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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園園更是被這一巴掌打得呆了,她是萬萬想不到,先前在滿江庭時,裴謝堂對她說的話都是真的。眼見着謝霏霏這個親姐姐都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陳園園嚇得往後縮了縮,生怕惹怒了裴謝堂。
滿屋子的笑聲,落在謝霏霏的耳朵裡說不出的嘲諷,下脣幾乎被咬出血來,捂着臉頰,憎惡的瞪着裴謝堂,卻不敢說一個字。
臉頰上熱辣辣的疼,許久,她才很恨聲說:“謝成陰,我們走着瞧,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你跪在我腳邊,求我原諒你!”
就算做了淮安王妃,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這天底下多的是比淮安王妃更尊貴的人,宮裡的哪一位小主,都能輕易捏死她謝成陰,有什麼可得意的!
她驀然冷笑,將手一甩,推開哈哈大笑的衆人,憤恨的出了門。
她會努力往上爬,不惜一切代價!
謝遺江送了景和公公回來,正瞧見謝霏霏跑了出去,他愣了愣,本想喊住謝霏霏問是怎麼回事,一回頭卻聽見屋子裡笑聲陣陣,不像是發生了什麼。三女兒得了聖旨賜婚,賜給淮安王爺做正妃,對於不是什麼京城世家的謝家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喜訊。謝遺江滿心喜悅,眼見着謝成陰好了起來,又出人頭地,別提多開心,只是隱隱又覺得不安,送走了景和公公,就趕着回來囑咐女兒一些話。
諸人見他回來,都紛紛止住了笑聲,秋姨娘和蘭姨娘識趣的先告退。
陳園園卻沒走,先前見着了裴謝堂掌摑謝霏霏的那一幕,她是打心裡有點畏懼裴謝堂,裴謝堂沒吩咐她可以走,她一步都不敢動。
“成陰,你坐下。”謝遺江和顏悅色的看着裴謝堂,“你的婚事定了下來,爲父很欣慰,從明天開始,晚課不用做了,專心備嫁吧。”
“不,沒什麼好準備的。”裴謝堂笑着拒絕:“爹放心,備嫁的事情有籃子她們,女兒還是要練好武功,將來對自己有好處。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真沒準備,王爺也一定不肯丟了自己的顏面,這些婚嫁的東西他都會準備好,我才懶得去操這份心。”
“這不合規矩!嫁女兒是咱們謝家的事情,哪有讓王爺來操心的道理!”謝遺江不依。
裴謝堂也不想跟他爭辯,見他有些慍怒,不由笑道:“爹,事情也沒有那麼急的。女兒從王爺哪裡聽說,陛下有意要讓王爺去鎮守西北,你也知道,如今咱們東陸正在跟北魏打仗,王爺這一去,說不得好幾年都不會回來。這婚事咱們有的是時間準備,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如果陛下當真要女兒在王爺出征前就嫁過去,他又不是不開明的人,短時間內誰能準備齊全,陛下心裡過意不去,肯定會賞賜東西給女兒的。”
“王爺要去西北?”這事兒倒是讓謝遺江沒有想到。
裴謝堂點了點頭:“還未下旨,但如今西北局勢不太好,陛下沒有合適的人選,只有他去纔是最合適的。”
“可是這樣一來,不是要讓你空等好幾年嗎?你如今也不小,等幾年過去,光陰不再,爲父擔心……”謝遺江臉色陡然變了。
裴謝堂笑道:“爹,王爺又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不會拋棄女兒的。再說,女兒也不急着成婚,如今府裡沒人照顧爹,女兒不放心,要在爹跟前儘儘孝才肯出嫁的。”
一番話,說的謝遺江打心窩裡順暢。
從前樊氏還在的時候,總是在他跟前說謝成陰的壞話,謝成陰每每到他跟前來發脾氣,他便對這個女兒一點好感都沒有。謝遺江是怎麼都想不到,幾個月過去,女兒就像換了個人一樣,脾氣雖然還是很暴,但越發體貼孝順,會想他所想,難他所難,如今,樊氏被休離,大女兒謝依依丟了性命,謝霏霏這個從前被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女兒卻連看都懶得來看他一眼,反而是謝成陰每日裡練了晚課後,都會到書房來跟他說幾句話……
這人比人,才能看得出來到底是誰才疼自己!
謝遺江看着女兒的笑容,一時間,胸中激越,忍不住說:“好,只要我的成陰信,我就信!王爺要是一輩子都在邊關,爹養你一輩子!”
“謝謝爹!”裴謝堂將頭靠在他的膝蓋上,輕輕閉上了眼睛。
她說過,她會代替真正的謝成陰來孝順謝遺江,這話不是說說而已。如今謝遺江雖然是廷尉,但比起原來的大周帝國來,廷尉的地位一落千丈,在朝中只是勉強說得上話,謝遺江勤勉又正直,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官,這樣的人,放在廷尉的位置上是浪費。
裴謝堂勾起嘴角,她要謀劃一番,讓謝遺江能在宣慶帝跟前嶄露頭角。
當然,這對她也有好處。
一旦謝遺江的身份地位變得更高,將來她嫁到淮安王府去,旁人就不能再多嚼舌根。孃家地位顯赫,她在淮安王府要做什麼,都不會有人置喙。
只是,放在哪裡呢?
如今朝廷上的幾個要治都有人佔着,得有人空出來,才能讓謝遺江躋身進去。
陳園園在一邊乾站着,瞧見這一幕父慈女孝的畫卷,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只是,爹沒什麼本事,要是爹跟舅舅一樣是個大官,那該有多好……
她紅了眼圈,將頭轉過去不忍看。
這一轉頭,就發現前廳外站着一個丫頭,正藏在樹後對她招了招手。
陳園園蹙起眉頭,她認得這個丫頭,好像是剛剛離開的謝霏霏的婢女,名字,好像是叫什麼錦兒?
左右謝成陰沒有注意到自己,陳園園一咬牙,從前廳小心的離開,走向了樹下的錦兒。錦兒見她出來,忙一把將她拉着,往謝家的後院走。
這一幕,都被裴謝堂看了去。
悄悄給籃子打了個眼色,籃子迴應,彎腰從前廳退了出來,快步跟着那兩人走了。
很快,謝家的平靜再一次被打破。裴謝堂剛起身,就聽見董管家歡天喜地的跑了進來:“老爺,淮安王爺來了,帶了好多盒子前來,說是要送給咱們三小姐的。老爺,三小姐,你們快去看看呀,王爺就快進門來啦!”
大晚上的,朱信之送什麼禮?
裴謝堂莫名其妙,跟着董管家和謝遺江走了出來,便瞧見朱信之緩步進門,身後,孤鶩和長天指揮着人,將一個個木箱子擡了進來。
不多時,已擺滿了一地。
“這是什麼?”裴謝堂見箱子做工不錯,封得很嚴實,有些奇怪。
朱信之勾着脣角,似笑非笑:“有個人在我出發去宜州的時候,不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封封書信都提醒我記得要帶禮物嗎?”
“三小姐,宜州是咱們東陸玩煙火的老祖宗,宜州的煙花做工精良,別出心裁,是咱們王爺專程從宜州給您帶過來的。”孤鶩在一邊補充:“別的不說,光是這幾箱子煙火,花的人力物力可比舟馬勞頓還折騰。一會兒就給三小姐點上,烈火烹油繁花似錦,三小姐見了一定很喜歡,咱們王爺的心意都在這裡頭呢!”
“多嘴!”這最後一句不出意外的讓朱信之紅了臉。
孤鶩嘿嘿笑了笑,識趣的退到了旁邊。
謝遺江見了這許多東西,就猜到朱信之是爲了什麼來的,既然是兒女情長的事情,他在這裡不合適,便拱了拱,先行離開。
謝遺江一走,裴謝堂的本性就暴露無遺。
裴謝堂湊上前去:“王爺,既然是專程從宜州帶來的,昨天爲什麼不送來?難不成……你早就打定了注意,這次從宜州回來就要向陛下求娶我?”
“你誤會了。不是我要娶你,是父皇下令讓我娶你的。”朱信之笑。
這話,別說裴謝堂不信,就是孤鶩和長天都不信。
兩人齊刷刷的搖頭,一致表示:你猜對了,王爺就是不安好心!
裴謝堂也不說話,就瞅着朱信之嘿嘿的笑,笑得朱信之心裡發虛,好像自己的心思都被人看穿了一樣害臊。
他被裴謝堂看得不好意思,只得板着臉狼狽的吩咐孤鶩和長天:“還不點我,難不成要讓我自己點嗎?”
“是。”孤鶩和長天憋着笑,轉身打開一箱箱的煙花,從第一箱開始點起。
砰——
砰砰——
隨着煙花一束束的沖天天空,猛地在天幕裡綻開巨大的繁花。一時間,煙火將謝家這片地方照得透亮,將裴謝堂臉上的驚歎之色照得十分清晰。
宜州的煙花名不虛傳,勝在技藝複雜,尋常煙火,上天之後最多能演變出四種顏色,且花朵個頭不大,最多不過五尺。但宜州的煙花,光個頭就有差不多兩丈,更別提爆開之後,每朵花有八種顏色,當真是精彩紛呈,令人歎爲觀止。
短暫的安靜後,謝家人都沸騰了,一時間人人都盯着在自家上空爆開的煙火看個不停。
等人打探回來,說是王爺專程從宜州帶來送給三小姐的,又都露出羨慕的神色。
王爺這是……一擲千金輕一笑,要將三小姐寵上天啊?