲嬌如他是絕對不會親口說出來的!
葉卿清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便隨着他的路子點了點頭:“快去吧!一會該有人來催你了!”
齊子皓見她沒有按着他想的去做,有些咬牙切齒地道:“誰敢催本王?去敬酒是給他們面子!”
他自己無所謂,可是葉卿清臉皮薄,這要是他在新房裡待着不出去,外面少不得要拿他們打趣。
“撲哧!”葉卿清忍不住笑了出來,上前替他整了整衣領,嬌聲說道:“快去吧!我等你回來!”
說罷,踮起腳尖輕輕地在他脣角啄了一下。
齊子皓滿意了,把人摟過來在她的紅脣上狠狠地吮吸了一下便大步走了出去。
他剛一離開,紅蓮幾個便端着托盤走了進來。準備的吃食是雞絲小米粥和她平日裡愛吃的一些小菜,清淡宜人。
葉卿清這會兒是真的餓了。累了一天,除了早上起牀時的一碗粥和葉卿芳偷偷塞的小點心,都沒有好好地吃飯,便坐在桌邊吃了起來。
幾個丫鬟也是一臉喜慶,直言王爺體貼。特別是紫苑和綠翹,本就是定王府出去的,這會兒更像是回了家一般。
“嫂嫂!”葉卿清剛剛用完粥,便見一身粉色衣裙的齊思思滿臉堆笑地走了進來。
“思思!”葉卿清和齊思思感情本就好,這會兒轉成真正的姑嫂關係也沒有半點尷尬和不適。
齊思思手肘抵在桌上,雙手撐着下巴,眨着一雙和齊子皓頗爲相像的桃花眼在葉卿清臉上掃來掃去,點點頭,煞有介事地說道:“真好看!怪不得剛剛哥哥出去的時候臉上還掛着千年難見的笑容!”
“調皮!”葉卿清如往常對葉卿渝那般,伸出食指輕輕地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
齊思思很快便笑開了。有她陪着,葉卿清一個人在新房裡也不至於等得太無聊。
齊思思走後,紅蓮和銀霜服侍葉卿清去浴室沐浴梳洗了一番,便依着她的吩咐先退了出去。
等了一會兒,不見齊子皓回來,便合着被子輕輕地眯了過去。
只是,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卻感覺一座大山重重地壓在了自己的身上,脖頸間也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
“唔,你回來啦?”葉卿清伸手推了推壓在身上的男人,“喝醉了吧?快起來,重死了!”
聽到她的嬌嗔,齊子皓雙手撐在她兩側,上身擡了起來,與她四目相對,眼睛裡哪還有半分迷醉的模樣!
看着身下的人兒清澈明亮的眼睛,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白嫩的皮膚透出淡淡粉紅,薄薄的雙脣像花瓣般嬌豔欲滴,齊子皓喉頭滾動,手下也忍不住地遊移起來。夢裡她這番模樣已經在他身下出現過無數次!
葉卿清忙按住他作亂的大手,笑顏如花,嬌聲說道:“夫君,不先去沐浴更衣?身上都是酒氣呢!”
齊子皓臉一黑,那些人看到他板着臉根本就不敢來灌他,偏太子和顧煜兩個不識趣的,看以後他怎麼還回去!
這小妖精這會還敢來惹他,一會一定讓她知道知道厲害!
不過,去沐浴之前,齊子皓端着交杯酒坐在了牀前,臉上的笑容邪肆且迷人:“還沒喝交杯酒呢!”
葉卿清伸手來接,卻被齊子皓一把閃開,他將兩杯酒徑直倒入自己口中,俯下身去,四脣相貼,將那象徵着和美完滿的醇香緩緩向葉卿清渡去。
“等着爺來疼你!”齊子皓輕輕地在她頸上咬了一口,隨後快步走進了浴室。
葉卿清知道這男人性子小氣,開不起玩笑,這會兒就來撩撥她,怕是一會兒怎麼都不肯善了了!
果然,齊子皓很快便走了出來。頭髮還是溼漉漉的,上身的褻衣連帶子都沒有繫上,隱隱露出條理分明的胸膛和腹肌。
虧着屋裡的地龍燒得足夠暖和,不然大冬天的非得生病不可!
葉卿清看他一副亟不可待的樣子,忽然有些害怕。
她下意識地舔了舔脣,討好地笑道:“子皓,你頭髮還溼着呢!我幫你擦一下吧!”
“不用!它自己會幹。”齊子皓狐狸一般勾了勾脣,慢慢地移動着腳步。
“那個,我們先看看書吧,我還不困!”剛說完,葉卿清便想咬自己的舌頭。這個時候,提什麼看書?
果然,齊子皓一臉壞笑地坐在了牀邊,看着她道:“哦?清清想看書?放心,不看書爺也不會讓你失望的!”
葉卿清看這人明目張膽地說着下流話,忽然有一種要被大灰狼吃掉的感覺。
她坐在牀上屁股往後挪了挪,滿臉緊張,說話聲音也小了下去:“你剛剛喝了酒,要不先吃點宵夜吧?”
齊子皓看着她一臉受驚的樣子猶如一隻等着他品嚐的小白兔,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邪火,也沒耐心再和她說笑,咬着牙道:“吃什麼宵夜!爺現在就想吃你!”
春光泛起,紅羅帳內,男人的聲音喑啞魅惑:“別怕,我會對你好的……”
翌日一早,紅蓮在外面輕聲喚了起來:“王爺、王妃該起來了。”
葉卿清聽到紅蓮的聲音,作勢便要起牀,卻被齊子皓一把拉了回去:“還早,再睡會兒!”帶着一股濃濃的鼻音,頗有點撒嬌的意味。
葉卿清倒是沒有被美色所迷。今日要去敬茶,還要去宮裡謝恩,她可是特意吩咐了紅蓮早些喊她呢!
見葉卿清還要起來,齊子皓睜開了雙眼,翻過身將人壓在身下,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手指曖昧地在她肌膚上流連:“昨晚你不累?那我們再做點別的事,嗯?”
葉卿清聽到他提起昨晚,臉一下子就紅了,又怕他再胡來,便安安分分地躺在他懷裡不再亂動。
“放心!我都和母妃說了,一會我們直接去宮裡,回來再給她敬茶。她一貫和善,對你又滿意,也不愛管事兒。你嫁給了我,不用像別的小媳婦一樣。”齊子皓就像看透了她的心事一般,將她摟在懷中,閉着眼撫平了她的擔憂。
葉卿清嘴角勾起了一個滿意的弧度,環着男人的腰,也再度閉上雙眼。
紅蓮等人識趣地在外面候着。
昨晚新房裡的燈到了寅時才暗下去,衆人也都心照不宣。王爺和王妃感情好,下人們也開心。尤其是黃嬤嬤,她是葉卿清母親陪嫁過來的人,說句逾矩的話,她是把葉卿清當自個兒女兒疼的。如今看到他們夫妻恩愛,不知道多替葉卿清開心。
大約到了辰時,兩人才準備起身。
wWW¸тt kдn¸¢O
葉卿清慣來不喜歡別人服侍着穿衣,齊子皓也是如此,只是這會非要賴着一定要葉卿清給他穿。
葉卿清被他纏得沒法,倒是在這期間讓他吃了不少豆腐。
不一會兒,葉卿清打開了房門,丫鬟們魚貫而入。
在外面等候已久的驗喜嬤嬤看到牀上的喜帕,笑得合不攏嘴,福身向二人道了句大喜。
紅蓮等人也過來行禮,爲葉卿清梳妝。
兩人用過早膳後,便動身前往宮中謝恩。
葉卿清一襲大紅色雲霏妝花緞織的海棠錦衣,同色的撒花軟煙羅裙。頭髮挽成雙刀髻,簪一支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並垂珠卻月釵,整個人看起來華貴而又大氣。
齊子皓穿着的則是她婚前親手給他縫製的一套深紫色華服。本來葉卿清給他選的是一套暗紅色紋金絲邊緣的錦袍,只是這人在衣櫥裡看到了這套衣裳,怎麼都不肯再穿別的。葉卿清也只好隨了他去,不過心裡卻甜得宛如喝了蜜一般。
目不轉睛地看着馬車裡倚在一旁手握書卷的定王殿下,葉卿清覺得這男人生得真是絕色,怪不得之前的李婧和蘇柔都死活想要和他扯上關係。
不過,如今他是自己的了,是她一個人的!
“你看了這麼久,在爺的臉上看出花來了?”不知什麼時候,齊子皓的俊臉一下子就放大到了她眼前。
葉卿清偷看被抓了個正着,有些惱羞成怒地把他貼過來的腦袋推開,裝着一本正經地嗔道:“別鬧!一會兒就要到宮裡了!”
齊子皓不肯就這麼輕易放過她,抓住她伸出來的手放在脣上親了親,又蠱惑地說道:“爺是不是很好看?”
葉卿清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齊子皓身爲一個大男人,往日裡是最忌諱別人議論他的樣貌,只是今天葉卿清這反應卻讓他滿意至極。
他把人撈過來摟在懷中,大掌輕輕地在她後背摩挲,吐出的熱氣也噴在她耳畔,聲音沙啞地說道:“既如此,爺恩准你天天看。不過,你記得要把爺伺候好了,聽爺的話,以後爺就是你的天!”
定王殿下可是沒有忘記他在很早之前就想着把這小女人娶回來後要好好調教。
葉卿清面上裝着一副溫順的樣子,心裡卻笑開了去。她怎麼覺得她的夫君那麼可愛呢!
齊子皓的小心思她早就知道,只是沒想到這人爲了達到目的居然對她用起了美男計。
只是,這以後到底誰聽誰的還有待分曉。
兩人一路笑鬧着很快就到了皇宮。
說是進宮謝恩,以齊子皓的身份,也只需和葉卿清一起去拜見帝后二人。
一早在宮門那兒等候的小太監見到兩人,便傳信說皇上今日在椒房殿,讓他們直接過去便可。
葉卿清有些驚訝。畢竟傳說皇上已經有十幾年未曾踏足椒房殿了,沒想到今日會讓他們去那兒謝恩。
她可不覺得自己的面子會有那麼大!
椒房殿裡,兩人行禮謝恩後,倒是得到了不少賞賜。
隆正帝只淡淡地說了一些讓她好好相夫教子、操持王府的話。
葉卿清嘴角抽了抽,敢情隆正帝還記得她當日上金殿告御狀的事呢!這是在告誡她婚後要安分守己,不可再做逾矩之事。
只是齊子皓全程都緊緊地握着她的手,隆正帝見此現象,也不再多說。因爲多說無益,他還以爲齊子皓和他父王不一樣,沒想到也是個只愛美人的!都說東齊皇家多情癡,這幾代就出了好幾個!
葉皇后的嘴角一直掛着淡淡的笑容,葉卿清發現她的笑容較之從前多了一份豁達,不再如往常那般勉強。
而隆正帝望着她的目光也染上了以往少有的柔和,隱約中還帶着些微的無奈與無力。
因着還要回府敬茶上族譜,他們二人在宮裡也沒有多留。
在上馬車之前,葉卿清帶着紫苑和綠翹去了一趟淨房。
“快追上,別讓它走脫了。”從淨房出來,便聽到有女子的喊聲由遠及近地向這邊靠近。
葉卿清沒有多加註意,只是繼續往馬車那邊走着,在宮裡不該管的事情是不應過問的。
紫苑和綠翹也是緊緊地跟着她,以免發生意外。
突然,迎面一個白色的物體猛地像葉卿清襲來。在它還沒有撲到葉卿清腿上的時候,紫苑一腳踢了過去。
只見那通體白色的小東西可憐兮兮地趴在地上,嗚咽出聲,竟是一隻可愛至極的小狗兒。
紫苑並沒有用力,因此那小狗並沒有傷着,只是趴在地上不敢再靠近。
“大膽!竟敢出手傷害小白,它可是淑妃娘娘最喜歡的寵物!你該當何罪!”先前出聲追喊的綠衣宮女出口就向紫苑發難,和她一起的還有一個也是穿綠衣的,只是身形稍微壯實一些。
“你才大膽!見着定王妃不行禮,還敢在這大喊大叫!”綠翹毫不示弱,指着那開口的綠衣宮女便回了過去。
綠衣宮女一聽綠翹的話,忽地想起定王妃確實是今日進宮謝恩,又見葉卿清通身氣派的樣子,也不懷疑她的身份。
只是,這會兒被綠翹下了面子,仍然死咬着不鬆口:“便是定王妃也不能不尊淑妃娘娘!”一下子就給葉卿清扣上了一頂大帽子。
葉卿清心中冷笑,宮中果然比不得外面,一個小小的宮女都如此牙尖嘴利。
“綠意,休得無禮。還不像王妃娘娘賠罪!”迎面走來一個身形纖瘦、眉目秀麗的婦人,臉色有些蒼白,看着也像只有三十多歲。
綠意聽到主子發話,不敢再放肆,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只是眼中還充斥着滿滿的不服氣。
“見過淑妃娘娘。”葉卿清福了福身,禮數周到。
在嫁給齊子皓之前,她對宮中的一些勢力做了大致瞭解。
淑妃姓顧,是顧首輔的親妹妹。
說來她和皇后、定王府倒也算有些淵源。
原因無它,她的兩個親侄子,顧家大公子,剛剛被提拔上來的御林軍大統領顧焱娶了皇后的親女兒長寧公主齊麗姝,而顧家二公子顧煜則是齊子皓的好友。
傳言中淑妃溫婉秀麗、單純善良、與世無爭,還在閨閣中時名聲就極好,頗受讚譽。
不過自三皇子夭折後身體便一直不好。這些年,淑妃在宮中就像個隱形人一般,極少出現在公衆場合,只是愛侍花弄草,調養身心。
可今日一見,也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直覺,葉卿清感覺淑妃並不像傳說中的一樣。
試想想,一個妃子,既無子嗣也不爭權,卻仍然在宮中活得肆意。即便可能有顧家的原因,可她本人也定不會那麼簡單。
宮中的生存法則便是如此,沒有心機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如她的姑姑葉皇后,便是這些年不獲聖寵,也是把中宮大權牢牢地握在手中。
淑妃虛扶了她一把,臉上的笑容恬淡安靜,聲音也很是柔和:“剛剛嚇着你了!小白慣來調皮,今日見着天氣好帶它出來溜溜。沒成想一個不注意它便跑開了。”
葉卿清疏淡地回了一句。
只是,末了還不客氣地加了一句:“娘娘平日裡還應多讓人看着些纔是,他日若是衝撞了貴人,就不好了!”
綠意聽到葉卿清這毫不客氣的數落頓時就要發火,卻被淑妃制止了下來。
她臉上一點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反而充滿了愧疚,似是小白差點撞到葉卿清都是她的錯。
葉卿清也不再多言,掃了一眼爲淑妃憤憤不平的綠意,便要告辭。
淑妃本就不是個多話之人,只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說道不耽誤她的事情,讓她先離開了。
只是,無人注意到淑妃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怎的去了那麼久?路上遇到麻煩了?”齊子皓臉上冰冷散去,拉着她的手柔聲問道。
有紫苑和綠翹在她身邊,又是在宮裡,倒是不會有什麼危險。只是他眉宇間的擔憂卻顯而易見。
葉卿清由着他扶着上了馬車,便把遇到淑妃一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懷疑她有問題?”聽了葉卿清的話後,齊子皓眉頭擰了起來。他對隆正帝后宮裡的女人不甚瞭解,即便是顧煜的姑姑,也只聽聞其名。
以前一門心思管着軍營裡的事,後宮的事也不會刻意去了解。
葉卿清點了點頭,支着下巴,道:“總有種怪怪的感覺。之前也讓人查過各宮妃子。可是今天見到淑妃本人,我卻覺得她和查到的只是表面相同,內裡大相徑庭。這個淑妃很不簡單,太完美了!我一個晚輩當着下人的面如此無禮地數落她,便是連她的丫鬟都看不過眼,她卻還能笑着和我說話,甚至沒有一點點地生氣。這人若不是太善良無知便是城府太深。但我認爲她是後一種!”
葉卿清向來不是個無的放矢之人,齊子皓聽她這一說也重視了起來。他一把將人抱在腿上,環着她的細腰,腦袋倚在她肩膀上,霸道地說道:“不許再想別人了。回頭我讓人再好好查查!”
若是真如葉卿清所猜測的一般,那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
兩人很默契地沒有再談淑妃的事情,回了府便趕去了老王妃的院子裡。
定王府人口簡單,因此葉卿清也只需去給老王妃敬茶,拜過老王爺即可。葉卿清名字記上皇家族譜的那一刻起,她便真真正正是齊子皓名正言順的妻子了,東齊的定王妃。
蘇明心對這個媳婦很滿意。於她而言,其實只要齊子皓喜歡便好。
這些年,她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她的心,早就隨着那個走了十四年的男人離開了。
也幸好她還有齊子皓這個兒子,而她也相信自己兒子的眼光。
回院子裡的路上,葉卿清盯着手上的檀木佛珠看了很久。
“子皓,這真的是母妃親手做的嗎?”葉卿清有些不敢相信,更多的還是喜悅。
剛剛在敬茶的時候,老王妃送了一支當初陪嫁的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和這串佛珠。
葉卿清想過她嫁進定王府之後婆媳關係不會緊張,因爲當初老王妃對她很滿意。可到底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畢竟自古婆媳關係都很微妙,做婆母的大抵都會覺得是媳婦把自己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搶走了。
而如今老王妃會對她如此用心,便是真真正正地認可了她!
其實,齊子皓要是知道葉卿清心裡的這些小九九,一定會冷哼一聲,說她想得太多。他母妃心裡,從來都是他父王排第一。自從當年父王出事後,他和齊思思早都被忘到了腦後了。
齊子皓擁着她往回走去,邊走還邊說道:“母妃這些年雕刻的手藝越發精進了,只是比起父王當年還差了些!”
葉卿清聽到他提起木頭雕刻,便想到了那個被她帶到了定王府收藏了起來的木頭齊子皓。原來,這招哄女孩子的法子是和他老爹學的!
“你和我說說父王和母妃的事情好不好?”葉卿清知道老王妃即便是因爲齊子皓大婚,也從未真正開懷過。歸根結底,根源還在他父王身上。
齊子皓沒有拒絕,執着她的手道:“回去再說。”
兩人現在住的地方名卿園,乃是齊子皓親手所書。而他原本居住的茗水院因着是在前院,就作爲平日裡辦公和會客的地方。
兩人攜手回到房間,齊子皓便讓丫鬟們都退了出去。
“大白天的你幹嘛把門都關上啊?沒得讓別人以爲我們在做什麼呢!”看着齊子皓的雙眸裡染上了濃重的情慾,葉卿清驚覺不好,本能地就想逃開。
齊子皓又怎麼會讓她得逞,他把人拉到腿上緊緊抱住,薄脣蹭上了她的脖頸,喑啞地說道:“怕什麼?咱們是夫妻了,這裡誰敢多嘴!”
初嘗情事之後他和葉卿清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現在是真真正正地食髓知味。而懷裡的這小女人又嬌氣得很,他昨晚根本就沒有盡興。至於是不是白天,他向來是不管這些規矩的。他是這府裡的主子,誰敢在背後胡言亂語!
看到他那雙不安分的大手從上衣下襬就這樣探了進去,葉卿清掙扎着想從他腿上起來。原先就知道這男人骨子裡是個色胚,現在果然原形畢露了吧,回頭她還要不要出去見人了!
齊子皓順勢將人壓在軟榻上,故意使壞地將身體重量全都附在她身上,嘴角噙着一抹壞笑,戲謔地說道:“你再動,越動越有趣!”
葉卿清被他壓得快喘不過起來,又想到這人的惡趣味,就愛和她反着來。
於是她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委屈地說道:“我身上還疼着呢,你一點都不關心我,就想着要自己快活!”
“還疼嗎?昨晚不是幫你擦過藥嗎?我看看!”齊子皓說着就直起身來,要去掀她的裙襬。
葉卿清發誓這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你不是說要告訴我父王和母妃的事情嗎?”葉卿清一個使勁推開了他,瞅準時機便從他的壓制下逃脫了開來,想把話題岔開。
齊子皓沒防備她會來這一手,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臉瞬間就黑了。這丫頭真是不能寵,都快上天了!
他悠悠地站起身,眯了眯眼,也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居然敢騙自己,還把自己推到了地上!說好的要聽自己的話,以自己爲天呢?
“真的還疼!”
“過來!”
“真的疼!”
“過來!”
“真的……”葉卿清聲音越來越小,她也知道自己是闖禍了。
齊子皓看着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大步跨了過去,把人緊緊地摟在懷裡,聞着她身上透出的自然體香,到底沒捨得對她發火,而是撫着她的秀髮,無奈地輕嘆一聲,帶着些許溫柔:“不想要,我不動你就是了,你就把爺當禽獸?”
“我沒有……”聲音悶悶的。
齊子皓好笑地看着她一副蔫了的樣子,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
葉卿清頓時羞得滿臉通紅,粉拳直向他捶去,恨不得直接把腦袋直接埋進他胸膛。
兩人打鬧了一陣,齊子皓將他父母的事向葉卿清娓娓道來。
二十多年前的齊承風夫婦也像她和齊子皓一樣,非常恩愛。齊承風也是隻有蘇明心一個女人。那時候,他們可謂是恩愛夫妻的典範。真真正正是得成比目何辭死,只羨鴛鴦不羨仙。
只是,或許是太過甜蜜引來老天嫉妒。隆正六年的齊楚戰爭,齊承風掛帥出征,從此便再沒能回來。而後來只有他隨身的鎧甲、佩劍還有蘇明心親手縫製的平安結被心腹手下帶了回來。
彼時,蘇明心已經懷胎八個多月,在看到那個浸滿鮮血的平安結後大受刺激,早產生下了齊思思。
她一直不相信齊承風就這麼戰死了,總是說着他會回來的,甚至連自己的兩個孩子都不管不顧。旁人都只當當時的定王妃受了刺激,精神錯亂。後來,蘇明心也不再說了,只是卻醉心禮佛,不再過問王府事宜。便是連齊思思都很少去管教,更別提齊子皓了。
葉卿清聽到這兒,心裡沒來由地一陣酸楚。她彷彿看到了一個十歲左右的美貌少年獨自抱着妹妹的襁褓,站在母親的門口猶疑不定,只希望母親能多看他們一眼。
“你怪母妃嗎?”葉卿清握住了他的手。
齊子皓薄脣緊抿,沒有回話。
就在葉卿清以爲他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齊子皓幽幽地開口了:“以前我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把心思放在兒女情長上。”
是了,葉卿清想起他們在護國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一把將抓住他袖子的自己給推開了,而且還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似是很討厭女子的靠近。
“哦,怪不得那次在護國寺你對我那麼兇!”葉卿清翻起了舊賬。
齊子皓將她的小手反握在自己掌心裡,細細地摩挲,打起了太極,痞痞地說道:“你說爺那時候怎麼那麼不來事呢?美人在懷,居然還給推開了!”
葉卿清冷哼一聲。
“你說父王是真的不在了嗎?不是並沒有找到他的屍體嗎?或許會有人救了他也說不定。”葉卿清覺得兩個相愛甚深的人是會心有靈犀的,或許老王妃當年並不單單是思念成狂,產生幻覺。
齊子皓搖了搖頭,這些年他派過很多人去了當年父王出事的地方,只是卻沒有絲毫線索表明他還活在世上。便是當年剛剛出事的時候,隆正帝也派了麒麟衛的大統領莫其去查探過,得到的消息是父王確實墜崖而亡了,而且不是沒有屍首,只是在崖下找到了被野獸啃食過的殘肢,那上面明確有他的胎記,所以不會有錯。
葉卿清見他的脣抿得更緊了,不由得將手指放到了他脣上,道:“子皓,我不喜歡你抿脣,那樣我覺得不舒服。”因爲你抿脣便顯示了你心情不好,而我想你開心。
齊子皓愣了一瞬,畫風一變,衝她邪肆一笑,忽地就張嘴將她的手指含了進去。
葉卿清似觸電一般,趕緊將手指抽出來,臉也像火燒似的。
齊子皓見狀不由得攬着她大笑了起來。
自從和她在一起之後,他似乎笑的次數越來越多,也一次次地在她面前打破冷漠疏離的假象。可如果是她,他願意這樣一輩子!
曾經讓他嗤之以鼻的兒女情長如今卻成了他的蜜糖。
婚後的三天兩人一直處在濃情蜜意中,當然若是忽略定王殿下總是精力旺盛,葉卿清會覺得這樣的生活便是再好不過了。
以前,葉景文和李氏還在的時候,她要時時刻刻繃着心絃提防着不被算計了去。後來,又是爲了繼承爵位的事情擔憂謀劃。
若是沒有齊子皓一直護着她,想必她根本走不到今天吧。
葉卿清的頭腦從來都很清醒,她雖然智計頗深,卻無法改變她本身就勢微的事實。如今她是定王妃,她不需要去衝鋒陷陣,只需讓齊子皓在任何時候都沒有後顧之憂!
三朝回門之後,齊子皓白日裡都會要去處理一些公事,而葉卿清也開始着手管理定王府的事情。
齊子皓身邊常年跟着的只有他手下的幾個近衛,如今葉卿清嫁了進來,卿園中也不好再讓男子進進出出,好在往日裡他也不喜人在一旁伺候。
葉卿清便也沒有安排定王府的丫鬟進卿園。她身邊的四個大丫鬟依舊是從榮國公府帶過來的紅蓮、紫苑、綠翹和銀霜。
而原先買來安置在莊子上的人也調教過一段日子,效果甚著。除了司墨、司箋二人跟着葉卿芳去了忠國公府,其他的人葉卿清都留在了她名下的鋪子裡。她從中挑了四個機靈忠心的女孩子提了二等丫鬟,分別賜名爲如梅、如蘭、映菊、映蓮。
這幾人都在十一、二歲左右,先由黃嬤嬤帶着,以後等紅蓮她們幾人嫁出去,便提了大丫鬟。
至於卿園的管事嬤嬤,葉卿清則是安排了黃嬤嬤和定王府的周嬤嬤兩人。
周嬤嬤年紀比黃嬤嬤要小一些,原是管着府裡的一些日常瑣事,是王府的老人。雖然管的事情不算太重要,在府中人緣卻極好。她身形高瘦,打扮得簡潔乾淨,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對葉卿清也是恭敬有禮,一看便是個精明之人。
葉卿清對她也很有好感,不僅將她提了卿園的管事嬤嬤,還讓她唯一的兒子跟在賬房後面學管賬。日後若是忠心又有出息了,便開恩免了奴籍賜一間鋪子讓他出去做個掌櫃的,自立門戶。周嬤嬤自是對葉卿清的安排感激不盡,辦起事來也更加用心。
至於府裡的大小事務,她並沒有完全從姚恆手裡接過來。一則是她相信那個總是慈眉善目的老管家。二來是定王府本就人員簡單,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她也無需事事親力親爲。
姚恆對葉卿清的做法也沒有微詞。當然他的想法,和葉卿清自然是不同的。王妃確實是不宜操勞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小世子就悄悄降臨了。這纔是定王府如今的頭等大事!
這日,葉卿清醒來的時候已經巳時了。她只覺得腰痠背痛,渾身無力,不由得又將齊子皓在心裡數落了一遍。那男人一碰上這事就像只不知饜足的獸,嘴上說的好聽,可每次都將她拆吃入骨。最近幾次更是花樣百出,每每將她折騰得不住哭泣求饒,卻絲毫不肯罷休。
幸虧老王妃對她和善,又免去了每日的請安,否則像她這樣睡到日頭高曬的媳婦還不知要被怎麼戳脊梁骨呢!
她穿戴整齊後,簡單地用了一些早膳。本打算去找齊思思,卻沒想到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可不是不速之客麼!
看着如一朵嬌花般立在前廳內的林穎,葉卿清面上並無任何不耐,甚至禮數周到地讓丫鬟奉茶招待。
林思睿成親的時候,林穎被林老太君接回了府。不但不再如之前那般耍潑無禮,反而主動和葉卿芳親近起來。
林老太君不捨得將孫女再送回莊子上,便希望葉卿芳開口勸勸林思睿。到底是新婦,葉卿芳也不能拒了長輩的請求。且看着林穎是真心改過,便向林思睿討了個人情。
她也看得清楚,橫豎林穎如今是威脅不到自己的,她也不用枉做小人,落了個苛待妹妹的罪名!
葉卿清並不相信一個人的性格會在短時間內有這麼大改變,依林穎的性子絕不是在莊子待了短短數日便能幡然醒悟的。
“見過定王妃。”如以前那般乖巧,彷彿兩人之間從來沒發生過什麼一樣。
葉卿清也沒橫眉冷目,兩人名義上畢竟是有親戚關係。只要林穎不會傷到她和她身邊的人,她也不想對她做些什麼。
“今日我前來是想給清姐姐道個歉的,以前是我不懂事。在莊子上待了這些天總算是想明白了,先前也和大嫂道過歉。如今想着要和清姐姐親口說一句對不起才能安心。”林穎說到最後,聲音戚哀婉轉,淚水也在眼眶裡直打轉。
葉卿清低頭抿着茶,好一會,才擡起頭來驚詫地說道:“林小姐這是做什麼?怎麼好端端地還哭上了?你又沒對我做什麼,既然四妹都不怪你了,我又怎會斤斤計較,你也不必這麼委屈。”
這語氣,彷彿剛剛纔注意到林穎滿臉的淚水一樣。
林穎絲毫不在意她話裡的生疏,反而順竿而上,很快就破涕爲笑,道:“我就知道清姐姐大人大量,不會和我計較。”
葉卿清心裡無語,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林穎還是個臉皮夠厚的主兒。自己擺明了要劃清界限,她還能揣着明白當糊塗,一口一個清姐姐叫得倒是歡。
看她這樣子,想必也不會是過來隨便說幾句話的,定是有所求。只不過,自己可沒有葉卿芳那麼大方,不和她計較是一回事,可怎麼也沒法把她再當做妹妹看待!
“林小姐今日過來是有事?”葉卿清也不打算和她繞彎子,開口便問了出來。
林穎聞言卻是筆直得跪了下去,哭求道:“穎兒確實是有事相求,還請清姐姐一定要幫我一次。”
葉卿清示意紅蓮將她拉了起來,語氣不冷不熱,道:“說說吧!”
“大哥他要將我嫁到外地去,可我捨不得祖母他們,還請清姐姐幫我和大哥說說。你的話,他好歹會聽得進去。”林穎雙眼通紅,用手帕在眼角擦拭着,看起來頗爲狼狽。
葉卿清聽了此話,心中淺嘆一聲,林思睿他真的是個好哥哥。睿智如他,想必也能看得出林穎從來就沒有真心悔改過,這纔想着在外地找一戶好人家將她嫁了,遠離京城的紛爭,同時也能淡化她對權勢的慾望。有忠國公府和林思睿在,誰也不敢欺了她去。只可惜,怕是林穎要辜負他這番心意了。
“林小姐說笑了,我如何能干預你的婚事。表哥幫你選的定然是好的。”葉卿清淡淡地回道。
林穎和葉卿芳不一樣,同樣是想讓她幫忙,葉卿芳會開門見山地將事情和她的想法全部說出來。而林穎,便是這個時候,還打着林老太君的幌子!
見葉卿清絲毫不爲她的親情牌所動,林穎心中暗惱,若非實在想不到法子,她又如何願意來求葉卿清?憑什麼葉卿清能爲了葉卿芳的婚事盡心盡力,到了她這就冷待如陌生人?這些年,難道她們的關係不比她和葉卿芳來得親近?
這世上有一種人認爲別人理所應當、不計前嫌地要對她好,林穎便是其中之一。在她看來,她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葉卿清的事,便是有,卻也只是心中算計和暗恨。而好歹這些年她們也有表姐妹的情在,她不過是想讓葉卿清用定王妃的身份幫個忙,如何就不行了!
她不想外嫁確實不是因爲林老太君的原因。而是,她無意中知道了一個驚天秘密。
之前她在莊子上待着心中煩悶。眼見着日子一日日地在眼前流逝,偏林思睿派來看着她的人油鹽不進,怎麼都不肯讓她回去,甚至連個口信都不肯帶。而她能活動的範圍也只侷限於莊子周圍。
那日,她甩了跟在她後面的下人,獨自一人去了莊子邊的梅林裡散步。卻不想,在梅林裡看到了一襲白衣的男子在肆意舞劍,那灑脫的身姿瞬間就讓林穎看呆了去。而等她看清那俊美男子的容顏時,卻不由得心下一駭。
那張臉,她見過!
分明就是遊湖那日坐在輪椅上的昭王世子齊子明!
可如今,他卻好好地在這裡舞劍,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個病弱多年的人。
林穎不是笨人,很快她就意識到了自己很可能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她第一時間想着就要離開。
只是,未等她踏出腳步,齊子明的身影已經擋在了她跟前。
她以爲自己必死無疑,卻沒想到齊子明問及了她的身份卻沒有將她滅口,而是溫和地看着她,彷彿訴說心事般和她說出了不得不裝病的原因。
那溫柔的眼神和細膩的話語就這樣打在了林穎的心上,她感覺自己就像飄在了一片雲海上,幸福而又夢幻。
那日,他們在梅林裡交談了很久。林穎的一顆心也隨之丟在了齊子明的身上。
其實,要說真心,林穎未必沒有,但卻肯定不多。
以前她還曾擔憂過選秀時會被指給昭王世子。如今,看着修身玉立、相貌俊朗的齊子明,她卻希望自己能名正言順地嫁給他。
況且,她若是嫁給了齊子明,日後就會是昭王妃,不比葉卿清差。若是齊子明再有一些野心的話,她或許會成爲整個東齊最尊貴的女人。
半晌,見葉卿清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林穎咬了咬脣,似是下定決心般,說道:“清姐姐,剛剛我沒有全說真話。其實,其實,我,我是,因爲已經心有所屬了。如果此生不能嫁給他,我便誰也不嫁!”
葉卿清淺淺地勾脣,也沒有問她心中的那人是誰。她不是聖母,不可能去關心一個隨時隨地在心裡怨恨着她的人。她並不欠林穎什麼!
“紅蓮,我累了,你去送林小姐出去吧!”說罷,便起身準備回屋。
林穎始料未及,她沒想到葉卿清連繼續說下去的機會都不再給她,心下一急,便想上前拉住她的袖子。
只是,紫苑沒有讓她得逞。
她被紫苑攔了下來,看着葉卿清就要離開的背影,還想奮力一搏。於是她哭喊着道:“清姐姐,我也是你的妹妹,你當初能幫大嫂,如今爲何不肯幫我?我也只是想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啊!”
葉卿清停下腳步,勾了勾脣,回頭衝她一笑,回道:“林小姐若是糊塗了,當去找大夫開一劑安神醒腦的藥喝下去纔是。我家四妹乃是大貴之人,是你們林家親自上門求娶。與本妃何干?”
林穎被她一番話氣得滿臉脹紅,也不再裝着楚楚可憐的樣子,而是冷冷地看着她,憤恨地開口道:“你真的不肯幫我?”
葉卿清沒有理會她的憤怒,轉身走了出去。
紅蓮在一旁開口道:“林小姐,請吧!”
林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紅蓮當沒看到,面上依舊掛着得體的笑容。林穎不敢在定王府鬧將起來,便帶着對葉卿清更加強烈的怨恨和不甘走了出去。
她自然是不敢拿葉卿芳的事大肆宣揚,畢竟若是徹底惹惱了大哥,當下誰都救不了她。
葉卿清不幫她,她總會再想到法子。只是,將來她若得勢,必定要她不得好死,以報今日之辱!
被林穎這番一打攪,葉卿清也歇了去找齊思思的心思,只是不想這丫頭居然在卿園等着她。
“等着急了吧?怎麼不讓人去喚我一聲?”葉卿清見齊思思不像往日裡那般活潑精靈,還以爲這小丫頭是等得不耐煩了呢,遂吩咐紅蓮將一早就做好的翡翠蒸糕端了上來。
齊思思顯然是興致不高,以往見到這愛吃的糕點定是馬上就嚐了起來,這會兒卻是久久地沒有動作。
葉卿清想這小丫頭可能是有什麼心事,於是便將屋子裡的丫鬟們都打發了出去。
“說吧,是不是有什麼事悶在心裡了?還是又被你大哥欺負了?”葉卿清一番帶着揶揄的提問倒是惹來了齊思思的輕嗔。
“大哥現在哪有空理我啊?自從嫂子你進了門,這些天他可不是回了府就跟你待一起了。”
葉卿清有些好笑,這丫頭和渝兒還真像,便是說話也是一樣的古靈精怪,這是怪自己把她大哥搶走了?
她遞了一塊翡翠蒸糕給齊思思,說道:“嚐嚐看,紅蓮新研究出來的吃食,保準對你的胃口。”
齊思思也沒有拒絕,咬了一口,臉上的兩個小酒窩總算是隨着笑容又現了出來,咂咂嘴,道:“嫂子,你乾脆把紅蓮姐姐送給我好了,綠兒都笨死了,就做不出這麼好吃的東西。”
一邊的綠兒覺得很受傷。
“你要喜歡吃便隨時來我這就行了。趕明兒在府裡挑幾個伶俐的小丫鬟好好學着這一手,日後你出嫁了就讓她們都跟着。”齊思思過了年也十五歲了。雖然傲嬌的定王殿下曾明確地表示要娶走他妹妹定要過他這關,可葉卿清還是覺得也該着手打算了。
誰知,齊思思聽到這話小臉卻是垮了下來,吃了一半的糕點又放了下來,怏怏不樂地說了一句:“嫂子,顧煜他不理我了。”
顧煜?葉卿清是有印象的,成親後倒是在府裡見過幾次,都是來找齊子皓的。據說他和他們兄妹一直關係比較好。
看齊思思這樣子,兩人鬧矛盾了?可又不太像。
看着齊思思難過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葉卿清覺得心裡比她還難受。這一貫笑眼眯眯的小姑娘如今這樣子,她看不過眼去。
“怎麼了?你們吵架了?要不和嫂子說說?”葉卿清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道。
齊思思這時候忽然就有一種長嫂如母的感覺。自小母妃就不太管她,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大哥雖然對她很好,可爲人冷肅慣了,大多數時候齊思思甚至還會想盡方法就爲了逗他一笑。認識了顧煜之後,她纔有了可以訴說心事的對象。可也畢竟男女有別,如今的葉卿清讓她覺得無比地親切。
齊思思也沒有遮掩,便將最近她和顧煜之間不對勁的事一股腦兒都告訴了葉卿清。
邊疆回來之後那次起,齊思思就一直躲着顧煜。時間一長,顧煜或許也感覺到了什麼。齊子皓大婚那天,他將齊思思獨自拉到一邊,又提起了想要提親的事情。齊思思當時也是又懵又亂,支吾着不肯開口。顧煜卻非要她講個清楚,兩人鬧了起來,後來就不歡而散。
自從那天之後也有近半個月了,顧煜也沒來找過她,便是來府裡找大哥說事情也不會像以前那樣順道來看她。
本來齊思思以爲他會像以前一樣,和她生氣了,最多過個幾天就好了。可這次齊思思卻慌了起來。她感覺顧煜不想再理她了。
葉卿清聽完這話,心裡也明朗了。原來顧煜是看上他們家小郡主了,不知道齊子皓對這事是什麼態度。
看思思的樣子,對顧煜也不是全然沒有感覺,或許只是還沒開竅罷了。這事情,她還得好好操勞一下。
“那,你不想嫁給顧煜?”葉卿清試探着引導道。
齊思思愁得小臉都快皺成了一團,倒是不像尋常女兒家那般害羞,她頗爲苦惱地答道:“我不知道。嫂子,你說那個壞蛋幹嘛要好端端地讓我這麼煩,要是像以前一樣多好!爲什麼一定要嫁給他呢?我沒答應他還生氣了!”
這丫頭,果然還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以前年紀小,礙於齊子皓,旁人也不敢有風言風語。這要是她和顧煜一直這麼處下去,旁人還不定得說什麼呢。縱然不在乎,可多少也會於名聲有礙。
只是,這事也急不來。只有讓齊思思自己看清對顧煜的感情,旁人插不上手。
見葉卿清沒回應她,齊思思又說了起來:“其實,我知道男女有別。顧煜早就到了娶媳婦的年紀了。可我害怕,要是我嫁給了他,他以後會不會還對我這麼好。我害怕要是有一天他也像父王一樣不見了,那我要怎麼辦?我會不會也像母妃一樣把自己困在思念他的圍牆裡?”
她不知道她對顧煜亦或是顧煜對她究竟是不是到了什麼地步。她沒有親眼看過她父王與母妃傳說中堅貞不渝的感情,她也不知道這種依賴是不是就是愛情。她只知道,她不想顧煜再也不理她。
聽了齊思思的話,她彷彿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其實比誰都懂事。她會像一個開心果一樣圍在齊子皓身邊只爲不讓他時刻覺得冰冷,她也會在面對顧煜時把自己縮在龜殼中,只是因爲她害怕,她迷茫……
齊思思來卿園一趟雖然沒有徹底解決她的困惑和彷徨,心裡卻輕鬆了不少。嫂子說得對,未來沒有發生的事爲什麼要苦苦糾結擔心呢?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這邊葉卿清卻是把齊思思的事情放在了心上,以至於當天晚上她就做了一件傻事。
“子皓,你覺得顧煜這個人怎麼樣?”
這句話一出,縈繞在兩人周身旖旎的熱氣彷彿瞬間就冷凍了下來,瞬間黑了臉的定王殿下也停下了身上的動作。
看着他擡眸望向她的黑黢黢的眼神,葉卿清後知後覺地驚覺自己是拔了老虎鬚了。她剛剛確實是分神了,在想着要向齊子皓打聽一下他的看法,糊里糊塗地就這麼問出了口。
齊子皓仍然牢牢地將她困在身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頰,溫柔的話語中帶着一股森森的寒氣:“丫頭,你是在嫌本王不夠賣力?以至於居然讓你在這個時候想到別的男人。”
什麼跟什麼呀?就知道曲解她的意思!
葉卿清剛想開口解釋,齊子皓就埋下頭狠狠地在她圓潤的肩頭咬了一口。
“唔!”葉卿清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男人什麼壞習慣!一生氣了居然就咬她,這下肯定是出血了,好疼!葉卿清委屈不已。
齊子皓見她一副察覺不到自己錯誤的樣子,一種不被重視的感覺油然而生,這種暗黑在他心底蔓延。他鐵了心要給她一點顏色瞧瞧,慣着她寵着她怎麼樣都可以,但就是不准她心裡總是還裝着別人,替別人操心,他妹妹也不行!
一番激烈的雲雨之後,齊子皓的怒火降下去了不少,看着背對着他低聲抽泣的人兒,心裡有一絲過意不去。他只是想給她一個小小的教訓罷了,誰讓她敢在那麼關鍵的時候提別的男人的名字!
“我幫你上藥。”齊子皓和衣坐在牀邊,手裡捏着藥瓶,有些心虛地開口道。
剛剛幫她擦身子的時候看到她似乎被弄傷了,他不是有意爲之,只是生氣了沒控制住力道。
葉卿清停止了哭泣,沒有說話,也沒有轉過身來。一時間,屋子裡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半晌,齊子皓終是忍不住將她扳了過來,本想說的話卻在看到她滿臉淚痕的樣子後全都堵了回去。
“我……”齊子皓猶豫了許久,終是沒有說出口,只是牢牢地把人箍在懷中,脣也抿得緊緊的。
葉卿清也懶得再和他爭辯,竟就這樣沉沉地睡了過去。
只是,這一夜之後,兩人之間卻好像有什麼不同了。
不只是卿園的丫鬟們和齊子皓身邊的人,便連整個定王府裡的下人都傳了開來。
這新婚纔不到一個月,王爺卻連着好幾天都沒去王妃那,不免傳出一些流言。
卿園
綠翹剛剛走進屋裡,便氣呼呼地將手中的托盤一下子放在了桌上。
葉卿清正坐在小書桌旁看書,聞聲擡起頭來,看着綠翹一股毛躁的樣子,不禁輕笑道:“誰惹到了我們的綠翹姑娘?都把人給氣成這個樣子了!”
綠翹聽到葉卿清的打趣,又急又惱,嗔道:“王妃,你怎麼還有心思在這看書啊?你都不知道外頭那些人說話多難聽!”
難聽?葉卿清無謂地勾了勾脣,無非就是說自己這個新婦惹惱了王爺,失寵了唄!又或者是猜測這定王府什麼時候要擡新人進府或者是哪個丫鬟又能得到齊子皓的青眼。
她初入王府,自然是知道府中依然有一些盤根錯雜的奴僕關係。這些家生子雖是奴才,地位卻比外頭進來的奴才要高,而且牽一髮而動全身。這也是她爲何要將周嬤嬤收爲心腹的原因之一。
先禮後兵!若是那些人能聰明一些,看到周嬤嬤如今的情況,不想着在背後玩花樣,她這個新晉王妃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大手筆。可若是有人想在背後出幺蛾子,她眼裡也是容不得沙子的!
“行了!就聽了幾句話就氣成這樣。是誰前兒個還在這說要學得像紅蓮一樣冷靜穩重來着?”葉卿清倒是絲毫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反而和她打起了花腔。
她這四個大丫鬟,紅蓮細心穩重,銀霜木訥卻任勞任怨,紫苑沉默寡言,綠翹活潑伶俐卻容易衝動。因此,她對一向穩重的紅蓮大爲佩服,常常嚷着要向她學習。
綠翹被她說得俏臉一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說道:“王妃就會拿人家開玩笑。”
說罷,又小臉一沉,道:“那些亂嚼舌根的人該是好好處理一番!”
這些天,王爺和王妃之間的不對勁她們幾個都看在眼裡,也暗暗焦急。她甚至還偷偷地去向齊南打聽過王爺的情況。
不過齊南他們最近的日子顯然也不好過,茗水院裡的空氣都是沉悶的。
“我自有分寸。”葉卿清又低頭繼續看起了書,還不忘吩咐道,“回頭下去準備一番,明天回榮國公府。”
綠翹的第一反應是王妃這是打算回孃家待着?
葉卿清顯然看出了她的小心思,頭也沒擡,翻了一頁手中的書,道:“回去看看老太君。對了,明日裡你和紫苑跟我一起,下午有時間的話我們去一趟花市。”
綠翹聞言舒了一口氣,轉身輕步退了出去。
茗水院
“哎,聽說王妃明日要回去。”齊南走過來,拿手臂捅了捅站在身邊的齊東,低聲說道。
齊東頓住了步子,轉頭看向他,臉上依舊沒有表情,開口問道:“回去?”
齊東沒有聽出他想表達的意思。
“木頭腦袋!”齊南恨鐵不成鋼地睨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才小心翼翼地把手貼過去附耳說道:“聽說王妃要回孃家!”
齊東頗爲嫌棄地把他的臉推開了,眉頭卻是緊蹙了起來。
這幾日王府裡都在說王爺和王妃鬧矛盾了,傳得很是難聽。作爲齊子皓貼身護衛的他們自是感覺到了主子們之間有了問題。
私心裡,他不希望那個高貴美麗的女子受到一點點傷害。
“你聽誰說的?”突然,一陣幽幽的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了過來。
齊南沒多想,隨口就回了一句:“自然是王妃身邊的人了,我剛剛還看到綠翹吩咐人在準備東西呢!”
話說完了,才感覺不對勁,身後一陣陣冷氣比這寒冬臘月更加凍人。
他轉過身子,便看到一身墨衣的齊子皓面容冷峻地站在他身後,緊抿的雙脣顯示出此刻心情很不好。
齊南垂頭,暗自叫苦,這下完了!沒準主子第一個就要拿他開刀。
他怎麼就那麼多嘴呢!本想着去找紫苑打聽打聽王妃的近況,好悄悄透露給主子。
主子嘴上不提,他還能不知道,這些天京都護衛營的士兵們個個都叫苦連天的。無非是王爺心情不好,要找地方發泄!
誰想到打聽到這麼個消息,還讓主子聽到他在嚼舌根!
齊子皓卻沒有像齊南想象的那般怒火中燒,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去郡主那裡看看。”
說完,擡腿便往齊思思那邊走去,看不出絲毫的情緒變化。
翌日一早,葉卿清由紫苑和綠翹跟着去榮國公府。
剛剛準備踏上馬車,便見齊思思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
“還好,還好,趕上了。嫂子,你這是要回去看渝兒嗎?我也想她了,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雖然是詢問的語氣,可小郡主一點都不客氣地自個兒就上了馬車。
葉卿清輕笑,也跟着走了上去。
齊思思見葉卿清掀簾坐了進來,一下子就坐在了她邊上,挽着她的手臂,一雙酒窩甚是好看。
“嫂子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出去玩玩,老是待在府裡都悶死了!”齊思思笑盈盈地說道。
她纔不會說昨天傍晚大哥破天荒地跑到院子裡看她,還拐着彎地暗示她今天陪大嫂一起回去。看大哥的樣子她就知道肯定是大哥惹大嫂生氣了,又拉不下臉來道歉。大哥想必是怕大嫂回了孃家就不回來了,所以讓自己跟着一起去,畢竟有自己跟着去她們總不好留在榮國公府過夜。
齊思思心想自己攤上這麼一個哥哥還真是累,也幸虧他有自己這麼一個任勞任怨的好妹妹!
葉卿清看在眼裡,也不戳破她。只是在想到某個人時,嘴角又沉了下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她想好好愛齊子皓,包容齊子皓,不代表她可以毫無原則地忍受他的無理取鬧!
兩人在榮國公府並沒有逗留多久,只是去榮安堂看望過老太君,隨後和葉卿渝說了會話,用過午膳便離開了。
葉卿嵐這些日子在京都護衛營一直沒有回來,葉卿清也只是留了個口信,讓他回來便去定王府找她。畢竟年後他就要去邊疆了,葉卿清不放心想好好叮囑他一番。
兩人離開了榮國公府並沒有馬上回去,而是去了花市裡一家很有名的花店,聞香坊。
東齊京城裡,花市一直是一道絢麗的風景。它坐落在最爲熱鬧的東城區,裡面各式花店林立,常年四季都是香飄四溢。
傳說花市是當年開國皇后明宸皇后創立的,聖武大帝寵妻,更是大力支持花市的發展。而今百年過去,花市依然在東齊屹立不倒。
“嫂子,你是要來買花嗎?”齊思思面紗下的桃花眼滿是期待,姑娘家都喜歡美好的物什,齊思思自然也不例外。
------題外話------
首訂前三天,每天的兩萬順利完成。接下來,沒有特殊情況,每天至少萬更,本菌是一隻勤勞的小蜜蜂,快來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