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兩名重臣風塵僕僕進宮,與太子密謀一夜,次日清晨,正式着手調查攝政王毒害太上皇一案。
“白白,我交給你一個任務。”白靈兒抱着胖兔子,鄭重其事地說,“你幫我偷偷跟蹤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員,追蹤案件的調查進展,只要有消息,馬上回來告訴我,知道嗎?”
“包在我身上。”白白一口答應,它很享受被委以重任的滋味。
案件開始審理,頭天,便審問了出事當日,在殿外伺候的十多名宮人,這些人聲稱並不知曉屋中發生了何事,只聽見巨響後,闖入門內,太上皇已經中了毒,這與當日的口供並無出入,所有證據通通指向莫長歌,尤其是四皇子的指證,更是坐實了他的罪名,再度提審莫謹嚴,此人口供不改,聲聲直指莫長歌謀害父皇,沒有多餘的證據能用以翻案,一連調查七日,仍無進展。
京中不知是誰發起的,不少百姓竟向朝廷奉上萬民書,請求依法處置莫長歌,不能姑息一個連親生父親也能加害的賊子。
而朝廷,也派了不少官員下到各地方,開糧倉救濟百姓,並在暗中開國庫,秘密與一些小商賈接觸,試圖平息各地因大型店鋪關閉而引起的混亂。
莫長歌麾下產業頗多,但同行同業的亦有不少,若能拉攏這些商人合力爲朝廷辦事,有朝廷的財力支撐,興許能度過此番風波。
而到那時,想必就該是他人頭落地之日。
北苑,莫長歌悠哉悠哉地獨自下棋,明媚的陽光穿過茂盛的枝椏,灑落在他的身上。
明明身在局中,處境堪憂,他卻仍有此等閒情逸致。
牆外侍衛時不時往裡邊看來,有些佩服這位的鎮定。
“困獸之鬥嗎?”狹長的眼輕掃過已被逼入絕路的黑子,脣角一勾,再度落下一枚棋子。
三日後,雲國排得上號的幾名鹽商,忽然反口,拒絕了爲朝廷提供私鹽的建議,並且趁機哄擡鹽價,昔日不到一兩銀子的價格,一夜之間擡到二十兩銀子,相同的事不止發生在私鹽這一行,水產、絲綢、糧食、茶葉,皆是如此。
百姓們哭天喊地求當地衙門做主,他們過的都是些貧苦日子,這麼高的貨價,誰買得起?可不買,豈不是要他們餓死嗎?
從各地送往京城的奏摺絡繹不絕,太子不願此事鬧大,命當地知府鎮壓民怨,召集親信入宮,共商解決之法。
“你今晚好像很高興。”白靈兒捧起石桌上的茶盞,淺抿了一口,隨後,擡眸盯着坐在對面的男人。
“有嗎?”莫長歌摸了摸臉龐。
“有!”他今兒出現後,一直沒停過笑,而且還笑得格外燦爛,勾人得緊。
也許別人看不出來,但白靈兒與他認識太久,也太熟悉,他的一顰一笑,她都記得,一眼就能看出他與平日不同。
“白白說,案子沒有查到新的線索,再這樣下去,你就該被判刑了!”危急時刻,他還開心得起來?
“本王這不毫髮無損坐在這兒,陪你飲茶賞月嗎?”莫長歌展顏輕笑,好似緊張這兩個字,壓根不存在於他的字典裡。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她這個做太監的!
白靈兒不爽地將溫茶飲盡:“我有一個想法,或許能改變局勢。”
“又不聽話了。”他早說過,此事無需她操心,可這丫頭,偏生放心不下,總想着幫上些忙。
莫長歌滿心無奈,卻也有幾分感動。
“你別打岔,聽我說完!”白靈兒冷下臉警告,大有他再敢吭聲,就要他好看。
“成,你說。”莫長歌微微頷首,一邊聽,一邊替她斟茶。
白靈兒的法子說來也簡單,空間裡種有真話果,事發當天,殿中只二呆和莫謹嚴兩人,不是他下的毒手,那麼,定與另一人脫不了干係,而莫謹嚴口口聲聲說親眼見二呆下毒,必定是謊話。
若能將真話果給他喂下,那麼,興許就能真相大白,還二呆一個公道。
“喲,你手裡還有這等靈丹妙藥?”莫長歌大爲驚訝,以一種新奇且興味的目光猛盯着她。
太過直白的注視,讓靈兒有些不自在,嘟着嘴說:“我早說過,這事指不定有我幫得上忙的地兒,你偏不信。”
還不許她插手、過問,現在知道她的厲害了吧?
“我想讓白白把藥偷偷下到莫謹嚴的食物裡,神不知鬼不覺,不會有人發現。”白靈兒目光炯炯,把心裡的打算通通告訴他。
“四哥人在天牢,那兒眼下守衛森嚴,白白體形太壯,想避開耳目下手,不可能。”莫長歌否決了她的提議。
話音剛落,白白不滿地大叫起來:“我纔不是壯!是圓潤!是豐滿!懂不懂啊!”
白靈兒只覺頭痛,捏捏太陽穴後,才道:“總得讓他說實話啊。”
“不如將那真話果交給本王,本王來想法子。”莫長歌眼中精芒忽閃,此物極有效用,但卻不能在這時候用。
這次的危機即便過去,只要皇兄心中的戒備不減,將來仍會發生第二次。
他要做的,並非解決難題,而是從根部,把隱患扼殺。
“你有什麼辦法?”白靈兒忙不迭問道。
嘴角一彎:“保密。”
又來這招!他玩不膩啊,現在已經不流行神秘了好麼?
白靈兒悻悻地垂下腦袋,二呆不想說,她再問下去,也很難撬開他的嘴。
“生悶氣呢?”莫長歌半個身子橫過石桌,精美絕倫的面龐,在靈兒的視野裡忽然放大。
“你湊這麼近幹嘛?”她嚇了一跳,朝後仰開身體。
“小心點。”莫長歌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可不是一個人。”
“是誰害的?”這話他也好意思說?
可看着他滿是關切的面龐,心裡那丁點火氣,立馬消了。
“我回屋去把東西拿出來給你。”既然他要,她又豈會不給?
靈兒拂袖起身,邁着盈盈地步伐朝臺階走。
剛經過石桌,手腕被他二度握住,反手往懷裡一帶。
天旋地轉後,人順勢跌坐在他溫熱的腿上。
“急什麼?再陪本王多坐一會兒,如此良辰美景,錯過了豈
不可惜?”
他吐氣若蘭,分明是微涼的寒夜,可靈兒的身體卻如火燒,熱得驚人。
彆扭地掙扎幾下,見他全無要撒手的意思,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乖乖坐好。
天上朗月如鉤,無垠的夜空似那浩瀚的銀河。
院中,偶有蟲鳴聲響起,爲這夜又添了幾分閒適。
“真想回王家村啊,那兒雖說日子貧苦了些,可哪有這麼多危險?”白靈兒喃喃低語道。
上京時,她只想着把鋪子做大些,避開家裡那些極品親戚,卻是忘了,京城自古以來是多方勢力鬥法之地,不僅象徵着繁華,也象徵着風險與危難,稍不注意,就會步入險境。
莫長歌從後抵住她的頸窩,柔聲道:“你若喜歡,日後咱們還能回去。”
她想過田園生活,他便陪着她。
她想要一世榮華,他亦會爲她雙手奉上。
“先等你熬過這一關再說吧,哼哼,要是你被問罪,我就帶着白白改嫁!”白靈兒惡聲惡氣地威脅道,亮晶晶的雙眸裡,染上一層狡黠的壞笑。
臉部忽地傳來一陣細碎的疼痛感。
靈兒驚呼一聲,扭頭颳了他一眼,這傢伙屬狗的嗎?居然張口咬人?
狠狠將面部的溼潤擦乾淨,撇過頭,不再理他。
“再敢說這種話,看本王怎麼罰你。”縱然是玩笑,他也不愛聽。
深邃的黑眸前所未有的認真,甚至透着些許狠厲的冷然。
白靈兒自知說錯話,懊惱地嘀咕:“我說着玩的。”
“那也不行。”莫長歌收緊胳膊,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裡一般,“只有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你是本王的。”
她的身體,她的人,她的心,全是屬於他的。
“生死不離。”狠絕肅殺的話語,暗藏的是化不開的濃情。
“所以,你絕不能有事。”白靈兒撫上腰間那隻大手,咬牙說道。
相擁的身影,密不可分,那是旁人無法插足的世界,只屬於她和他,或許將來還會加上個小傢伙。
與莫長歌這個階下囚愜意、舒適相比,太子卻過得水深火熱。
次日早朝,派去與商賈交涉的朝臣,傳了摺子回京,除幾家規模甚小的鋪子,竟無一個儒商世家願意與朝廷聯手,倒不是他們不肯,而是他們所提出的要求,着實太過奇葩,竟不肯歸順,而是要朝廷拿出重金,購買手裡的商品。
市面上物價飛漲,太子剛坐穩帝位,朝堂重建、後宮開支,都需要錢,又哪拿得出那麼多銀兩支付商人?
“混賬!他們分明是坐地起價!想趁機剝削百姓。”太子猛地將奏摺砸到地上,氣得胸口直哆嗦。
一斤糧食十兩銀子,一兩肉五兩,這些價格有多少人家能擔負得起?
各省各鎮,上至衙門下至老百姓,都在叫苦,指望着朝廷出手,爲他們爭取一條活路。
太子很清楚,這一切必定與北苑那人有關聯!他曾得到消息,莫長歌麾下產業頗多,財力驚人,可那些卻比不得親眼所見,親身經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