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興業也沒有怎麼繞圈子,直截了當就想丁修節和丁小橋兩個人說明了自己此次來的目的:“實不相瞞,我這次過來確實是有求於二位。”說着他深深的作了一個揖。
丁修節和丁小橋兩個人連忙就起身將盧興業扶起來,丁小橋說:“盧東家切不可這麼說,當日若不是你幫我們,我們今日如何有這樣的日子,盧東家今天有事找到我們,若是我們丁家可以做到的,我們一定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說什麼求不求呢?”
丁修節也說道:“老弟,當年你能與我這一介莊戶人家相交,就知道你是一個心地良善之人,這上天定然不會爲難良善之人,只是,你千萬不要說什麼求不求了,這說出來不是用刀子扎我的心嗎?當年你如何幫我們的,今天我們定然會加倍相助。”
盧興業聽着丁氏父女的話,這心裡忍不住就熱乎乎的,然後再想一想自己這段時間四處求人受到的各種白眼,便覺得愈發的心酸起來。他伸出手輕輕的揉了揉眼角,拉着丁修節的手說道:“大哥放心,我只是現在難捱一些,等到我終有一日可以從這囹圄之中脫困,大哥的大恩大德小弟一定將涌泉相報。”
聽得這話,丁小橋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可跟丁修節不一樣,丁修節是個極爲重感情的人,所以,有時候頭腦一熱便會答應一些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事情,可是要知道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是收不回來的,於是,丁小橋也笑眯眯的將盧興業扶着坐了下來,這才又說:“盧東家何必說這麼見外的話,我們原本就是相熟的。”
扶着盧興業坐下來之後,丁小橋便又扶着丁修節坐到了上座上面,有時候距離稍微遠一點,就沒有那麼衝動。等到丁修節坐定之後,丁小橋自己才坐了下來,她對着盧興業笑了笑:“有什麼事情盧東家只管說出來便是,雖然我們是莊戶人家,但是隻要是我們能做到的事情,我們是絕對不會推辭的。”
盧興業那是在商場裡打滾了多年的人,怎麼會聽不明白丁小橋的話,雖然那心中略略有些失望,但是還是很理解的,所以,他點點頭,接着才說道:“當年我這賽百味是什麼起來的,我想二位比我自己都清楚,除了丁小姑娘出的那幾個絕妙的主意,在這鬥菜大會裡拔得頭籌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便是當年那一道松茸燉雞進了上,得到了馬太后的賞識,寫下了這天下第一鮮的墨寶,這才能讓我們這個原本不算出衆的店子,一躍而成了全國都數一數二的店子。”
關於這段歷史丁小橋點點頭,確實如此,當年賽百味的出名說起來還真是被自己家的菌子和馬太后的那一副墨寶給撐起來的,要不然,現在的賽百味也不過就是如此而已了。
“只是,我們這賽百味成也蕭何敗蕭何,走到了今天,實在是……”說到了這裡,盧興業只覺得越發的心酸,他忍不住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只覺得自己都要哭出來了。當時,得到了天下第一鮮的牌子之後,他整個人都有點張狂起來了,只覺得有種目中無人的肆意,便不停的擴張着店子,雖然都經營的很是不錯,可是誰能料到馬太后會垮臺呢。
這馬太后一垮臺,依附着馬太后而起來的人家和產業,差不多也就跟着垮臺了,雖然賽百味還是有自己的本事,但是說到底,還是跟馬太后有很大的關係,所以,馬太后的垮臺,對於賽百味來說,是有致命的打擊的。再加上當時,盧興業已經將這賽百味的盤子鋪得太大了,這個一下子崩盤之後,雖然盧興業自己也苦苦支撐的不少時日,但是到底無力迴天。
盧興業當時其實也對於丁家忌憚過的,畢竟丁家也是做飲食買賣的,而且是從雲通郡開始,這難免讓盧興業讓他們有些不快,不過,到底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是,人的心裡有了忌憚之後就不可能像是曾經那麼風輕雲淡心無芥蒂了,漸漸的,盧興業也就對於丁家不是太放在心上了。只是將他們當成了自己一個供貨商,除此之外,便沒有多大的交往了。
而到了現在,自己在想起來去找丁家,對於盧興業來說也是非常羞愧的一件事,所以,在跟丁小橋父女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是非常謙卑又沒有底氣的,畢竟現在自己實在是有點不地道啊。
盧興業細細的說着自己現在的狀況,丁小橋只是仔細而認真的聽着,她手裡端着茶碗,用茶碗蓋子輕輕的颳着那茶湯上的沫子,看起來好像心不在焉,其實她正在思考着現在盧興業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麼。當盧興業終於將自己的現在的狀況說得告了一個段落之後,他歇了一口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便聽到丁小橋那輕柔的聲音緩緩的響了起來。
她笑道:“盧東家的難處我已經聽得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今天盧東家過來,是爲了錢還是爲了別的什麼?”
丁小橋說得直接,盧興業也不好在繞彎子,只是他有些奇怪,當年家裡做主的是丁修節,雖然這個丁小姑娘當年說話也很是佔主的,可是到底不是她掌家,怎麼不過幾年時間,現在整個丁家當家做主的居然已經是她了。他不由得想起來自己來丁家之前,下面人的回的話,就說了現在當家做主的是丁小橋,當時自己心裡面還不太相信的,可是現在看來,還真的是這麼一回事。
心裡面既然已經想到了這些,盧興業的面子上就對於丁小橋更加不敢懈怠了,他連忙越發恭敬的說道:“並不是爲錢而來。”不過說了這句話之後,他又忍不住嘆氣:“其實說到底,也還是爲了錢而來的。”
丁小橋沒有說話,只是揚起了眉毛看了看盧興業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盧興業觀察了一下丁小橋的表情,發現她並沒有什麼不快,越是也穩了穩自己的心思,繼續說下去:“這些年也是我自己的緣故,將這盤子鋪得太大了,現在資金實在是週轉不過來,弄得現在每況日下,實在是支持不下去了,所以,我想求你們,能不能收幾個我的店子。”
丁小橋沒有馬上說話,畢竟這種開分店的事情是非常慎重的,這並不是錢不錢的關係,而是,如果收購了這些店子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支持下去的話,那麼她現在中穩定的、良好的運營狀況就被打破了。丁小橋可不願意爲了幫助別人最後把自己也給拖垮掉。
盧興業見丁小橋沒有說話,心中也不免着急起來,他連忙解釋道:“我當時開店子也不是胡亂開的,那也是我經過了很慎重的選擇的,無論是地址也好,還是客流量也罷,我都是經過了很多的考察,最後才定下的,只是我現在實在是支持不下去了,不得不轉手,否則的話,我也捨不得。”
丁小橋還是沒有說話,不過她已經在考慮自己要接手哪個鋪面又划算又能給自己的生意錦上添花呢。
丁修節見盧興業那麼着急,而自己的閨女卻依舊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也連忙卻盧興業說:“老弟老弟,你可千萬不要太着急了,這事兒又不是出門買白菜不是嗎?你讓小橋好好地考慮一番,然後再做決定,你放心,剛纔我們說過的話,一定是會兌現的,不管怎麼樣,你的忙我們是一定會幫的。”
盧興業聽到丁修節這麼說,也覺得自己現在實在是有點焦躁了,他露出了一絲歉意的笑容:“是我唐突了。”
一時之間,整個屋子裡面靜靜的只剩下了丁小橋那茶碗蓋子和杯子相互撞擊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再無其他的了。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丁小橋將手裡的蓋子直接蓋回了杯子的上面,頓時發出了一聲脆脆的聲音,而這本來不算大的聲音,這個時候對於盧興業來說,卻好像是一聲晴天霹靂一般直接炸在了他的頭上。
他擡起了頭,看着丁小橋,不由自主的嚥了一口口水,只見那個漂亮的少女,擡起了眼睛衝着他盈盈一笑,之後緩緩的說着:“不知道盧東家想要將那幾個店子盤出去呢?”
盧興業一聽這話,立刻覺得自己的心裡面歡喜不已,看來這個事情是有門的,於是他連忙將自己打算盤出去的店子一一的說了一遍,只是,他一邊說一邊打量着丁小橋的表情,發現她卻沒有一點點似乎心動的味道,不由得剛剛剛下去的心又開始七上八下的上下動盪起來。
當他將自己打算要盤出去的店子統統的都說了一遍之後,在看丁小橋的表情還是沒有心動的樣子,盧興業咬咬牙於是問道:“丁小姑娘,這些店子,你可有中意的?”
丁小橋只是笑了笑,接着不鹹不淡的說着:“便只是這麼幾個店子嗎?”
盧興業心裡當下就咯噔一下,只覺得今天這事情是不會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