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56章
老楊家的大帳篷裡，楊若晴走進來，感覺自己好像走進了一個四面漏風的蒙古包裡。
以中間放東西的地方都中軸線，兩邊都是鋪在木板和防水防潮氈布上的被褥，正如先前小花她們說的那樣，左邊是男人的大通鋪，右邊是女人孩子睡的大通鋪。
中間的空地上，放着一張折迭的小桌子，小桌子上放着茶壺和茶碗，小桌子旁邊，還放着一隻炭火盆，裡面燒着炭，源源不斷的爲這帳篷裡提供熱量。
不過在楊若晴看來，這效果幾乎爲零，因爲這帳篷的四面都漏風，南邊的老百姓在搭建帳篷這塊，手藝確實是不如北方遊牧民族的。
可出來避水災，能搭起這麼個東西來遮風避雨，裡面能容納一家子人的鋪蓋，晚上睡覺能鑽被窩保持住身體不失溫，這個帳篷的作用就算是完美達到了，其他的高要求高標準也不需要多提，提了，也達不到。
“姑姑，我來看你了，怎麼樣？這兩天在草場住的還習慣嗎？”
楊若晴笑吟吟鑽進帳篷，一眼看到其他人都不在帳篷裡，帳篷裡只有譚氏和楊華梅這母女倆。
母女倆都盤着腿坐在鋪蓋卷裡，母女倆手裡各自捧着一隻暖手的小銅爐。
“晴兒，你怎麼過來了？是村裡的水退了嗎？”楊華梅看到楊若晴的到來，很是欣喜，從鋪蓋卷裡坐直了身子跟楊若晴這問。
“這雨昨日纔剛剛停歇，咋可能水那麼快就退呢？退不了！”
楊若晴一開口，就打斷了楊華梅的念想。
楊華梅顯然有些失落，她撫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喃喃道：“哎，原本是想着正月去鎮上，沒想到這一場雨，我出不去，老徐也進不來，再這麼拖下去，難道我這娃要生在孃家麼？”
譚氏趕緊扯過被子蓋住楊華梅因爲撫摸肚子而往下滑的被子，語氣非常堅定的說：“慌啥？真要生在孃家那就生唄，到哪生不是生呢？”
楊華梅對譚氏扯了個苦笑，卻什麼都沒說。
話是那樣講，可真要是那樣，也不是生在孃家，而是生在這帳篷裡。
你想啊，若是可以回到孃家的屋子裡去生，那不就代表村裡的水退了，大家都可以回到自己家了麼？
既如此，那自己自然也就可以去鎮上啊，就用不着真的在孃家生娃。
出嫁的閨女在孃家生娃，在長坪村，估計除了繡繡，還沒有其他的先例。
而繡繡的情況，懂的都懂，之所以在孃家生娃，那是因爲和李偉的感情徹底破裂，李家那邊不要她這個兒媳婦了，這是對一個女人最大的羞辱。
“胖丫，村裡現在啥情況？”譚氏自認爲自己安撫住了楊華梅，所以轉過頭又來詢問楊若晴。
楊若晴似笑非笑盯着譚氏：“奶，給你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稱呼的機會，如果你想要跟我這裡打聽村裡情況的話。”
譚氏怔了下，隨即反應過來楊若晴話語裡的意思。
她撇撇嘴，心裡咕噥了句不太美好的話，但還是不情不願的再次開了口：“晴丫頭，這種行了吧？”
楊若晴挑眉，“早這樣不就行了麼？大家都省事。”
譚氏狠狠剜了楊若晴一眼，真是又看她不順眼，又拿她沒轍。
楊華梅見狀，趕緊出來打圓場：“晴兒，你奶都改口了，你就別逗她，趕緊跟我們說說村裡啥情況吧！”
楊華梅還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楊若晴坐過去。
楊若晴本想坐過去，好方便說話，然後一眼看到譚氏從腳邊拿起一個帶蓋子的痰盂，往裡面啐了一大口，又把蓋子重新蓋好，痰盂放回原地。
楊若晴突然就不想過去坐着了，說：“不用坐，我就站着說好了。”
先前跟孫氏她們說的那番話，又原封不動的跟譚氏和楊華梅說了一遍。
當聽到老楊家那邊一整條巷子淹水情況都比較輕緩，只到了腿肚子，而其他地方要麼到了大腿，要麼到了腰際，要麼到了胸口位置……
楊華梅忍不住感嘆道：“我爹當初把屋子選在東邊那個地勢高的地方，真是明智之舉啊！”
譚氏道：“那必須的，你爹這塊眼光還真是不賴呢！”
“喲呵，我奶這是誇讚我爺了啊？日頭從西邊出來了，可惜我爺不在這裡，不然我爺嘴巴要樂開花。”
譚氏白了楊若晴一眼：“沒大沒小！”
“再說了，我啥時候說你爺不好嗎？我不都是誇他嘛！”
楊若晴和楊華梅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默契的點着頭：“對對對，我奶素來就是會夸人。”
譚氏擺擺手，“行了行了，甭說那些有的沒的，我且問你，大概，約莫，啥時候咱能搬回家去住啊？這一大家子人擠在巴掌大的帳篷裡，真是遭罪，這兩天夜裡我是一個囫圇覺都睡不好！”
“爲啥呀奶？照理說，你和我爺不是最想要一大家子湊在一塊兒過日子嘛？當初分家，你們二老可是狠狠失落了一陣吶！”
“屁！”譚氏一臉嫌棄的搖着頭。
“一屋子的人睡覺，打呼嚕的，磨牙的，說夢話的，放屁的，還有小孩子尿牀的……”
“我都不想說了，太折磨人了，我們老年人睡覺本身就淺，被這麼一頓折騰，更是睡不好，難受得要命了！”
楊華梅在旁邊輕撫着譚氏的後背，並對楊若晴說：“這確實是真的，不止是爹孃，我，還有好幾個人都扛不住，哎！”
楊若晴兩手一攤：“這有什麼法子哦？這是避難，不是出來郊遊，你們要這樣想，是寧可這樣擠在一塊兒遭罪呢，還是寧可像死豬死耗子那樣在洪水裡衝得到處都是？”
譚氏和楊華梅的臉色都變了，因爲楊若晴說的話，讓她們太有畫面感了。
甚至都犯惡心。
楊若晴指了指這頭頂的帳篷：“項家大開方便之門，看我們三房的面子纔給大家夥兒提供一塊落腳地，讓你們有個地方搭帳篷，知足吧你們！”
“等村子裡水排的差不多了，能回去的時候自然就回去了，又不要你們去排水，也不要你們去組織人手排水，讓你們耐心等着，你們就別再躁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